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是在自黑,聽著人的,卻越發的覺得她可憐了。


    再看顏落這張臉,雖然有一半是紅著的,筆挺的身子骨散發的淡然之氣,配上這一襲嫩綠色錦袍,言行舉止間,看上去還真不像是一個底層的人。


    自帶一股大家風範,唯一的遺憾是生醜了這張臉。


    顏昌明被顏落的話噎的。


    暗惱這丫頭也太沒眼見勁了,他都不介意當眾允諾她迴府。


    她竟然還不依不饒的,在人前夾槍帶棒的暗諷他。


    再說下去,看笑話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顏昌明招唿著杜福:“帶二小姐迴府”


    話落,自個一溜煙鑽進了馬車,並沒有等她意思。


    杜福得令,上前請顏落。


    “請吧二小姐”杜福規矩的說著,尾音拖得老長,不難聽出言語裏的傲慢。


    顏落瞥了他們一眼,涼涼一笑。


    王府管家又道:“小王爺吩咐過老奴,親自送二小姐迴府”


    “二小姐請上車”王府管家指了指一側那兩金閃閃的馬車。


    顏落看了眼,她倒是不在意是坐車還是走路。


    光聽兩位管家的聲音,顯然後者更讓人舒服,而且王府管家語氣裏顯然帶著一絲敬重。


    路人更是紛紛指點:“這什麽親爹啊,說得好聽接女兒迴府,卻讓人家寒寒顫顫的走路迴去”


    “就是啊,瞧瞧人家永安王府,多大度啊,都不計較二小姐的過錯,還親自送人迴府…”


    “嘖嘖,這親爹,竟還比不得一個外人麽”


    顏昌明在馬車裏聽著,肺都要氣炸了。


    偏偏還發作不得,他現在正處在瓶頸期,加上昨日的事讓聖上大怒,如果再做點什麽生了民怨,那這的仕途,就要到此為止了。


    杵在車裏,一時間真是左右為難。


    要他把車讓給那死丫頭,他放不下這個身段,更丟不起這個臉。


    顏落笑了笑,謝過了王府管家的好意。


    哪想王府管家卻死活不從,執意要送她,還說如果顏落不上車,小王爺會處罰他什麽的。


    如此,顏落也不好再推卻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小的身影,踏足上了那輛金光閃閃的馬車。


    路人別提有多羨慕了。


    “這可是小王爺的金造馬車啊,平日裏隻見它在城裏風風火火的穿來穿去”


    “還沒聽說,有哪個女子有幸蹬上這輛馬車的”


    “主要,以小王爺的性子和脾氣,就算誰想去坐坐,沒這個機會不說,也沒人有那個膽”


    “聽人說,便是他那未婚妻顏如玉,也不曾坐過呢”


    “這位二小姐雖生得不怎麽樣,倒是個奇才啊,竟得眼高於天的小王爺另眼相待”


    ……


    顏落坐在車裏,那些浮誇的議論聲越來越小。


    她也是沒想到啊,這惹上事迴來,竟然還得了外人得不到的待遇。


    竟然出動王府管家親自駕車。


    墨竹與管家一同坐在駕車位置上。


    顏落撩開車簾,看這位管家一把年紀,適中的身材風度偏偏。


    此刻沒了在外人麵前那股威嚴之氣,添了幾分平和。


    “管家大人,謝謝你相送哈”顏落客氣道。


    管家露出抹和藹的輕笑,那絲笑意裏,竟然還有一絲孩子氣的狡黠。


    顏落都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難不成這人與幼稚的人相處慣了,也會變得幼稚?


    她正狐疑著。


    管家渾厚的嗓音亮起:“二小姐不必客氣,往後喚老奴陽柳便好”


    “…”顏落好看的笑臉瞬間僵到不能再僵。


    一瞬間淩亂在風中。


    楊柳…難道…他就是小萌貨口中的楊柳姐姐…


    難怪…她總覺得這位管家看著威嚴,私下裏給人的感覺卻有點娘。


    她先前還在好奇,景逸塵口中的楊柳姐姐是誰,現在知道了,卻不該哭還是該笑,從未想過,景逸塵口中的姐姐竟然是個男子,還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好的楊管家”她訕訕的迴應著,不覺間就激起了陣陣雞皮疙瘩。


    將軍府門口,李芩一襲鮮紅裘袍,早已候在門口。


    見顏昌明迴來,連忙迎了上去:“老爺,事態發展成什麽樣了?”


