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風化塵出現在女子身前,手中提著一頭小鹿和一捆枯柴。風化塵將柴點燃,隨後從懷裏取出一塊尖石,將小鹿開膛破肚。女子見風化塵用尖石便能輕易劃開小鹿的皮毛,大感詫異。


    不多時,風化塵便將小鹿剝好,放在架子上烤了起來。兩人言語不通,也就不再多說。風化塵常年在山中,無人交流,現在突然遇到人,心中說不出的興奮,想著說些什麽,但是對方聽不懂。隻能精心烤著小鹿,希望給對方一個好一些的印象。雖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一切其實都沒那麽重要了。


    女子呆呆地看著火苗,眼角不自覺的流下淚來。風化塵自從修習《心無定意》之後,全身感官的感知力越發敏銳。女子淚水剛濕潤了眼眸,風化塵便已經察覺到,但是苦於言語不通。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對方也是聽不懂的,隻能心中替女子難過,而做不了什麽。


    兩人互相沉默著,各自不語。不一會,鹿肉烤好,風化塵用手撕下一隻鹿腿,交給女子。女子雙手接過,隨後從小腿處拔出一柄短刀,從鹿腿處切下一塊,隨後雙手遞給風化塵,風化塵看女子這般恭敬,也不多想,伸手取過,放進了嘴裏。


    女子見風化塵吃下這第一口美味,對著風化塵微微低首,隨後用短刀將鹿肉割下一小塊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風化塵看這女子吃飯秀氣的樣子,很難想象這女子竟是才拿著刀從眾人圍追堵截中活下來的。


    風化塵也不管女子的秀氣,自顧自的吃著,很快,兩人將烤鹿吃完,風化塵張開口正欲說什麽,隨即轉念一想,別人聽不懂,又將張開的嘴閉上。女子會意,打著手勢也想表達什麽,風化塵聳聳肩表示不懂。


    風化塵想到什麽,用手表示走路,然後指了指四周,詢問女子要去哪裏。女子搖了搖頭,隨即在地上畫了起來。風化塵走近一看,隻見女子畫了多個小人,一個小人站在一個高一些的地方,舉著一把劍。隨即又畫了一幅圖,是一群人衝入一個營帳,營帳後有個人舉著劍與另一人交手,兩人後是三人在向後逃跑。第三幅圖是一群人在追一個人,後麵的地上躺了三個人。


    看著到這裏,風化塵大致明白,這女子本是一家四口,其中有一人尚武,被一群人追殺,在逃命中,其餘三人皆被殺害,隻有女子活了下來。


    風化塵在地上寫著“我會保護你”,女子用異族文字也寫了一串字。風化塵雖然看不懂,但是看字符短小,應該是“謝謝”的意思。


    知道女子無家可歸,風化塵雖然很同情,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帶女子去石峰小屋養傷的,隻能帶著女子去其他地方。這樣想著風化塵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我們去這裏吧。”女子聽不懂風化塵的話,但是看他指的方向,知道是風化塵要她去的方向,女子也不多言,站起身來就向風化塵指的地方走去。風化塵見女子起身而去,也跟了上去,走在女子周圍一丈處。


    兩人這樣走了十餘天,終於見到了一戶人家,風化塵二人走到近前,敲響門扉。等了一會,出來一位老婦人,風化塵見老婦人服飾與女子類似,就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方聽不懂,於是讓出身子。讓女子跟老婦人說話,女子對老婦人說了一通,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飾品交到老婦人手中,老婦人高興壞了,連忙招待兩人進屋。


    隨後老人做了一些素菜和一些飯食,兩人吃了。風化塵見到老人屋中簡陋,想來也是沒有什麽好的食物,隨即打著手勢告訴女子,自己出去一趟。女子點了點頭,嘴角掛著微笑看著風化塵,風化塵迴之一笑,轉身出去。


    過了半晌,風化塵迴到院子,將一隻大熊扔到院中,在院中叫著女子。女子雖然不明白風化塵說的是什麽,但是兩人在一起呆了十多天,聲音還是分辨得出。


    女子從屋中出來,看到麵前的大熊,臉上又是欣喜又是驚訝。老婦人出來,看到這大熊,瞬間被嚇暈了過去,女子一把扶住老婦人,風化塵也上前來托住老婦人一隻手臂,兩人將老婦人放到椅子上,相顧一笑。


