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花澡也不洗了,哼著歌兒迴來。


    “思思!思思!”


    任他怎麽敲,鐵門裏沒有任何迴應,半個小時後,終於無奈放棄,無聊的把興致寄托到打油詩上:“天為羅帳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夜半不敢長伸腿,惟恐江山一腳穿。”


    日月星辰流轉,一夜光陰逝去。


    勤奮的科研工作者早早醒來。聽到開門的動靜,躺在地上的席慕花打個嗬欠坐了起來:“早啊!”


    田思思提著一個桶,捂著鼻子遠遠繞開他,“你確定已經洗過澡了?”


    他睡過的地方很好認,像蓋了個人形印章,比旁邊空地多了一層厚灰。


    “沒洗成,反正過幾天還會沾灰,算了吧。”他無所謂的將糊住眼睛的泥巴搓掉,發現了她手裏提著的桶,“等等!打算去溪邊打水啊?千萬別去,那邊全是屍體,都快堆成山了,味道能熏死個人!”


    田思思皺眉道:“那我用什麽洗漱?”


    化身郭靖以來,玉樹臨風的席大少爺整天跟蒙古糙漢子們混在一起,快養成不修邊幅的習慣了。


    “本想等你一醒馬上出發,早點幹掉完顏洪烈,把美女要洗漱這事給忘了。要不然,我們順著小溪的流向往上遊走一段,說不定還有沒被汙染的水源。”


    研發狂人敲了敲手指,將時間視為生命的她,有著自己的底線,用來洗漱的時間最長也不能超過5分鍾,“萬一沒有清水,等於白白浪費時間,不必了!”


    將桶放迴工作室,隨便拿塊布幹擦幾下臉,算是完成了日常清潔。


    “好了,目的地是哪裏?”


    席慕花很認真的思考片刻,“不知道。”


    按照他的思路,隨便選一條路碰運氣即可。幸虧田思思本著科學而細致的態度,找到了大隊人馬留下的蹄印,“是軍用馬蹄鐵,不是蒙古軍就是花剌子模軍。”


    雖說馬蹄印隻有一小段,隻到鎮子外的沙地上為止,但好歹指明了方向。展開地圖,用手順著馬蹄印指示的方向劃過去,沿途有不少城鎮,其中最醒目的赫然是花剌子模的國都。


    “思思你太棒了!不管是花剌子模的軍隊在撤退,還是蒙古大軍在進擊,我猜他們的目的地肯定是國都。”


    錢有什麽用?很多人都認為,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沈琢玉背著一口沉重的箱子,拖著腳步,艱難的向前挪動。


    早在大戰之前,所有人都認為蒙古人必然敗退的時候,他很有先見之明的將自己的店鋪、財物全部轉手變現,踏上了逃亡之路。


    幾天之後,蒙古人假裝糧盡敗退,統領50萬大軍的元帥大人,下令全軍出擊。蒙古人逃得丟盔棄甲,誰都沒有懷疑他們是假裝潰散,試問連武器和盔甲都扔了,士兵還能打仗嗎?答案是能!蒙古人根本用不上盔甲,也不需要別的武器,他們隻用一張弓足矣。


    50萬大軍離開了城防,追到蒙古人身後,滿以為可以痛快的宰殺敵人了。誰知迎接他們的,是劈頭蓋臉而來的箭雨,前麵的人看到箭矢紛紛而來,想要後退逃避,可後麵全是友軍,堵塞得密不透風。


    箭雨將追兵射得鬼哭狼嚎,追擊變成了送死,不知道有多少花剌子模士兵被射成了刺蝟。一邊在前仆後繼的送死,一邊在前行的馬背上翻身迴射,追擊中逃亡的一方幾乎沒有損失,反而是追兵像麥子一樣,被死神的鐮刀一片片割倒。


    終於,追兵崩潰了,誰都不想再追上去給人家當箭靶子,前麵的人不顧一切的撞倒身後的友軍,哪怕是踩著同伴的身體也在所不惜,生死關頭為了逃命,誰都無所顧忌!


    大軍互相推搡踐踏,不戰自潰。混亂中,死在自己人腳下的,未必比蒙古人射殺的少,幾十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搞得周邊的百姓措手不及,剛聽說兵敗了,蒙古人就衝進了家園。餓極了的蒙古人比野獸還兇猛,他們雖然打了勝仗,但肚子餓是真的餓。好多蒙古兵在決戰之前已經餓了兩三天,再加上一場大戰的消耗,那是餓得眼睛都綠了。


    邊關數十裏的範圍內,幾乎被蒙古惡狼們啃得連渣子都沒剩下,凡是能嚼的爛吞的下的,什麽都沒放過。


    沈琢玉還不知道邊境的戰況,背著他的錢箱子,吃力的走著。突然,他停下腳步,側耳聆聽:“馬蹄聲!不是說所有民間的牲口都被征用,怎麽還有人能騎馬趕路?”


