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你們倆一個都逃不了!”


    誅宵一歪腦袋,輕易就避過瑞香的法術,他俯視著兩人嗤笑道,“為什麽你們都那麽不自量力?才修行了百年小妖精...也敢與我對抗?”


    瑞香看著麵目猙獰的誅宵,手指不禁顫抖,但她緊抿著嘴唇,逼迫自己盡量不露出害怕的神情。


    “小妖精,你看你都發抖了...”誅宵訕笑道,“是不是很怕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吧?等我把季無眠解決了...可就輪到你了...讓我想想該怎麽折磨你...”


    瑞香聞言,瞳仁不住地震顫。


    “我會慢慢的,一點點的品嚐你身上的靈氣,直到你痛苦的死去,怎麽樣?這就是你多管閑事的懲罰...”誅宵眯著雙眼威嚇道。


    “你的對手是我!從來是我季無眠!與她無關!”季無眠睜著一雙白瞳,怒吼一聲。


    “你?”誅宵覷眼看向季無眠,還沒來得及說後麵的話,就見他已經咬牙衝刺了過來。


    季無眠腳下的爛泥被他踩踏得嘎吱作響,他速度極快,憑著直覺蹬地躍起,空中一個旋身,身上的血水和泥水同時飛濺。


    明明都傷成這樣了,卻還有力氣發動進攻。誅宵驚訝的瞬間,帶著寒光的匕首已經出現眼前。


    誅宵橫手一擋,眼中殺氣淩然,他揚起另一隻手,飛快擊向季無眠身側,季無眠沒有了視力,完全沒辦法察覺避讓。


    他意識到應該用手護住頭的刹那,已經重重撞到了潮濕的洞壁上。他清晰的聽見了身體中肋骨斷裂的聲音,更不幸的是,下墜時他的腦袋撞上了什麽凸起的硬物,腦袋裏頓時一陣嗡鳴。


    季無眠無力的跌進了一灘汙泥之中。


    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模樣,但他知道,一定非常的狼狽。


    他躺在汙泥中,疼痛使得他蜷起身子,口中不停吐出血沫。


    “季無眠...”瑞香奔到他身邊跪下,不停施展法術為他療傷。


    “快走...你快走啊...”季無眠用顫抖的聲線吼道。


    “不!我不能丟下你...”


    “真是個意思的小妖精...”誅宵哂笑道,“小妖精,你以為你留下來能有什麽用?憑你那點法術能怎樣?能傷到我?或者...”他饒有興致的摸了摸下巴,“啊...你該不會錯誤的覺得自己...很有用吧?”


    誅宵哂笑時,季無眠手上趕緊不停四下摸索,匕首不見了,他唯一的武器不見了。


    但他完全沒發覺,身邊的瑞香已經低下頭,緊緊握住手。


    “天河說過...誰也不能...誰也不能小瞧我!”


    季無眠聞言,眉心微微一動。同時, 一陣銀白色的強光爆裂閃耀,暗洞頓時被強光充盈,明亮的光線刺進誅宵雙眼,讓他不得不側身退到岩壁的角落。


    ---


    “他們都說...說我很沒用...”


    小珍珠第一次見到展著白色雙翼的流星宮少主天河時,流著淚說道。


    “你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躲在這裏哭?”天河皺眉問道。


    小珍珠點點頭,“我隻是水中一粒塵埃變的...就算修行百年得了人形,也還是一粒塵埃...”


    她越說越傷心,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天河抿唇一笑,坐到她身邊,溫柔的遞出一張手帕,“誰不是一粒塵埃呢...”


    “唔?”小珍珠抬起頭,眨了眨濕潤的眼睛。


    天河微微一笑,將手帕遞到她麵前。


    “你應該迴答他們,就算是塵埃又怎樣?塵埃就一定卑微,一定毫無意義嗎?”


    小珍珠接過手帕,雙手握住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沒有人可以隨意置喙別人有用沒用,別人小瞧你的時候,你要懂得反擊,小珍珠,隻有這樣你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心。”


    “保護自己的心...?”


    “因為心很重要啊,小珍珠。”


    天河看向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我自從出生那天起,就有很強烈的宿命感,因為我的未來已經清晰可見。”


    “少主大人...”