    風化塵去廚房拿出一把菜刀,將大熊拿到院子外麵,將其剝了皮,女子則取了一張椅子,坐在院外看著風化塵。不久老婦人醒了過來,走出院子,看到此情此景,與女子說了一句什麽,女子頓時喜笑顏開,並與老婦人說了一些話,老婦人笑著跟女子說著什麽。隨後老婦人走進院內,隨後拿出一疊大大小小的盆子來,放在風化塵身邊。


    風化塵將大熊內髒放進盆中,老婦人看到這一盆一盆的熊肉,心中說不出的開心,一盆一盆的往院子裏麵端。直到傍晚,兩人才將熊肉分離出來。


    風化塵隨後又將熊骨頭掰斷,老婦人見到風化塵輕易將胸骨掰斷,心中大感佩服,口中不住的說著話,女子也是笑著跟老婦人說著什麽。


    老婦人將清洗的活路攬了下來,風化塵則洗手做起了飯。三人吃過晚飯,老婦人又去清洗熊肉。風化塵閑來無事,便在屋外拿了一枝樹枝,練習柳月劍法。


    女子看的好奇,也取了一根樹枝照著風化塵的樣子,在一旁練習著。女子因是異族之人,並不知道未經他人同意,而修習他人武藝是可恥行為。而風化塵常年在山中,義父也沒有跟他講過這些,出山來幾個月,身邊的人待他都不錯,先後皆有人傳他武藝,之後遇到老者,老者亦是慷慨的將“飄羽功”與整個石室的武功秘籍傳授給風化塵,因此風化塵也不知道女子這番行為其實犯了武林大忌。


    風化塵練了一遍,見女子模仿的像模像樣的,頓時起了傳武之心,但是奈何言語不通。不能傳其心法口訣,隻能將動作傳授於女子。


    兩人在老婦人家中一住便是兩個月,女子肚子越來越大,風化塵與老婦人細心地照料著。又過了數日,女子躺在床上,緊咬著牙,額頭上流著豆大的汗珠,嘴眾不住的叫喚,風化塵知道女子要生了。


    老婦人讓風化塵出去,隨後前後忙碌著,不多時,隨著一陣嬰兒的啼哭,一個新的生命降生在這簡陋的小屋內。


    聽到嬰兒的啼哭,風化塵在屋外也不由得高興起來。隨後屋門打開,老婦人招手讓風化塵進來。風化塵進了屋子,見到母子平安,心中開心不已,走到近前,看著眼前這個嬰兒的樣貌,與其母親多有相似。


    女子又說了什麽,似乎是要風化塵給其起個名字,風化塵沉浸在喜悅之中,看到女子的手勢和言語,大概也明白了,於是用撕下一塊布,用漢字寫了“無塵”二字。女子看到那三個字,雖然不認識,卻依舊是高興萬分。


    女子將風化塵寫的三個字緊緊攥在手心,不住地說著什麽,風化塵大概知道是感謝一類的話。


    兩人又在老婦人屋中居住兩月有餘,風化塵在期間經常出去狩獵一些野味迴來。閑時便指導女子柳月劍法,老婦人與二人漸漸熟絡,也在閑時跟著風化塵兩人修學柳月劍法,但是因為年老體衰,修習的甚是緩慢。


    這一日,女子走到風化塵麵前,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風化塵明白女子是想要離開了,風化塵點了點頭,女子微微一笑,向風化塵行了一禮。


    第二日,女子將行禮打包好,將一件首飾交到老婦人手上,老婦人眼含熱淚,不住地向女子說著什麽,女子耐心地跟老婦人說著話,風化塵無來無去,什麽也沒有帶,也不需要帶。老婦人硬是要留住二人,女子無奈,隻能留下來再配老婦人吃一頓飯,吃完午飯後。終於在女子的勸說下,老婦人不再多言,含淚送二人離去。


    風化塵與女子二人一路向北而行,又過了一月有餘,二人來到一處城鎮,城鎮裏穿著奇裝異服之人,到處都是,說著風化塵聽不懂的語言。風化塵因為語言不通,隻得跟著女子,女子一路問詢,找到城鎮中一位先生。