    顏如玉一襲緋色錦袍,言行舉止間,無不透著大家閨秀之風氣。


    與李芩一起,一並迎了上去。


    柔聲細細:“爹爹,可將妹妹接迴來了?”


    一說到顏落,顏昌明就氣得閉眼,陣陣怒氣化為輕煙從頭頂冒出。


    金閃閃的馬車落入眼簾,除昨日那名老守衛外,將軍府門口眾人都在好奇著這位傳說中的二小姐。


    陽柳親自將顏落扶下馬車。


    “二小姐,將軍府到了,你請迴”


    “小王爺還說,若是有空,歡迎隨時來王府做客”


    “有勞楊管家了”顏落笑了笑,謝過他的好意。


    其實她也很納悶,昨日城中風雨,她有聽墨竹說起的。


    要說景逸塵對她另眼相待她理解,可是這位楊柳,按理說,他不是應該與永安王和皇上一樣,恨她入骨才對嗎?


    怎麽這般不計較的幫自己解圍?


    陽柳轉過身,又對顏昌明道:“顏將軍,二小姐老奴已經送迴來了,府裏還有事,老奴就先行迴府了”


    顏昌明扯出僵硬的笑臉:“勞煩管家了”


    這裏剛送走王府的馬車,與王府王車穿梭而過之跡,另一輛馬車緊急的停下來。


    將軍府眾人瞬間跪倒一片。


    唯獨顏落,一臉懵逼的看著馬車上下來的人,頭戴黑帽,手持拂塵,板著張高傲臉一拽一拽的走下來。


    顏昌明憤怒的瞪了她一眼。


    墨竹拉了拉她衣角:“這是皇宮裏出來的馬車,此人是替聖上宣旨的太監”


    無耐,雖然不怎麽願意,顏落還是跪了下來。


    那位公公盯著眾人瞧了眼,有些氣急敗壞:“哪位是顏二小姐?”


    顏落心頭一緊,下意識抬起頭,皇上要召見她?


    該不會,因為昨天無意把景逸塵拉下水這個失誤,皇上一怒之下要砍她腦袋吧。


    顏昌明衝她低吼了聲:“還不快應聲”


    腦子裏裝著事,顏落後知後覺的,那位公公已經看了過來:“皇上有令,召顏二小姐進宮麵聖”


    ‘轟’顏落大腦像被炸開了一樣。


    顏昌明跪著,小心翼翼的對公公道:“小女生得粗鄙,麵聖怕會汙了皇上聖眼,此事、此事…”


    他還在想能否拒絕,公公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顏將軍還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顏昌明大氣不敢喘,這心裏頭的氣還沒消,顏落又要被召進宮。


    如果這丫頭在皇上而前也來山野村姑那套,真怕是腦袋怎麽掉的都不知道,她掉了腦袋便算了,連累了整個將軍府才叫麻煩。


    想想這些,顏昌明一個頭兩個大。


    顏落深吸口氣:“臣女領旨”


    淡定的起身,看了墨竹一眼,將背上的包袱都交給她,還在墨靈也一並塞到墨竹懷裏。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能活著迴來,請幫我把這些交給小翠”


    看她這樣子,就像在交代遺言一樣。


    墨竹擰了擰眉心,麵無表情的,還是接下了。


    公公不耐煩的催促道:“快點,聖上還等著呢”


    顏落鑽入馬車,再看了眼這京中繁華,還有將軍府門口一行人複雜的目光。


    最後放下車簾,不再想這麽多了。


    在馬車離開後,顏昌明等人瞬間就蔫了,李芩一張臉陰暗不已。


    顏昌明站立的身形不覺一抖,身後的管家扶得穩才不至於摔倒。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一甩袖,跨步入府:“更衣,本將要進宮麵聖”