    “我每天都在學習星月術,精進星月術,等待著能成為月妃守護使的那一天。所有人都說那是一種榮耀,是天狗的使命,要是不能成為月妃守護使,那隻會證明自己沒有能力,沒有了降世的價值。”


    “少主大人!不是這樣的!”小珍珠急忙說道。


    天河抿唇一笑,“你也覺得這樣是錯的,對嗎?”


    小珍珠麵頰微微一紅,抱著手帕點了點頭。


    “流星宮的天狗姑娘們,她們從一降世就被認為是沒有用的,也不被授予學習星月術的權利,但我悄悄告訴你,她們之中還是有很多人都在學星月術...”


    “啊?真的啊?可她們不能成為守護使,學了做什麽呢?”


    “她們不為任何人學,她們是為了自己。”


    “為了自己?”


    “自己對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小珍珠有些聽不懂,她眨巴著眼睛看著天河。


    天河笑笑,“你隻用記住,什麽有用無用,全是廢話,你的一切,別人無法置喙,也不能置喙。你是誰,全憑自己心中一念。”


    小珍珠低頭喃喃,“全憑心中一念...我...好像明白了...”


    天河見她冥思苦想,囅然而笑,“真的明白了嗎?”


    “嗯!明白了!”小珍珠點點頭,“以後誰再說我沒用!看不起我!我就瞪他,咬他,和他拚命!”


    “嘶...”天河皺了皺眉,“我好像不是這個...”


    “少主大人...”小珍珠吸吸鼻子,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喚道。


    “怎麽了?”


    “你能...幫我取個名字嗎?”


    “名字?”


    “我想要個名字,一個好聽的名字...”


    “要我幫你取嗎?”


    “嗯!這是我此刻的心意。”


    “真是活學活用。”天河笑了笑,抿著唇想了許久,一陣風吹過,傳來陣陣芬芳的瑞香花香。


    “叫你瑞香怎麽樣?”


    ---


    季無眠再次感到意識清晰的時候,卻震驚的發覺自己竟然在狂奔。


    他皺緊眉頭,眼前依舊一片漆黑,除了耳邊不停掠過的風聲,他還聽到了自己喉嚨裏不斷傳來對的粗重唿吸聲。


    他很快就察覺自己一隻手正握著匕首的短柄,一隻卻被人用力的往前牽拽,緊握住他的那隻手纖細冰冷,卻非常有力量,那力量正帶動著他僵硬疼痛的雙腿機械似的狂奔。


    “怎麽迴事?”他低聲喃喃。


    “別擔心,是我!我把自己分成了兩半...”


    前麵傳來那個小妖精的聲音。


    “你說什麽...什麽分成了兩半?”季無眠一聽,差點失去平衡。


    “我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擋住了那隻邪魔!”


    “自己的一部分...?”季無眠倒抽了口涼氣,他簡直無法想象是什麽畫麵。


    “但會漸漸黯淡的,那時就攔不住邪魔了...快跑,季無眠,馬上就到洞口了!”


    “什麽會黯淡...你會怎麽樣?”


    季無眠因為自己什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而十分著急。


    瑞香卻沉默了,她隻是緊緊抓著季無眠的手,奮力朝前奔跑。


    潮濕陰暗的洞道不停從他們身邊掠過,甩到身後。忽然,那隻抓著季無眠的手猛地用力將他一甩,季無眠猝不及防的飛身向前,摔到了地上。


    “你已經在洞外了,快走吧...”


    季無眠聞言,跪在地上錯愕的朝四周感知了片刻,他聽到了風吹動草木的聲音,果然是是閻魔洞外。


    正感到慶幸的時候他眉頭一皺,將臉對向小妖精聲音發出的地方,“你快出來啊,和我一起走!”


    對方卻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季無眠不安的站起身,他踉蹌幾步,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怎麽了?”


    “我好像...走不了了...”瑞香低頭一看,自己的身子已經被一條條黑色的煞氣纏繞。


    “為什麽?”季無眠驚慌的朝前一步問道。


    “別過來!你迴來我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季無眠趕緊頓下腳步,“是因為洞口的封印?”


    瑞香抬手摸了摸麵前的伏魔印,“邪魔的煞氣很快就會吞噬我...”


    季無眠倒抽了一口涼氣。


    “沒關係,季無眠,我不怕,一點都不怕!你替我放一隻紙鳶吧?”


    “紙鳶?”


    “要紅白相間的,頸間...還要戴一串珍珠項鏈...天河...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失約了...”