    女子跟先生說了一段話,先生立馬合身而拜,女子將先生扶起,又說了一段話。先生對女子行了一禮,隨後對著風化塵說道:“這位是德爾息王妃,王妃對你說‘謝謝你一路的照顧,上一任德爾息之王因為其下屬叛變而被殺身亡,因哥哥和兩位護衛的保護才能得以逃生。王妃希望你帶領這個孩子去其他地方,王妃另外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帶著孩子不方便,孩子之名還請您賜予。”


    風化塵略微沉吟,說道:“還望先生轉述,說我知道她是想要複仇,但是一人之力何其微弱,縱使得以複仇成功,屆時群龍無首,朝綱混亂,百姓疲敝,若是有異族來犯,敢問這複仇之舉,可對得起先君創業之艱辛?”


    先生聽得風化塵之言,心中佩服的五體投地,轉而一字不落的向女子轉述。女子聽完,淚流滿麵,讓先生轉述道:“王妃乃一介女流之輩,無暇顧及其他,先王身死,王妃隻願共赴黃泉,與夫君相聚,但是可憐了這孩子,剛出生就慘遭不幸,所幸王妃能與公子相遇,望公子可憐這孩子,將其撫養成人,這是先王唯一的骨血,務必請求先生答應。”


    風化塵讓先生轉述道:“古今先王多矣,天下本未定誰為主,當朝之王即當朝之王,昨日之王乃昨日之王。何必因已過去之事,而傷殺今日之人?王妃應當保全身體,好好撫養這個孩子,昨日之事已然過去,恩恩怨怨,也當隨昨日之事消散,王妃今日之要務,是要尋一安身之處,好好撫養這個孩子長大。前塵富貴何必追憶,今朝之人乃唯一。”


    先生轉述完,女子喃喃的念叨著,隨即淚如雨下,放聲大哭。先生不住的出言安慰,風化塵則沉默不語,靜靜的等著二人的迴複。


    不多時,女子起身,向風化塵跪下,風化塵連忙伸手去扶,風化塵略微施力,女子便下拜不得,女子嘴中言語,先生說道:“王妃說,多謝公子賜教,王妃感激不盡,此一拜,不僅拜公子救命之恩德,還感謝公子點播之洪澤。”風化塵放下雙手,接受了女子的下拜,隨後連忙將女子扶起。


    風化塵讓先生轉述道:“不知王妃接下來何去何從?”


    王妃說道:“在此間之地,尋一安身之所,撫養孩子長大。”


    風化塵說道:“王妃身份之事,今日既已說出,此地定然不可再留王妃及這孩子活路,還望王妃帶著孩子與我同去東朝,方為妙事。”


    先生轉述完後對著風化塵說道:“據說東朝已覆滅,公子難道不知?”


    風化塵詫異道:“東朝已覆滅?不知今朝是何朝?”


    先生說道:“現下是大明朝。”


    風化塵問道:“明王待百姓可好麽?”


    先生說道:“公子應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風化塵說道:“是啊,天下動蕩苦得終究是百姓。”


    見到風化塵與先生一問一答,女子也迫不及待的知道風化塵二人在說些什麽,於是催著先生轉述,於是先生說了一遍兩人的對話。


    風化塵接著說道:“無論如何,王妃皆不可再留在本土,以免奪權之人得知消息,趕盡殺絕。”


    女子讓先生轉述道:“王妃願意隨公子而去,無論刀山油鍋,無有不往。”


    風化塵慌忙說道:“王妃言重了,在下定會在大明朝之內為王妃尋找一處安生之所,怎敢讓王妃千金之軀受苦。”


    先生轉述道:“王妃既然願意追隨公子而去,自是一切聽從公子吩咐。”


    風化塵連說‘不敢當’


    先生說道:“公子,在下也願隨公子同去大明朝,在下早就聽聞大明朝繁榮昌盛,非東朝可比,可惜囊中羞澀,一直未能如願。當下公子要與王妃同去,言語尚且不通,帶在下同去,一路之上也可為二位轉述言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風化塵說道:“此事甚好,不知王妃願意否?”


    先生又向女子說了一番,女子臉上現喜,隨即不住點頭,想來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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