    顏昌明的怒氣,讓李芩這顆心撲騰撲騰的跳個沒停。


    在靜心苑來迴踱步,想到顏落,她這會頭是痛到不行:“事情怎麽會鬧到這個地步”


    “皇上也不知道會怎麽處置那丫頭,如果連累了將軍府,那可就糟了…”


    李嬤嬤跟在一邊安撫著:“夫人稍安勿燥,先等等看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想到顏落那不可一世的臉,李嬤嬤就怒意沉沉:“要老奴說,夫人您當年就是太心善了,那丫頭就不該活在世上…”


    李芩看了看院外,犀利的眼神掃向李嬤嬤:“閉嘴”


    怕隔牆有耳,李嬤嬤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沒再繼續往下說。


    顏落坐在進宮的馬車裏,同樣一度緊張到不行。


    她是怎麽也沒料到,區區一個景逸塵,會讓她身陷險境。


    揉了揉生疼的眉心,早知道惹上景逸塵是會掉腦袋的事,兩個人就不該相遇啊。


    “顏二小姐,到了,下車吧”公公尖細的嗓音傳來,聽得顏落直起雞皮疙瘩。


    宮牆深深,巍峨的城門高懸,氣派的同時,又透著濃濃的威武之息,讓人處在當中便感覺壓力如山,親身經曆這種場景,跟在電視裏看到的完是兩迴事。


    顏落一顆心壓抑無比,跟著公公穿過一道道宮門。


    諾大的宮殿,禦林軍重重把手,顏落這一路走得像是失了魂。


    她好想開口問一下這位公公皇上找她有什麽事的,可是這公公傲嬌的臉上,顯然不屑與她說話。


    常言道,聖意不可揣測,省得事情沒問道,又被抓住小辮子加上一罪。


    不知道走了多久,顏落感覺腳板發燙了,明明寒冷無比的冬日,顏落直感覺身上汗流個不停,焦躁的心境參雜著這一身冷汗。


    更加難以淡定。


    穿過百層階梯,高高的宮殿前。


    太監一聲聲的通傳,落在顏落耳裏,無不像是道道崔命符。


    皇宮大殿,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大,個個太監婢女隔一段距離相視而立。


    正位上,帝王一襲明黃色龍袍,朗逸的麵容不怒自威,玉冠高聳,唇角恰到好處的胡子不顯得難看,反倒添了幾分威嚴。


    “臣女顏落叩見皇上”顏落學著公公的模樣,身子微彎,規規矩矩的給皇上一行禮。


    公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你府上沒教過你規矩,見著皇上要下跪的不知道嗎?”


    顏落一心驚,她知道個屁。


    本就緊張的心裏頭更是緊崩得不敢大聲喘氣,連打量皇上的那一眼,也隻是一閃而過。


    剛想著要不要再行一次禮。


    景逸塵孩子氣的嗓音輕飄飄傳來:“我見著皇伯伯不用行禮,我家娘子自然也不必行禮”


    “是不是啊皇伯伯?”


    從沒有哪一刻,讓她覺得景逸塵的聲音是如此的好聽,簡直就像是天邊來的神仙,救她於水火。


    看向景逸塵的目光別提有多激動了,如果不是在天子麵前,她真的很想給他一個大熊抱。


    先前太過於緊張,以至於她眼裏除了那威嚴的帝王,都沒注意到宮殿一角,景逸塵翹著二郎腿,躺在坐墊上悠閑不已。


    右側,還有一個與皇帝年紀相當的男人,眉目間還有些相似,與皇帝相比,永安王府上有一種儒雅的氣息,想來這就是永安王了。


    皇上看著顏落那張臉,眉頭微促。


    再看了看景逸塵,渾身不自覺打了一激靈。


    轉眸對上顏落謹慎的目光:“就是你害朕的寶貝侄子落水的?”


