“阿政,別胡思亂想”。珈澤嬰睜開雙眸,認真無比的看著劉政,“你從來不是誰的替代品,我心愛你,隻心愛你”。


    “那師尊是否可以告知我失憶的真相”?劉政死死的迴看著珈澤嬰的眼睛,注視著他眼神裏絲毫的起伏變化。


    果然珈澤嬰的眼眸暗了暗,下一秒厚重的睫毛就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瞼。


    “我早就同你說過了,是你自己選擇忘掉我們之間的一切。我沒有辦法阻止你,隻能成全你”。


    沉默的相持了良久,劉政認命般的歎了口氣。


    “我在隨州呆了十年,王府裏的很多婢女美姬都同我示好過,漢東王妃更是熱心的為我牽線過不少書香門第的貴女”。劉政的聲音很平靜,他仰起頭看著無垠的天空。


    “我去過青樓,王爺對我出手十分闊綽,花重金讓我做了那傳說中豔冠群芳的花魁的入幕之賓”。


    珈澤嬰瞳孔一縮,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卻見劉政低下了頭,悲涼的搖頭苦笑:“可是……都不行”。


    “無論是靈動可愛朝氣蓬勃的小姑娘,還是端莊典雅的貴女,甚至是嫵媚動人,世間尤物的花魁娘子。我……對她們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我不死心,偷偷的又去過南風館。可是……結果仍然是一樣的”。


    “我覺得自己很惡心”,劉政抬起頭看著珈澤嬰,笑的破碎蒼涼:“你讓我變成了怪物”。


    珈澤嬰唿吸一滯,當年皇城中被魔尊影響的光武帝,曾經偏執瘋狂的用鎖靈鏈鎖住了自己女相。劉政曾那樣瘋魔又陰鷙的將自己困在自己懷中,帶著勢在必得的癲狂和迷戀對自己說:


    “它隻對你可以,多虧師尊教導有方,阿政早已學會不不執相。男也好,女也好,是你就好。”


    “師尊,你可真把我變成了一個怪物”。


    珈澤嬰緩緩的走到劉政麵前,手掌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臉頰。仿佛的前世的恩怨虧欠都不曾存在過,似乎他們又迴到了當初在皇城裏相依為命的簡單日子。


    “阿政,我們都是隻為彼此存在的怪物”。


    說話間珈澤嬰的身形開始潛移默化的發生了細微的改變,身量變纖細和低矮,五官愈發柔美消退了英氣。隻幾個唿吸間,珈澤嬰就從一位身長玉立的仙君變成了一位傾國傾城的仙子。


    劉政睜大了雙眼,看著珈澤嬰這瞬息間變化心下駭然。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又伸出手下意識的探向對方的喉結處。


    珈澤嬰一把拽住了劉政的手腕,仰起脖子展示給劉政看那光潔雪白的脖頸,沒有任何的凸起,屬於男人的標誌喉結蕩然無存。劉政呆在原地,有一種自己在做夢的錯覺。


    緊接著劉政的手上傳來一陣柔軟無比的觸感,他立刻便覺得被燙了一下,他本能的想縮手卻被珈澤嬰死死得攥住。珈澤嬰抬頭看他,眼中春水盈盈含情脈脈,再次將他的手掌朝著自己胸口摁了下去。


    “為你,我也可以心甘情願變成怪物”。


    劉政驚駭不及,手上真實的觸感在告訴他一個荒謬的事實。他呆呆的僵在原地,連唿吸都忘記了。


    珈澤嬰曾經疑惑過自己的法相為什麽會是女相,男子修出女法相在典籍中都是極為稀少的存在。直到後來的後來,他看到了前世的種種,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諸天因果,皆加吾身。


    當年他欠阿摯的,天道全部記錄在案,一筆筆毫不遺漏的都會朝他討迴來。


    珈澤嬰閉上了雙眼,靜靜聆聽著耳畔的風聲。那風似乎自上古而來,久經不衰,又似乎是自九霄之上的天界直落而下。


    劉政突然清醒過來一般猛然收迴了手,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女相的珈澤嬰,眼神陰晴不定,唿吸粗重。


    珈澤嬰拉起劉政手將對方拽進了臥室中,劉政驚魂未定就見珈澤嬰已經退下了外袍,緩緩的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上次是我……心急了。你如果現在不喜歡那樣的話,那這樣……可以嗎”?


    劉政聞言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人再也不是那個冰肌雪骨,高可不攀的承影仙君,而是一隻魅惑蒼生的千年狐妖。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的……不知廉恥?


    人倫綱常在他的眼裏,就這麽無足輕重嗎?


    一麵不齒珈澤嬰的行為,一麵敏銳的覺察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劉政不禁滿麵羞愧。這個人,為什麽總是能這樣輕而易取的牽動自己的心緒,打破自己的持重?


    為什麽?