    “不...你讓我想想...”季無眠竟然動了要解開封印的念頭。


    “不可以!”瑞香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季無眠,你看不見我,所以你不知道...我...隻是顆法力低微的小珍珠...你要是打開封印,我或許能活,但白石洲,甚至天下蒼生,都會遭難。”


    “可是我怎麽可能留你一個人在裏麵!”


    瑞香苦笑道,“我的身體已經撕裂了,很快,我就會消失的...”她說著忽然感知到什麽,“你快走!他來了!”


    “等一下!還不到放棄的時候,我有辦法...”季無眠急中生智,趕忙說道,“我有辦法帶你一起走!


    瑞香皺了皺眉。


    “我是伏魔人,我可以收一個守護靈!你要是願意...就做我的守護靈吧!”


    “可是...可是我...”瑞香看了看已經薄如煙霧的自己,“我這個樣子...根本不可能再守護你...”


    “沒關係!沒關係!你答應我,答應我吧!我帶你出來!”季無眠說著就用匕首在手心劃了一道,“快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瑞香看著他正汩汩流出鮮血的手心,遲疑了片刻,又聽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瑞香!我是珍珠女瑞香!”她眼眶紅潤的放聲說道。


    “天地神靈,山河土地,五方之氣,皆奉我言!今日上吉,白石季氏無眠,命召珍珠女瑞香,為畢生守護之靈!”


    就在瑞香身後出現一隻沾著血汙的利爪時,一陣咒光閃爍,利爪抓了個空,誅宵重重的撞到了洞口的伏魔結界上。


    誅宵眼睜睜的看著瑞香的靈被吸進了季無眠帶血的手心,他狂怒不已,瘋了一般怒吼,撞擊抓撓著這個困了他十四年的結界。


    “沒事了...沒事了...”季無眠緊握著手心,癱跪在地,終於笑了起來。


    ---


    “原來是這樣...”茯神鳶杵著下巴,他麵前的糕點盤中已經空空蕩蕩。


    季無眠剛說完,又是一陣猛咳,已經端著火盆迴來的孫伯見狀,趕緊上前去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待季無眠抬起頭時,長長的睫毛上已經掛著淚珠。


    “多謝孫伯。”


    “可我一句都不相信!”天河緊握著拳頭,怒視季無眠說道,“也許是你害了瑞香,還編出個什麽伏魔的鬼故事!誰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季無眠慘淡一笑,他吸了吸鼻子,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那我該怎麽向你證明?”


    “其實很簡單...”驚夢話音才落,玉指一抬,一團橙紅色的火焰立刻朝季無眠飛出。


    孫伯猝不及防的驚叫了一聲,季無眠卻無動於衷,他耳朵一動,反倒將臉轉向火焰飛來的方向。


    就在火焰即將撞上季無眠時,一陣珠光閃現,將那團火焰停在了季無眠眼前。


    再熾熱的火焰也沒能點亮他空洞的白瞳,但身上的珠光卻越來越強。


    當感覺到那陣熟悉的氣息更加濃鬱的出現在季無眠身邊時,天河眉頭蹙起,顫顫的歎了口氣。


    驚夢站起身,緩慢走向季無眠,輕輕的推動火焰,刺激著那層珠光色的守護靈界越來越亮。


    虹珂見狀,也站起了身。


    當驚夢的手穿過火焰,探進那層守護靈界時,她感受到了瑞香。


    “他說的是真的。”驚夢說著縮迴手,紅焰熄滅,珠光消退。


    天河眉頭一蹙,頹坐在椅子上,一時無話可說。


    “相比於這個...”驚夢忽然凝向季無眠,眸光冷冽,“你說那隻叫誅宵的邪魔...是十四年前抓到的?”


    虹珂立刻明白驚夢的意思,也上前幾步,看向季無眠。


    季無眠卻有些茫然,他點頭道,“是,是我爹娘帶領全族在十四年前俘獲的。”


    “它的來曆呢?”驚夢又問道。


    “來曆?”季無眠想了想,搖頭道,“詳細不知,但我聽我娘提起過,他原本隻是一截從天而降斷臂,掉入湖中,吸食了不少水鬼得陰煞之氣才成的魔。”


    “斷臂...”


    “水鬼...”


    驚夢和虹珂對視一眼。


    “怎麽了,你們兩怎麽這副表情?”茯神鳶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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