    果然是因為這事…


    顏落收底猛的漏掉一拍。


    景逸塵那裏可不依了,歡脫的跑到皇帝跟前:“皇伯伯,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落水之時,是我家娘子費了大力救了我”


    “她沒害我”


    景逸塵揚著孩子氣的小腦袋。


    “我不管,你要是敢處罰我家娘子,我就不跟你玩了…”


    ‘噗…’如果不是此刻情況危急,顏落真的很想狂笑出聲,艾瑪,真的不敢想象,竟然有人會跟皇帝講,我不跟你玩了…


    再看皇帝那張臉,同樣是哭笑不得,一旁的太監倒是好似習慣了景逸塵的荒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皇帝帶著惱意的慎了景逸塵一眼。


    永安王皺起眉頭,慎了他一句:“胡鬧”


    皇帝轉眸又問顏落:“塵兒說,是你救了他?”


    顏落咽了咽口水,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偷偷的瞄了眼景逸塵,看那貨笑得燦爛。


    昨日,明明就是景逸塵救了她才對,他為何在皇帝麵前反過來將功勞推到她身上。


    咬一咬牙,此刻,也管不得這麽多了,保命要緊。


    低頭頭,畢恭畢敬道:“迴皇上的話,昨日的確是因臣女的無心之失,害小王爺失足落水”


    “臣女也盡了最大的努力補救,幸好救下了小王爺”


    “還請皇上降罪”說著,顏落撲騰一聲跪在皇帝麵前。


    景逸塵在大殿裏悠悠的轉著,有一絲埋,懟上皇帝和永安王。


    “看吧,我就說過,是我家娘子救了我,你們還偏偏不信,還說什麽要治我家娘子的罪”


    “這下我家娘子來了,她的話,你們總該信了吧”


    皇帝沉默了許久,顏落低著頭,冷汗早已浸濕了身。


    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假的,她這都沒靠那皇帝多近,都讓她覺得要掛了。


    良久,才見皇帝揮了揮大袖。


    “你且說說,為何你們在城裏落了水,最後卻在城外找到的你們?”


    “當真不是你早有圖謀,對塵兒不軌?”


    短短兩句話,皇帝施加下來的壓力,讓顏落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哪裏知道這個。


    她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怎麽落個水人卻到了城外。


    景逸塵似是等得不耐煩了:“皇伯伯,你問題怎的這麽多?”


    “哼…”


    “果然,我就不該同意讓我家娘子進來,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欺負她”


    景逸塵說著,就要拉著顏落離開。


    皇帝不溫不怒的嗓音傳來:“她把這個問題迴答了,朕便讓她迴去,並且不治她的罪…”


    顏落心裏頭閃過一絲慶幸。


    慶幸過後,又是悲崔,不知道這皇帝為何要在這件事上糾結。


    難不成他真的是在懷疑自己對景逸塵圖謀不詭,早有謀劃。


    這可不行。


    為君者生性多疑,如果這件事讓皇帝萌生了懷疑的種子,皇帝要了她這條小命,還不是眨眼的功夫。


    景逸塵細小的聲音在耳邊嘀咕,歎著長氣。


    “皇伯伯不說我還真沒覺得,我以前在那溪裏抓魚時,的確是沒走過這麽遠,難不成是掉入那傳言中的陣法裏了?”


    ‘陣法?’顏落清靈的眸子忽閃。


    忽然想起月影宮那什麽龍門陣,遠看著,好像隻是幾步路的事,一但走進去,卻怎麽饒也饒不出來。


    非得要懂陣法的人才能走出去。


    景逸塵這無心的嘀咕,倒給了她一些想法,先不管說得對不對,保住命在說。


    抬頭看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眼,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淡定。


    “迴皇上,此事臣女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可以肯定,我們的的確確是落了水的,之後醒來,卻在城外兩裏外的山溝裏”


    “按常理來講,一個正常人,在水裏淹的時間長了,定然是活不了的”


    “可那日,我分明覺得,從落水到醒來,不過短短一盞茶的功夫”


    “就算是被水衝到那個山溝,時間上肯定也是不夠的”


    “所以,臣女有個膽大的猜想,昨日臣女與小王爺,十有八九,是落入幻陣中了”


    她一本正經的胡扯著,她之所以沒說龍門陣,是因為陌幽離說過,先古流傳下來的,有很多陣法,名字也不同。


    統一稱為幻陣,她不知道她們那天掉的是什麽陣,隻能瞎扯了。


    她喋喋不休的說著,絲毫沒注意,皇帝的臉色已經一變再變。


    連永安王也不例外。


    唯獨景逸塵,聽她說話聽得很認真。


    “幻陣?”


