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也三番兩次的傷害到了白雅,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驚夢心中暗自嘀咕,但麵對李長弈真摯的詢問眸光,她隻得趕緊擺手解釋。


    “沒,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宮美雪那邊我自有辦法,”李長弈的眸光漸漸變得柔和,“驚夢,我隻想你不要再受傷...如此就好。”


    他那張冷峻的臉上此刻寫滿真誠,目光又罕見的溫情脈脈,氤氳的火光下驚夢與這樣的他對視,不由得有些害羞,她故作淡然的移開目光,抿了抿嘴唇說道,“那次...隻是意外...大意了而已。”


    “驚夢。”李長弈卻沒有移開目光,一直認真的看著她。


    “唔?”驚夢又勉強轉過來,看向李長弈。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要教你近身防禦術嗎?山鬼招親結束後,你抽空和阿鳶一起來神羽營校場吧?我教你。”


    驚夢一怔,“啊?你真要教我啊?”


    “當然。”李長弈眸光明亮,語氣十分堅定,“其實我想教你的很多,不隻是近身防禦術。世間之人爾虞我詐,你又天真單純,遇事隻攻不守,難免吃虧...”


    聞言,驚夢櫻唇微張,睜大眼睛問道,“長弈...你居然覺得我天真單純?”


    李長弈很是認真的點點頭。


    驚夢難以置信的抿唇一笑,“我和你說的吧?我是在幽冥地獄裏長大,那裏有無數生前作惡多端的死魂,沒事的時候我就經常與他們聊天,他們教過我很多,我也學到很多,這樣的我怎麽會讓你覺得天真單純?”


    “你本就抱樸含真,心地善良,就如蓮出淤泥而不染,任他們再教你如何,你也依舊是你。”


    聽李長弈這麽一說,驚夢竟愣住了。


    “驚夢,這世間有太多的陰謀詭計,我見過多少英雄豪傑,風雲人物...皆不防毒謀暗算而粉身碎骨。是,你有咒力,能禦咒靈,可我就是不放心,我想盡我所能教會你,讓你懂得如何在這汙濁塵世保護自己...”


    驚夢愣愣的看著他,他說話時劍眉蹙起,眼底滿是真摯的擔心和牽掛。這樣的情感令驚夢感到溫暖又迷茫,心髒也不自主的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可以嗎?驚夢...”李長弈深深的直視著她問道。


    她唇角微抿,趕緊垂下眼瞼,李長弈這樣誠摯的目光實在是令她有些手足無措,她慌亂的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哦...知...知道了...”


    “知道了?”李長弈眯了眯眼睛,不禁笑道,“我問你可以嗎?你迴答我知道了?”


    驚夢愣了一下,“噢?是嗎?我...我是說...”她又不禁後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話還沒說清楚,頭上用玉冠高高束起的烏發就被探出來的枝丫掛住了。


    “哎喲...”疼得她眯起隻眼睛。


    李長弈趕緊直起身,上前幫她將掛住頭發的枝丫拿開,看著她難得的笨拙模樣笑道,“怎麽魂不守舍的,沒事吧?”


    “沒事,沒事...”驚夢一麵尷尬的笑著,一麵扶了扶頭頂那隻玉冠。


    李長弈勾起唇角,滿臉都是溫柔笑意。可就在一陣夏風拂過的刹那,他的視線突然落在了驚夢身後。


    驚夢立馬察覺,扭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不遠處的仙子橋上,白雅手提著隻燈籠,如鶴骨鬆姿般站在那裏。


    他長身立於月下,周身清光瑩瑩,豐神玉如,倜儻出塵。


    “白雅?”驚夢愕然。


    “神龍君。”李長弈趕緊謙恭作揖道。


    白雅朝他微微頷首,又看向一副少年打扮的驚夢,“怎麽換了男裳?”


    “噢,這個...”驚夢拉了拉衣裳,朝白雅笑道,“長弈他們幫津姬想了個好辦法!”