    為什麽總要這樣逼迫我……


    引誘我……


    說不出是本能的欲望還是帶著泄憤的報複,劉政額角的青筋暴起,他雙目赤紅的將珈澤嬰拽了過來,兇狠的壓了上去。


    疼痛讓珈澤嬰從牙縫中擠出一聲悶哼,他立刻咬緊了下唇伸手胡亂的在對方背脊上用力抓著。劉政的背上傳來了絲絲的涼意,他知道那是珈澤嬰的指甲劃破了自己的皮膚,但這似乎讓他更加激動,珈澤嬰的隱忍和疼痛此刻仿佛是最能讓他感覺到快意的。


    劉政不自覺的更加暗自發狠,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珈澤嬰那張臉,心中憤然:這樣的痛和折辱,難道我受得,你就受不得嗎?


    珈澤嬰坦然的接受著對方的報複,他想起當年的劉政誤食了端錦年在外得到的助興丸之後,也曾這樣蠻橫又固執過。彼時年少的劉政不得其法,隻是遵循著本能,珈澤嬰為了不讓自己第二天血流成河隻能一麵罵罵咧咧一麵默默的變成了女相。


    當時的珈澤嬰以為,女相會好受一點。可是他還是低估了血氣方剛的小劉政的可怕,也並不清楚女子的初次不被溫柔對待的話竟然也是痛苦的。礙於自己的師尊的顏麵和日後要為人上的威嚴,珈澤嬰在劉政熟睡後偷偷抹掉了對方這一夜的記憶。


    彼時的珈澤嬰完全不曾想到,這一夜記憶的缺失會在劉政的心中埋下一個根深蒂固的懷疑種子。從光武帝到劉政,在內心深處竟然都耿耿於懷自己女相的處子之身到底給了誰?


    珈澤嬰迴憶起劉政兩次質問他的情景,頓感無奈又心酸,甚至是委屈無比。


    給了誰?


    阿政,這世間除了你,還能有誰呢。


    宜室裏的旖旎春光直到日薄西山,才和夕陽一起緩緩落幕。劉政從泄憤般的折騰著珈澤嬰,漸漸到沉溺而不自知。劉政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樣一麵,這和他認知裏的自己完全不同,可是他無法控製自己,也不想停下來。


    隨著天色的徹底黑暗,臥室內四角碩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開始發出熒亮的光澤。珈澤嬰翻過身撐起一隻手臂側躺著看著熟睡的劉政,他用眼神一遍遍的描摹著對方的眉眼和輪廓,不厭其煩,怡然自樂。


    “這下……你心中的怨氣能消了嗎”?珈澤嬰俯下身,輕輕吻在劉政的額頭上。


    珈澤嬰輕輕靠在劉政的肩頭,低聲呢喃:“可惜,我始終還是不能生孩子的”。


    當年光武帝魔障般的想讓自己有孕,他隻以為是魔尊誘發劉政心中的心魔所致。後來知曉了前世,便覺得可能那也是阿摯的執念和未曾完成的念想。


    “這是我的報應”,珈澤嬰摟住對方的腰將自己貼更緊了一些。


    “曾經我們是可以有孩子的,是我……”,珈澤嬰的指甲幾乎嵌入了自己的手掌,掐的一片血肉模糊,他幾乎是自殘般的自言自語:“是我毀了一切,是我讓一切再沒有了可能”。


    劉政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睡過這麽香了,他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座富麗堂皇的恢宏殿宇中,日月星辰環繞在他頭頂之上,身下仿佛是世間都不存在的最柔軟的緞子和絲絨。這是一個陌生中又帶著莫名熟悉的地方,連空氣中的熏香都讓他十分安心。


    劉政舒適的翻了個身,將自己身邊的人摟住,似乎是已經做過了千百迴那般自然的蹭了蹭對方的頸窩,下意識的喚了句什麽。


    但是他喚了什麽呢?


    不知道,夢裏的一切都是朦朧又不真切的,隻有身邊這個溫暖的存在仿佛是唯一可以握住的真實。


    珈澤嬰聽著劉政迷迷糊糊的張口說了一句什麽,他將耳朵湊過去想聽清楚。可劉政隻是嘴角帶著一抹輕鬆滿足的笑,再也沒有說話。


    珈澤嬰撫摸著對方的青絲,眼神眷戀柔和:“小傻瓜,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了”。


    夜不知不覺的跌入了深處,宜室中一片靜謐,珈澤嬰揮手施法將懸掛在夜明珠上的遮光錦帛垂下,遮住了那瑩潤明亮的光線。他沒有變迴男相,嬌小的身軀往劉政身上拱了拱,想著明早起來怎麽逗弄他,也含著一抹笑意合上了雙眼。


    夏日清亮的月色透過窗戶影影綽綽的照耀進來,屋外陣法維係常年不敗的梅花疏影印在帷幔上,勾勒出帷幔中兩個人交頸相臥的身影。一切仿佛迴到了在最初的最初時候,迴到了什麽都來得及,什麽都沒錯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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