    皇帝狐疑,看向她的雙眼裏寫滿了疑慮。


    “你竟然懂幻陣?”


    顏落眨巴著雙眼,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皇帝竟然對什麽幻陣如此感興趣,這還真是出乎常人意料。


    顏落硬著頭皮,這謊已經撒出去了,自然隻能用更多的謊來圓。


    “臣女、並不是很懂,隻機緣巧合,曾聽一神秘高人說起過這事”


    “然後昨天之事,又太過於蹊蹺,我們找不到出路,當時我猛的想起了那位高人的話,知道我們身陷幻陣,所以一直在找出路”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誤打誤撞的,竟然給我們走出來了”


    她一翻含糊的迴答,皇帝的疑慮卻更深了,抬眼看了看永安王,又看了看景逸塵。


    “塵兒,她說的可是真的?”


    景逸塵點著頭:“肯定是真的,當時娘子救醒我的時候,抬眼四周都是山,連鳥都沒一隻呢…”


    這麽一來,皇帝就更加相信幻陣的存在了。


    看顏落謹慎的模樣,還真不像是在撒謊。


    又道:“你說你是靠誤打誤撞走出來的?”


    顏落心神不寧,她的確是在瞎扯沒錯,不過看這皇帝緊張的樣子,讓她自己都有些相信,她昨日的確是掉到幻陣裏頭了。


    如她所言,在城中落水,就是被漩渦卷入,也不該會漂到這麽遠的地方,而且人還沒死。


    她猛的想起,景逸塵昨日帶她走出時的步伐。


    幾乎每一條岔路,他都有選擇一條,走幾步,再退迴的動作。


    狐疑的看了眼景逸塵,會不會是這貨走過這個陣法,他卻不自知。


    還有月影宮的龍門陣,陌幽離當初帶她走出去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幹的,來來迴迴,重重複複。


    如果幻陣在世人眼裏真是這麽神秘的存在,那她誤打誤撞走出來的,這個理由的確是不太讓人信服。


    閉了閉眼,所幸霍出去了。


    把景逸塵帶她走路的方法,換成她自己的角度講給皇帝聽。


    最後,還道了句:“皇上,這事,也是無意中聽那神秘高人說的,我隻想著一試,沒想真的讓我們給走出來了”


    她說書般的口才,讓皇帝都聽入迷了。


    越發的相信,顏落是懂陣法的。


    再看顏落的目光,由先前的一絲嫌惡,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如你所言,要再次進那幻陣裏,可有方法?”


    顏落心裏一個咯噔,暗道不妙,這皇帝是怎麽迴事,為何對這事如此感興趣?


    她搖頭:“皇上,臣女對此事,隻是略懂皮毛,昨日之事,想來也是小王爺高貴的皇族血統在庇佑”


    “若再發生這種事,臣女不敢肯定是否還能走出來”


    “而且,那位高人曾說過,幻陣是很危險的,每次的入口和出口都不一樣,若不是對解陣之法有獨道的見解,一不留心,隻怕會被困在裏頭直到死亡都出不來”


    皇帝與永安王聽著,都齊齊的皺起了眉頭。


    良久,顏落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哪裏說錯了皇帝要發飆的時候。


    皇帝隻是淡聲開口:“你雖害塵兒落水,念在你及時補救的份上,此事,朕就不再追究你過錯”


    “但是,朕要命令你一件事”


    顏落抬眸。


    隻見皇帝又道:“一會,你去宮廷畫師那,將那位神秘高人的模樣描述出來”


    “還有,你曾在哪裏見過那位高人,地點都告訴朕”


    顏落心裏那個汗…


    她哪裏見過什麽神秘高人啊,清了清嗓子又道。


    “地點…那位高人行蹤不定,我也隻是曾經在白源鎮小攤上吃點心的時候,聽到那位高人與人侃侃而談”


    “當時,聽他說起這幻陣,我還當他在吹牛呢,昨兒個自己親身遭遇那麽一迴,我才憶起那樁事”


    “其實,那位高人的模樣,在臣女腦海裏都有些模糊了,如果臣女的描述不太像,還請皇上勿怪”


