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拆得幾招,風化塵收力不及,一劍將公孫豔手中長劍砍斷,公孫豔眼見自己長劍斷折,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拂麵而去。風化塵不解,為何斷了一柄劍就這般大動情緒,隻得眼睜睜看著公孫豔遠去。這時巧伶一步躍上台來,說道:“風哥哥,我們來較量一番。”風化塵說道:“巧妹妹,別鬧,要較量,我們私下慢慢較量就是,何必急於這一時。”


    巧伶聽風化塵這麽一說,就欲下台,轉念想到風化塵與公孫豔剛才的打鬥場麵,不覺氣惱,說道:“我就不,就要現在跟你比。”風化塵想到剛才幾場,將對方的武器砍斷,若是跟巧伶交手,不免要砍斷她的武器,自己又怎忍心砍斷巧伶的武器呢,而且兩人拿的都是利刃,萬一傷了巧伶,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想到這裏,風化塵抱拳說道:“我輸了。”說著就跳下台去,巧伶看風化塵不想比,自己在台上也沒意思,於是也跳下台去,跟在風化塵身後,說道:“我就是要跟你比。”風化塵說道:“我們一會換個地方比。”巧伶說道:“好,一言為定。”風化塵說道:“嗯,一言為定。”


    周圍的觀眾見風化塵與巧伶都下了台,便又有自覺武藝出眾的,躍上台去,接受他人的挑戰。這大會的規定,這番擂台賽,打贏了六場,就可進入下一輪的選舉,無論是連續贏六場,還是間斷性贏六場都可以。當下風化塵隻贏了三輪,且有巧伶纏著,也不願意再上場。故而對於之後的比賽,自是無法再參加了。但風化塵其實也無心參加這樣的比賽,他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剛出山才幾個月,唯一練好的也就九哥教的弓馬之術,至於孔謹所教柳月劍法,程白所教的柳絮步修習的日子一月都不到。


    剛才獲勝三場,也不過是仗著光釋劍鋒銳,僥幸而已,若非光釋劍之功,風化塵在第一場就會敗下陣來,哪還有接下來的事呢?但是世間的緣法也正是因為這諸多的巧合拚湊而成。


    一滴水不以成溪,而千萬之水,自當匯聚成海,而這海的形成,不正像是這緣法的形成嗎?今日源自過去,未來源自今日,隻有一點點的去不斷的積累,才能最終匯聚成海。所謂“水到渠成”,便是此意。


    風化塵返迴席座,陸兆當先開口說道:“恭喜風兄弟,連勝三場。”風化塵說道:“全仗寶劍鋒銳,小弟實則並無此能。”程白說道:“寶劍固鋒,英雄難得。”風化塵說道:“程大哥,就別笑話小弟了,小弟這點微末武藝,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孔謹說道:“風兄弟,過謙了,你我分別不過十餘日,風兄弟所學武藝,便能這般運用自如,屬實難得,若是再給風兄弟二十年,那時怕是我等都要甘拜下風了。”風化塵被這捧得,有些飄飄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隻能尷尬的笑一笑。眾人也知風化塵雖有一些禮儀,卻也非伶牙俐齒之人,見風化塵答不上來,也都一笑了之,不再提這番事情了。


    大會舉辦了三天,風化塵除了第一天參加了三場之外,後麵兩天都是在一旁觀戰,見到諸多武林高手的淩冽招式,風化塵也是大感震驚,震驚之餘也是自感自身武藝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奇怪的是,風化塵認識的人中,陸兆、程白、孔謹、李玄風、南宮厄、柳向玲均未上場。那銀槍堂的西門四子中的西門雙、西門武倒是上場比了一番,到了第二天之時,西門雙、西門武皆敗下陣來。而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慕容傑、沙孟桐、沙孟龍、張珂皆不在場內,也不知去了哪裏。


    到了第三日晚間,眾人相繼開始下山,風化塵四人也收拾了,準備下山,這時孔謹前來拜訪,四人相見。孔謹說道:“風兄弟,借一步說話。”孔謹將風化塵帶到一個涼亭,說道:“還望風兄弟停留數日,不知可否?”風化塵說道:“比武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孔謹說道:“比武隻是一個幌子罷了,至於那什麽‘天下第一’又有什麽好爭的呢?今天他做了第一,明天又換一個人做天下第一,其實不都是一樣的嗎?”