    “哦?”白雅眉頭微微一蹙,又轉過目光看向李長弈。


    “走!我們一起去告訴津姬。”驚夢對李長弈說道。


    李長弈對她微微一笑,遂也將目光轉向白雅,與其對視道,“其實是柳花魁和非昔的功勞,我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驚夢正想反駁,卻見他望過來,“驚夢,你走了一天,應該累了,快和神龍君迴去休息吧。”


    “你不和我們去山齋喝口茶嗎?”


    “不了,既然神龍君來接你,那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們靜西寺見。”李長弈說道。


    驚夢想了想,點頭答應,“好,你也陪了我們一整天,那就快迴去吧。”


    “好。”


    “呃...路上小心。”她又趕緊補充一句。


    “知道了。”李長弈笑道。


    聽他們彼此含笑告別,白雅眉睫微垂,隻是看著手中那盞昏黃的燈籠,唇角的那抹清淡的笑意也逐漸消散。


    李長弈走後,驚夢才背著手高高興興的來到白雅身邊,她臉上倒是已經完全沒有了早上出門時那股陰鬱局促之氣。


    “白雅,津姬怎麽樣?今天還在哭嗎?阿鳶和阿律呢?”


    不知怎地,驚夢的問題他一個也不想迴答,他轉過身,隻是淡淡的說了句,“走吧。”


    驚夢跟著白雅在林間小徑上安靜的走了片刻,她邊走邊歪過腦袋悄悄的打量白雅臉上的神色。


    慢慢地,她越來越確定,白雅好像是在生氣。


    “白雅,”驚夢問道,“你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嗎?”


    見白雅冷麵不答,隻一步不停的往前走,她心中開始著急,緊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後又問道,“難道是阿鳶?那小子是不是又惹事了?”


    白雅身形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驚夢見狀,也趕緊停下腳步,隻見白雅深吸了口氣,徐徐側過身,垂下那雙眸色幽深的雙眼看向驚夢。


    驚夢也抬眸直視著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她抬手指向自己鼻尖,“是我?是我惹你生氣了?”


    白雅滿臉凝肅,眉心微微一動,“為何那麽晚才迴?為何身穿男裳?你早上出門時的衣裳呢?”


    對於白雅忽然拋出的這一堆問題,驚夢防不勝防,她張了張嘴,卻不知從哪裏說起,但為了穩住白雅,她先趕緊說道,“我能解釋,白雅你等一下,我捋捋。”


    白雅也果真沒有再出言逼她,隻是安靜的站著,凝眸注視著她。


    “是這樣...”


    驚夢思考了片刻後說道,“我和阿棠白天時把晏城中有妖怪的地方基本找了一遍,可還是一無所獲,誰都沒有見到過天燦。後來呢...我們就遇到長弈和逢君,他們說柳玉娥和顏非昔已經商量出了個好辦法,讓我們一起去淩煙樓。我們去淩煙樓一聽,果然是個不錯的法子,白雅,你知道是什麽嗎?他們要給津姬來一場比武招親!就是擺擂台招親...”


    驚夢本以為說到這裏,白雅定會像往日那樣笑著點頭說‘不錯,很好’之類的話,可真是奇怪了,此刻白雅臉上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隻是沉默著看著她。


    驚夢眨了眨眼睛,暗自咽了口口水,繼續瞟著他的臉色說道,“顏...顏非昔還請了天上、地下、水中的很多妖怪到處宣傳昭告...料想天燦那小子一旦聽到消息就會趕來...”


    白雅冷眼睨著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驚夢倒吸了口涼氣,舔了舔幹幹的嘴唇,“但怕事有萬一,天燦要是沒來...或是來了打不贏其他妖怪怎麽辦?所以我就自告奮勇,佯裝成男子來打最後一場,不管是誰,隻要不是天燦,我就把他打下去。”


    “我是姑娘嘛,就算最後贏了也不做數...”驚夢幹笑笑,扶了扶頭上的玉冠,“然後...顏非昔她們就給我找了男裳,說讓我試試像不像樣,結果還挺像樣的,”她說著展開手臂,“白雅你看,他們都誇我是翩翩公子,英俊瀟灑呢...”