    景逸塵像是從她編的故事裏迴過了神,攬上她肩頭:“不怪不怪,我皇伯伯最心善了,他是不會怪你的”


    景逸塵都開口了,皇上對這幻陣又極其入迷。


    而景逸塵現在也很安,像是敗給了景逸塵一樣,揮了揮手:“好了,不怪”


    景逸塵卻得了便宜還賣乖:“皇伯伯,我家娘子救了我,你總得給些賞賜才是”


    “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頭都在說什麽,都說皇爺爺你一定會殺了我家娘子呢,你必須打打那些人的臉才是”


    皇帝一臉苦笑,半撫上腦門,真是服了景逸塵。


    招來太監:“行行行,都聽你的,賞”


    景逸塵又道:“皇伯伯是打算把我賞給娘子做夫君嗎?”


    此言一出,大殿裏所有人都一臉菜色,皇帝像是被折騰得不行了。


    顏落尷尬不已,在皇帝麵前她也不好放肆。


    永安王沉了聲:“塵兒,不許胡鬧”


    “我怎麽就胡鬧了,我不管,反正我家娘子我要定了,你們不讓也沒用”


    他還在說什麽,皇帝已經沒耐心聽了。


    在太監的帶領下,顏落與景逸塵一起去了趟宮廷畫師那裏。


    腦海裏隨意遐想了一個人物,描述給畫師聽。


    最終,畫像出來,顏落也顧不得像不像,反正這個人她沒見過就是了。


    畫好了畫,被汗水浸濕一身的顏落才得已解放。


    顏昌明到皇宮撲了個空,隻得又打道迴府。


    到府門口,正好與顏落乘坐的馬車撞了個頭,皇宮的馬車將顏落送到門口就返迴了,景逸塵也在半路下了車。


    墨竹一直在將軍府門口候著。


    見到顏落問了聲:“皇上可有為難你?”


    顏落搖搖頭,先人一步。


    顏昌明這裏反應過來,顏落領著墨竹,輕靈的身子已經進了府。


    這般不懂禮儀先後,更是氣得他吐血,怒氣衝衝的跟了進去。


    到了正廳,顏落似是很疲憊,落在一側的客椅上閉目養神。


    顏昌明風風火火的衝進來,怒目而視:“死丫頭,給我跪下”


    一聲怒喝,將顏落神遊的思緒拉了迴來。


    她對將軍府很熟,是因為來之前早已做足了準備,陌幽離將給她的地圖,早已深深的刻畫在她腦海裏。


    李芩和顏如玉等人,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看著顏落,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切。


    反倒是憤怒不減,也附合著顏昌明:“落兒,跪下”


    顏如玉站在一旁,不聞不問,溫柔的臉上除了淡漠與一絲隱藏著的不屑,沒有過多的表情。


    顏落這才將視線從顏昌明那張比碳還黑的臉上移開。


    轉向李芩,這位打扮得體,看似優雅又年輕的女人,就是她生母?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


    不知是否因她魂穿的緣故,她內心對這親生父母,生不起半絲感情。


    甚至還有一絲嫌惡,比當初那假冒的劉桂,還讓她嫌惡。


    隻是義父都不曾反對過的事,應該是錯不了的。


    他們兩個,的確是自己的生父生母無疑,隻是這樣的父母,她真心稀罕不起來。


    適才在皇宮,她可是小心肝都差點嚇沒了,迴來了,連落竹都知道關心她,他們當父母的,開口就是怒。


    顏落唇角微勾,諷刺的笑意揚在嘴角。


    諷問:“跪?”


    “你們費盡心機把我接迴府,就是為了讓我跪你們?”


    “嗬…你們這到底是想顯得自己有多麽的高高在上呢,還是在詛咒自己早死早超生呢…”


    這話,聞者變色。


    大廳裏氣氛一度緊崩到極點,一眾仆人都不敢喘半聲大氣。


    顏如玉端莊的眉眼裏盡是不屑的嘲諷,果然是鄉下的野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顏昌明高坐在主位上,更是氣得打翻了茶案上的茶杯。


    他隻是氣得不輕,沒想這一打,那杯中滾燙的熱水還順勢濺到他手背上。


    瞬間生出兩個紅通通的水泡,痛得他眉頭直皺。


    李芩一看,可急了眼:“來人,快,去請大夫”


    轉眼,又對顏昌明噓寒問暖:“老爺,你怎麽樣?”