    風化塵說道:“那孔大哥需要我留下來做什麽?”孔謹說道:“風兄弟是否聽說明王在北方一事?”風化塵說道:“有所耳聞,據說明王起義軍對抗東朝,在北方已打的如火如荼。”孔謹說道:“我等就是為了此事,才來找風兄弟的。”風化塵說道:“孔大哥,你也知道,小弟武藝低微,又人微言輕的,實在不知道能幫助大哥什麽忙。”


    孔謹說道:“這麽說,風兄弟若是有能力,是願意幫忙的了?”風化塵說道:“若是小弟力所能及,自當竭盡全力,就是不知道孔大哥需要小弟幫什麽忙?”孔謹說道:“既然風兄弟這般坦誠,在下也就直說了,在下與陸兄、程兄商議,想要風兄弟用金剛門掌門的身份將金剛門弟子調離中原。風兄弟也知道,金剛門近些年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且據傳聞,金剛門與東朝交往密切,時常有所往來。若是消息屬實,那麽金剛門近來頻繁在中原活動,很有可能在幫助朝廷做事。我等在暗中幫助明王起事,想到你是金剛門門主,所以想請風兄弟利用門主之位,將金剛門弟子調離中原,以免之後起事之時,傷及你門下弟子。”風化塵說道:“不瞞孔大哥,在下金剛門信物已經丟了。”於是風化塵將無名村遇險,竹門村遇三傑,顧家莊強索戒指,樹林血戰血蝙蝠之事一一道來。孔謹聽完,笑道:“未曾想,短短數日,風兄弟竟然幾曆兇險。”風化塵說道:“所以,孔大哥,對不起,此時小弟實在無從相幫,但孔大哥的話,小弟記住了,他日若是找到了戒指,定然幫助孔大哥。”孔謹說道:“有兄弟這一番話,在下就放心了。”


    風化塵說道:“也不知道戒指到哪裏去了。都怪我當時沒有保管好。”孔謹說道:“兄弟不用著急,有緣自會再相遇。”風化塵說道:“對,好在丟了,不然真戒指到顧家手裏,顧家若是心存歹意,那...”風化塵一時語塞,不知道顧家會做出什麽更殘酷的事情來。孔謹說道:“在下有一事擔心。”風化塵說道:“孔大哥擔心什麽?”孔謹說道:“你說,顧家會不會用假戒指去調集金剛門人手?”風化塵說道:“那是假戒指,怎麽能調的到?”


    孔謹說道:“戒指大概樣子金剛門弟子應當都見過,但是細節處,其弟子自然不會知曉,且戒指如門主親臨,又有幾人會仔細查看。風兄弟也說,戒指做的惟妙惟肖,旁人自是難以分辨。”風化塵一拍大腿惱到:“啊,我怎麽忘了這個。不行,我得去吧戒指奪迴來。”孔謹說道:“現下那戒指恐怕已經不在顧家了。”


    風化塵‘啊’了一聲。孔謹說道:“顧家既然拿到了戒指,其必定會去四周聯絡金剛門弟子,顧家與東朝也是有所往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風化塵現下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孔謹說道:“風兄弟,你不要著急,事情總是有解決辦法的,你就現在這裏休息幾日,我和陸兄一起商議解決之策。你看可否?”孔謹又補充道:“今日你我這番言語切不可讓他人知曉,否則將會有殺身之禍。”風化塵現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隨即就應了下來。


    孔謹走後,風化塵迴到居所,跟李玄風三人說道:“李大哥,我想在此多停留幾日,你看可以嗎?”李玄風見到孔謹叫風化塵出去,心中已大概知曉是什麽事情了,於是一口答應來來。金文灼因為已有書信迴報,也是不急著迴去。巧伶則是決心與風化塵一起闖蕩江湖,更是樂意至極。


    向晚,風化塵一人山間行走,隻聽一女子在溪邊哭泣。風化塵好奇,向女子走去,走得近了,那女子聽到腳步聲,立馬站起身來,問道:“是誰?”黑暗裏,風化塵也看不清楚對方容貌,聽到女子問話,隨即答道:“在下柳風。”女子說道:“是你,竟然是你。”


    說著便衝了過來,風化塵催動柳絮步,連連後退,那女子手中握著一柄短劍,連連緊閉,風化塵聽得勁風之聲襲來,不得不抽出光釋劍接招。天本大黑,隻有天上一點微弱的星光,風化塵將劍拔出,隻見劍身上散發著點點淡白色的微光,女子說道:“果然是一把好劍。”