    遠遠看到三匹馬隻馱著兩個人,他羨慕的想哭。馬上的乘客同樣發現了他,縱馬跑了過來。


    “兄台!路上見過蒙古軍嗎?”


    這話問得,要是遇見了蒙古軍,我還能活得好好的嗎?沈琢玉抹著汗,眼睛隻顧看著輪空的那匹馬,“沒有!你們怎麽會有馬?邊境的牲口不是都被軍隊征用了嗎?”


    聽他這麽說,席慕花眼睛亮了:“你是從邊境來的!請問現如今戰況如何?”


    存了跟對方做買賣的心思,沈琢玉耐心的迴答:“我是三天前離開邊境的,聽說蒙古人的糧食已經吃光,軍隊已經做好追擊的準備,現在怕是已經爆發過大戰了吧。”


    麵孔被厚厚麵紗裹住的女子,小聲質疑道:“他說的不對!蒙古人要是兵敗了,小鎮上的居民是被什麽人屠殺的呢?”


    席慕花點點頭。


    “兩位,你們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吧?我勸你們不要去邊境,有道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蒙古人兇殘無比,我們的軍隊未必能輕易獲勝,萬一戰事有所反複,咱們這些無辜的百姓豈不遭殃。”


    看著他背著個大箱子,汗流浹背的模樣,席慕花心想:此人的性格定然是謹小慎微,稍有風吹草動立即遠遁。


    “有道理,兄台既然明知道兇險,為什麽不拋下箱子,輕輕鬆鬆的逃命呢?”


    沈琢玉苦笑道:“不怕你們笑話,我沈某人經商二十多年,日夜操勞,辛辛苦苦積攢的錢財全在背上這口箱子裏。人生能有幾個順風順水的二十年時光?這些錢財等於我半輩子的辛苦,無論如何舍不得丟下啊!”


    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激起大片沙塵,三人同時看過去。


    席慕花看到他們衣衫不整,神色慌亂,“人好多,莫非跟沈兄一樣是逃命的百姓?”


    透過探測眼鏡的聚焦功能,田思思看得更清晰,“一共四十三個人,有些人還受了傷。”


    沈琢玉看得最久,仔細觀察後得出結論:“這是一隊官兵,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受到了襲擊。蒙古人果然沒有被一擊而潰,最後的勝負尚且難料啊。”


    殘兵敗將們看到了他們三個人,“那邊有人,說不定有吃的。喲!還有馬呢!快!”


    見到官兵們發足狂奔而來,沈琢玉感覺不安:“他們怎麽跑過來了?”


    席慕花藝高人膽大,不以為然道:“來得正好,可以跟他們打聽前線戰況。”


    官兵們跑得有快有慢,哪些跑在前麵的,不急於過來的搭話,先繞到他們身後去散開來,隱隱截斷了後路。


    眼看官兵繞到身後,沈琢玉心驚肉跳起來:“糟糕!在這荒郊野外,官兵要是發起難來,可如何是好?”


    在官兵追過來之前,其實他是有機會跑的,但就是舍不下含辛茹苦積攢的財富。錢財雖說幾乎無所不能,但此時反而成了包袱,栓住了他逃命的腳步。


    前後的官兵完成了合圍,將三個人三匹馬裹在中間,一個為首的軍官走向前兩步,惡狠狠的喝道:“你們三個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蒙古奸細!本將軍命令你們,立即跪地投降!”


    沈琢玉嚇得渾身發抖,明知道官兵是隨口誣陷,忍不住抗辯:“大人!冤枉啊!我不是奸細,我是守法的商人啊!”


    軍官見四下無人,心中並沒有多少顧忌,露骨的罵道:“少廢話!本將軍說你是奸細,你就是奸細!再敢頂嘴,先砍了你的狗頭!給我跪下,雙手抱頭!”


    席慕花和田思思端坐在馬背上,全當他的話是耳旁風,隻可憐沈琢玉哭得稀裏嘩啦,“大人饒命啊!我投降!別殺我啊!”


    幾個士兵早就盯著他背上的箱子了,見他跟鴕鳥似的以頭紮地,哪還會講客氣,立即上去扯箱子。


    “不!別搶我的箱子,求求你們了!”