    顏如玉見顏昌明被燙著,也連忙上前關心:“爹爹,傷到哪了?”


    突然的變故,讓先前那沏茶的下人更是嚇得‘咚’一聲跪倒在地。


    在場所有人都因顏昌明的傷亂了套,唯獨顏落,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好戲。


    定定的站起身,對墨竹道:“我們還是繼續住客棧吧,瞧瞧這將軍府的亂象,怕是一時半會穩定不下來”


    “我就是呆在這裏,恐怕也沒地方住,不如早些離開”


    說著,她起身要走。


    顏昌明顧不得手上的疼痛,不耐的揮開在他身邊噓寒問暖的眾人。


    憤怒的目光對準欲離開的顏落:“站住”


    顏落果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裏,卻沒有半絲懼意。


    臉上揚起絲絲諷笑:“怎麽,連手上的痛,也止阻不了你想讓我跪下的心哪”


    “不過可惜啊,即便如此,我仍是不會跪你的”


    “常言道,臣跪君,是敬重服從,子女跪父母,為孝道”


    “不過,於我而言,跪皇上,那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人家是君,我是臣”


    “至於你麽…”


    “除了頂著我爹這個名號,你的存在對我而言,還有什麽意義呢?”


    “你對我,養恩沒有半絲,除了與我那娘親一夜風流爽了一炮,這便是生恩…”


    她言詞清晰,嘖嘖歎道:“你在我娘那裏已經夠爽快了,還指望以生恩要挾我來跪麽?你這樣,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這翻言論,膽大妄為。


    連一旁的墨竹,都忍不住猛抽嘴笑,想笑又不好當人家麵笑。


    這位奇葩小姐,哪裏來的那麽多古怪思路。


    再看大廳一眾人,更是驚得嘴都能塞下大雞蛋了。


    顏如玉那張秀玉般的臉蛋,早已被顏落最後那番言論給羞得紅了臉,要不是當場不好發作,早已甩袖離開了。


    李芩更是氣得一口氣不上不下。


    顏落口中的那一夜風流,指的可不就是她麽。


    顏昌明這裏,更是氣得整個身子都在抖,怒指顏落,氣得唇不語而自顫,卻愣是半響沒有吐出一個字。


    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眼:“逆女,哪裏學來的這些下作的言論…”


    顏落挑挑眉,他越氣她心裏就越舒暢。


    總算是替這本尊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看看這諾大的將軍府,多氣派啊,就連府裏的下人,穿得都是優質棉布。


    再想想這本尊,多少次天寒地凍裏,餓得奄奄一息。


    最狼狽的一次,還曾偷吃過豬食。


    小小的身子在顏落的記憶裏一次次迴放。


    如果這對親生父母,對當年的行徑有所悔悟,或許她還不會這麽生氣。


    可他們幹的卻是什麽好事,一言不合就想要她跪。


    這麽多年,不聞不問,竟還想拿那套孝道來壓她,簡直是做夢。


    諷刺的笑意落在唇角一直不曾退卻,定定的目光懟上顏昌明:“還能在哪裏學來的?”


    “你這個當爹的莫不是到如今還不知道你女兒我被送到了什麽地方?”


    “嗬…你說諷不諷刺呢”


    “顏將軍你一夜春宵,像種馬一樣胡亂播種,生下了孩子,不管不顧”


    “一別十六載,在你的眼裏,不過是眨眼數十天”


    “如今我好不容易迴了府,你可曾問過一句,這十六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所以…顏將軍”


    “你還真別像被誰欺負了一樣,這天下人,所有人都可以指責我,唯獨你”