    聽到這裏,白雅臉色才柔和了些,他垂眸好好打量了驚夢一眼,雪膚俊美,確實像個飛鸞翔鳳的玉堂小公子。


    “原來是被他們一誇就忘乎所以,索性連自己的衣裳也不要了?”


    白雅眼底眸光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驚夢咬了咬嘴唇,“衣裳在淩煙樓,我明天就去拿...”


    “那為何迴來這麽晚?”白雅邊問著邊朝前邁出了步子。


    “我們什麽都計劃好了以後,發現沒有地方搭擂台。”


    驚夢趕快跟在他身邊,邊扶著頭上的玉冠邊說道,“白雅你也知道,淩煙樓和茱萸閣平日裏人來人往,要是在那裏搭擂台肯定不妥。而且一時間忽然來了那麽多妖怪絕對會引人注目...所以,我就想到了靜西寺。”


    “靜西寺?”白雅嘴角微微一鬆問道。


    “嗯,”驚夢點頭,“我和阿棠帶著長弈他們去看了看,那裏荒郊野外,人跡罕至,大家都覺得挺不錯。噢!我和阿賽他們也解釋了事情起始,白雅,阿賽可高興了,她說她已經好久沒有看過熱鬧了...現在阿棠他們都已經帶人在那裏搭台子了!等這些事情都安排好以後,天色就已經晚了,我告辭他們準備迴來,但長弈不放心,便...”


    “那你不會用靈犀術喚我一聲嗎?我可以去靜西寺接你。”白雅又停下了腳步,鮮有的打斷她說道。


    驚夢聞言,看著白雅詫異的愣住了,“你...接我?”


    白雅眸光微動,側過臉去,“也不是不可以。”


    驚夢蹙著眉心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抬手抓了抓腦門,“哦...那個...其實長弈送我迴來,也一樣...”


    “一樣嗎?”白雅眼眸幽靜如湖水,卻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驚夢屏住唿吸,趕緊搖了搖頭,“不一樣。”


    白雅沉默的看著她,眼底卻有複雜的情緒在翻湧。


    “白雅...你...你今天究竟怎麽了?”驚夢深深望著他,焦急的想從他眼中探尋出答案。


    可白雅眼神深邃靜謐,其上好似覆了一層寒冰,令人難以捉摸。


    還沒等到白雅的迴答,驚夢頭頂上束著的那隻玉冠就開始讓她再無法忍受,她抬手抓了抓,扶了扶,又扯了扯。


    白雅朝她頭頂瞟了一眼,“怎麽了?”


    “這個...”驚夢摸了摸玉冠,“剛剛被掛了一下後就扯著我的頭發好痛...”


    白雅皺眉看了一眼,將手中的燈籠遞給她,“拿著。”


    驚夢看白雅眉頭緊皺,二話不多問,連忙伸手接過燈籠。


    白雅朝她靠近幾步,抬起雙手,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她頭頂上的玉冠撥了撥。


    “唔...”驚夢皺了皺眉。


    “疼嗎?”白雅問道。


    “疼。”


    白雅腳下又靠近了些,仔細的端詳撥整了一番,“可能是玉笄纏住了頭發...要不我幫你...”


    他說著低下頭看向驚夢,隻見站在他臂彎中的驚夢早已臉頰緋紅的低下頭去,她兩道黛眉微微蹙起,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遮住了她此刻羞赧的目光。


    看她這般害羞,白雅剛剛還靜如止水的心湖之中也頓時起了些波瀾,他眸光閃動,張惶的抿了抿嘴唇,“可能是束太緊,我...幫你解了吧?”


    “好。”驚夢心神搖曳得完全不敢抬頭,隻是咬著唇點頭答應。


    白雅遂小心的將玉笄拔出,把玉冠取下。


    驚夢一頭烏黑的長發立刻如綢緞般披散而下。


    “怎麽樣?好些了嗎?”