    說罷,也不再進招,而是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風化塵不解,向前走了一步,女子將劍指向風化塵,說道:“別過來,再過來,我一劍殺了你。”風化塵說道:“在下不知道與姑娘有何仇怨,姑娘不妨告訴在下。”女子說道:“什麽仇怨,你不知道?你竟然還裝作不知道,你那日與幾人比武?”風化塵說道:“哪日?哦?莫非是英雄會上的比武?”女子說道:“你還裝傻,你...”女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風化塵說道:“若是英雄會的話,在下比了三場。難道姑娘是...公孫姑娘?”公孫豔說道:“正是,你毀我長劍,我本欲殺你,奈何你武藝高強,我唯有自死。”風化塵說道:“萬萬不可,公孫姑娘,有話,我們慢慢說,何必為了一柄劍,就要輕賤自己的性命呢?”公孫豔說道:“誰跟你是‘我們’?”風化塵說道:“好好好,不是不是,就是有話慢慢說,不必為了一柄劍而這般吧。”公孫豔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柄劍意味著什麽?”風化塵說道:“在下不知,還望姑娘指教。”公孫豔說道:“你什麽都不知道。”風化塵納悶了,說道:“我...我的確不知道啊。”


    公孫豔說道:“這是我家族的及笄之劍,但凡家族中年滿十五歲的女子,都將擁有這樣一把劍,那日竟被你砍斷,我本欲就死,卻又想著家中弟弟幼小,父母還無人照料,卻又不忍當下就死。師父說‘劍在人在,劍毀人亡。’,如今長劍被毀,亦等同於我被毀。你說,我活在這世間還有什麽意義?”


    風化塵聽了這番話,在一旁坐了下來,說道:“看樣子是挺重要的。”公孫豔說道:“是‘非常重要”風化塵將光釋劍入鞘,扔到公孫豔麵前,說道:“既然我砍壞了你的佩劍,這把劍就送給你吧。”公孫豔拿起風化塵的佩劍,將劍身拔出一點,看著森森白光,隨即又收了迴去,說道:“你真的要送給我?”風化塵說道:“一塊金石所製作的東西,自然比不得人命重要,若是這番做,你能放下輕生的念頭,也無不可,想必三哥也不會怪我。”


    公孫豔撫摸著風化塵的佩劍,仔細思索著。風化塵則躺在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默默地出神,想著白天孔謹的話,想著哪日小屋裏上官崇善的話,想著程白、孔謹、祁修遠等等,跟他說過的話,過去的一幕幕,一點點,在他心裏一一浮現,風化塵眼淚不禁從眼角流下,他感激一路走來的所遇到的人,所遇到的事。若是沒有他們,或許風化塵也會如麵前這女子這般偏激,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金石器具,便要放棄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嗎?風化塵不知道,風化塵也不理解。就像不理解顧家莊那彈琴女子,隻是彈斷一根琴弦,便自盡於樹下。


    過了良久,公孫豔站了起來,走到風化塵身邊,將劍輕輕放下。風化塵聽到動靜,說道:“你要走了嗎?”公孫豔說道:“嗯,謝謝你。”風化塵說道:“我沒有做什麽。”公孫豔說道:“你送了我一把劍,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


    風化塵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劍,隻當她說的是自己的光釋劍,於是說道:“這把劍名‘光釋’,雖然鋒利,卻也是金石所製,跟你的劍一樣,終有一日也是會折損的。”公孫豔說道:“可是你送的劍不會。”風化塵剛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還沒有反應過來,說道:“我送的劍和其他劍不是一樣的嗎?”


    公孫豔說道:“不,不一樣,就像你跟其他人也不一樣一樣。”風化塵坐起身來,疑惑道:“什麽不一樣,一樣的?我怎麽有些不明白。”公孫豔嬌然一笑,說道:“劍還給你。”風化塵說道:“你不尋死啦?”公孫豔說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因為劍而尋短見。”風化塵說道:“那就好,其實無論什麽,都不尋短見更好。”公孫豔說道:“謝謝你。”風化塵說道:“謝我什麽?”公孫豔說道:“謝謝你,送了我一把劍。”風化塵說道:“你不是還給我了嗎?”公孫豔‘嗯’了一聲,隨即紅著臉跑開了。風化塵依舊不明所以,卻也知道公孫豔不會再因為劍的事情而尋短見了,隨即又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呆呆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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