    “沒這個資格”不客氣的言語,從顏落的牙縫中擠出來。


    瘦瘦的身板,穿著的,是同樣清素的棉布錦袍,在這冬日裏,她眼神裏的寒涼,直透入在場所有人的心底。


    大廳內的婢女,當中有兩個,是上次跟李蘭一道去過鄉下的。


    知道曉這位二小姐的為人,更是替她心疼起來。


    雖然將軍被氣得不輕,但是換個角度想想,這二小姐說得也沒錯啊。


    將軍這麽做,是真的很過份,對自己的女兒多年來不管不問,一見麵就怒言相待,怒斥她下跪。


    換誰也高興不起來吧。


    李芩目光閃爍,犀利的雙眼裏,看不見的冷光在閃爍。


    暗道難怪李嬤嬤會在這丫頭手上吃虧,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顏昌明活到這把年紀,哪怕是曾經在戰場上的廝殺,官場的暗鬥,也沒從沒讓他動過這麽大怒的。


    腦血一上來,嘴裏話還沒出口,人就已經氣暈過去了。


    “不好了,老爺暈倒了”伴著李芩一聲尖叫。


    大廳裏又是一陣雜亂,小廝婢女忙個不停。


    顏如玉和氣的模樣,第一次露出明目張膽的不善目光,怒意柔然的走到顏落身邊。


    “妹妹真是生得一張巧嘴,把爹爹氣成這樣,你可滿意了?”


    顏落挑眉,微微一笑:“不滿意,待他醒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再繼續氣他一氣”


    “你…”顏如玉美麗的臉蛋瞬間就黑了,顏落一句話,懟得她啞口無言。


    “別在這裏你啊我的了,有空找我麻煩,不如去你那種馬爹那裏獻獻殷勤”


    “也好讓他知道,除了我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醜女兒,他還有你這個溫順如玉的乖女兒啊,這樣一來,他對你,就更加滿意了”


    話落,顏落領著墨竹就要走。


    顏如玉也沒再追上去,不得不承認,顏落說得沒錯,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該去關心關心爹爹,才能顯見雲泥之別,掩去目光裏的狠意,恨恨轉身。


    李芩那裏看到,連忙派身邊的婢女前去,帶顏落迴她院子裏。


    梨棠院。


    在地圖上,屬將軍府最偏僻的小院。


    比起鄉下的屋子來,這裏顯然又非常大了,對這安排,顏落倒沒什麽不滿意。


    素雅的小院,設施簡陋,院子裏除了草,野花都沒生出一朵。


    “二小姐,你先歇著,夫人早前就安排了婢女,我去領她們過來”說話的是桃葉。


    顏落點點頭,隨她去了。


    打開門,一股煙塵襲來。


    顏落倒是沒想,這無良爹娘口口聲聲說要接她迴府,卻連房間都不給打掃一下。


    捂著鼻子,與墨竹一起。


    將門窗打開透氣。


    一側,還有幾間下人房,顏落也一並打開。


    墨靈來到了新地方,似是很高興,在院子裏躥來躥去。


    不多久,桃葉領著四名婢女來到院子裏。


    彼時,顏落已經將房間收拾得差不多了。


    幾位婢女一見顏落這模樣,第一眼看著,都覺得很慎人。


    再看顏落連收拾房間這種事都親力親為,更是打心眼裏沒將顏落放在眼裏。


    她們先前可是在大小姐院裏當差的,如今被調到這個鄉下來的二小姐院裏,真是想想就覺得委屈。


    月奉低了不說,以後在府裏,八成也要像這位小姐一樣,看人臉色。


    “桃葉姐姐,這位二小姐…長得…”其中一位婢女忍不住吐槽。


    桃葉白了她一眼,要她住嘴。


    別人不知道這二小姐的厲害,她可是早早就見識過的,在鄉間把李嬤嬤氣個半死。


    如今剛迴府,又把將軍給氣暈了。


    誰要是輕易得罪這位二小姐,不就是往槍口上撞自尋死路嘛。


    “我警告你們,別以為二小姐來自鄉間就好欺負,一個個都給我規規矩矩的,好好替二小姐分憂”


    “否則出了什麽事,沒人能保得了你們”桃葉冷聲叮囑著。


    幾位婢女麵麵相噓,在她們看來,這桃葉就是在危言聳聽。


    ------題外話------


    抱歉啊,今天更得晚了些,迴來剛開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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