    驚夢揉了揉頭頂,“嗯...”


    白雅掂了掂手中的玉冠,立刻就發現了問題,“這玉冠太重,圓孔處還有齒,一旦纏了頭發當然痛,欸...誰出的主意?”


    驚夢一聽,心虛的瞟向白雅,喉中有些幹啞的說道,“是...是我主動要求戴的...”


    “啊?”白雅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你主動要求戴的?”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頂在頭上會這麽重,而且還會纏頭發...”驚夢撇嘴道。


    “你怎麽那麽喜歡這些玉釵玉冠?”白雅皺眉問道。


    “沒戴過,就想試試...”驚夢一麵將鬢邊長發挽到耳後,一麵難為情的說道。


    聞言,白雅眸光不禁微動。


    “驚夢。”他喚道。


    “嗯?”驚夢才看向他,就見他伸出手,掌心一翻,一根氤氳著月華光芒的簪子憑空出現在他手心。


    “這是....”驚夢看著那隻晶瑩剔透的簪子,心下就是一怔。


    “它原本還需要打磨淬煉一段時間,既然你要束發,就暫且拿去用吧。”白雅說道。


    驚夢不敢相信的看看那隻發著光的簪子,又看看白雅,“這好像不是凡物...當真借給我?”


    “借?”白雅清俊的眉眼微微一動,“它本就是你的。”


    驚夢猛地睜大眼睛,“我...我的?!”


    “你需要一個更趁手的咒器。”白雅說道。


    “咒器...白雅不是已經贈我洛神珠了?”驚夢問道。


    “洛神珠...”白雅麵色有些愧疚,“其實是煙叔玉專門為幽隱士鍛造的,並不適合桃源人,然而這隻淩骨簪...蓬萊咒器上古卷中說:月下三尺冰,常映七宿星,霜刃動雲峰,錯刀引地火,流焰舞白羽,可狩百鬼形。”他說著將淩骨簪遞給驚夢,“這是一件可駕冰禦火神器。”


    驚夢接過淩骨,便覺一陣刺骨寒意穿透手心,她眉頭一皺,稍微一用力,名喚淩骨的簪子居然就變成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彎刀。


    驚夢震驚的端詳了好一會兒,她不敢相信的抬眸問道,“白雅,這是...你專門為我做的?”


    “啊?哦...不是...”白雅眸光不自然的閃爍起來,他邊走邊說道,“隻是剛好看到蓬萊咒器上有記錄,試試而已,也不一定會成功...”


    “不一定會成功?”驚夢手一翻,淩骨又變成了簪子的大小,她提著燈籠趕緊跟在他身邊,“這是什意思?”


    “我剛剛不是說了這隻是半成品...還需淬煉打磨,終究效用是否如古籍上記載尚不知曉,隻是看你明日要束發,先給你用罷了。”


    驚夢一聽,將淩骨緊緊捏在胸前,急忙說道,“那要是淬煉失敗了…我也要!”


    白雅身形微頓,“若是不堪用,還要了做什麽?”


    驚夢愣了一下,“可你剛剛不是說…它本就是我的?”


    白雅眸眼一覷,“立馬就要耍賴了嗎?”


    “沒...沒有,”驚夢咬了咬唇,將淩骨捏的更緊了,“我很喜歡,不管它有沒有效用我都喜歡...”


    始終是小女孩,白雅看著她,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彎淺淺的弧度,逗她說道,“那...洛神珠還給我?”


    驚夢眉心一蹙,“啊?那個也是你贈給我的,贈給我就是我的…不能要迴去的…”她皺著眉嘟囔道,“況且洛神珠有靈性,我又在它身上編織了那麽多咒語…它…現在除了我,誰也用不了…”


    “嘟嘟囔囔的說了這麽一堆…”白雅眉梢微微一挑,無奈的搖頭笑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性格…”


    “唔?什麽?”驚夢抬眸問道。


    “沒什麽,”白雅眼眸微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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