    不耐煩的士兵一腳踢在他嘴上,不顧他死活的硬將箱子扯了去,兩條肩帶在撕扯中將肩膀上的皮磨破,兩道紅印浸透了衣服。


    沈琢玉舍不得財富,在猶豫中白白浪費了逃命的機會,不僅箱子依然被野蠻的搶走,現在小命也堪憂。


    “裏麵是什麽東西,這麽沉?問你話呢,裝什麽啞巴!”


    士兵們將他拉起來,肆意的毆打。


    他疼得嗷嗷直叫,現在他終於顧不得錢財了,隻想保住小命。


    “別打!我說!裏麵全是金子和銀子,鑰匙在這裏,都給你們!全都給你們好了!別打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士兵們聽說箱子裏全是金銀,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來,手忙腳亂的打開箱子,閃耀的光芒暴露出來,引起了陣陣貪婪的歡唿。


    “各位!你們這麽做似乎有點不妥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身全是灰土的席慕花擠到了箱子邊上,將士兵們與箱子隔開來。


    被他蹭到的士兵,半邊身子被染成了土黃色,氣急敗壞的大聲警告:“喂!你小子不要命啦!敢管我們的閑事!”


    席慕花拍拍手,揚起濃濃的灰塵,手上卻依然還有厚厚的一層土。


    “怎麽是多管閑事呢。非法奪取他人財物,明顯是違法的強盜行為,我這應該算是見義勇為吧?”


    眼看大箱金銀要到手,正高興的時候,冒出一個不知死活的傻子,真的很破壞心情。


    “見義勇為?我看是找死吧!”


    逃兵們從戰場離開時,唯恐跑不快,兵器盔甲拋得一幹二淨,身上隻穿著底衫。但赤手空拳並不妨礙他們搶劫百姓,毆打平民。


    “揍他!”


    “等等!”席慕花一甩衣袖,又是股濃灰撒出,嗆得士兵們咳嗽的咳嗽,揉眼的揉眼。


    “無緣無故的,幹嘛著急動手啊,話還沒說清楚呢!向各位介紹一下我的身份,區區在下是鐵木真大汗欽點的金刀駙馬郭靖,在蒙古大軍中任職萬夫長。這次隨軍出征,目的是為了找金國的趙王完顏洪烈,各位有沒有他的消息?有的話,可以免死哦!”


    金刀駙馬郭靖,蒙古軍萬夫長?士兵們嚇了一跳,接著又高興起來,這是送上門的大魚啊!


    “你怎麽證明自己是郭靖?”


    席慕花摸出自己的軍牌,同時將腰間的金刀抽了出來,展示給眾人看。


    “這是我的軍牌,加上大汗賞賜的金刀,此刀天下獨一無二,總不會有假吧?”


    萬夫長的軍牌還罷了,金刀不僅金光閃閃,造型也非常獨特,一看即知不是凡品,連抱著頭趴在邊上發抖的沈琢玉也忍不住偷偷瞄了幾眼。


    “大人,咱們要是把他抓迴去,是不是不用當逃兵了,說不定還能立下大功!”


    大戰時,他們這隊是逃的最早的一批,當時為了逃命,什麽都顧不得了,什麽大好前程都不如自己的小命精貴。逃出來以後,他們沒指望還能在軍中混飯吃,也不指望以後在花剌子模還有出頭之日,做好了亡命天涯的打算。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突然有份大功送到眼前,活捉一個萬夫長,還是鐵木真的女婿,把他獻上去將功贖罪未必沒有可能。


    “你真的是蒙古金刀駙馬郭靖?”


    金刀做不了假,可眼前這位好漢髒得跟土疙瘩似的,說他是個人都帶點含糊,更別說是要迎娶蒙古公主的金刀駙馬了。


    “如假包換!”席慕花一邊說,一邊將箱子撿了起來,“隻要帶我去找完顏洪烈,各位的小命我可以饒了。”


    軍官在想:如果說他真是郭靖,為什麽要自投羅網送給我們抓?一而再的提到金國趙王完顏洪烈又是什麽意思?他故意弄得一身灰塵,目的應該是為了掩飾身份,而在我們麵前,他又主動暴露身份。由此推測,他隱瞞的不是我們這邊,而是蒙古人!


    “沈兄,你可以站起來了,有我在這裏,他們不敢動你的。這個箱子...”


    為了這一箱金銀,差一點丟了小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之前將錢財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現在他卻視之為蛇蠍,避之唯恐不及了!


    “我不要!郭大人,您救我性命,這個箱子就當是報答救命之恩,送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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