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雙雄哭著跪倒在楊翎麵前,看著這位親人般的長輩在自己麵前失去了雙眼,不由得大哭起來。而眾人見楊翎刺瞎自己雙眼,並澄清風化塵的罪過,便不再刁難風化塵。轉而一起跪下向孔謹和風化塵說道:“兩位大俠武功蓋世,還望兩位大俠幫助弊村捉拿這采花惡賊,兩位大俠的大恩大德,弊村沒齒難忘。”這一轉變,著實把風化塵驚到了,昨日還喊打喊殺的村民,今日就跪倒在他麵前乞求,手足無措的風化塵看向孔謹。孔謹說道:“風兄弟以為如何?”聽得孔謹這一問,在前麵的一位老者立馬說道:“昨日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風大俠,有何過意不去,風大俠盡管開口,我等定當滿足。還望風大俠可憐可憐我們這小村子的老少婦孺,幫助我們鏟除邪魔歪道,老頭子代全村先謝謝風大俠大恩大德。”說罷,那名老者連連叩頭,其他人也跟著磕起頭來。風化塵實是不忍,連忙上前扶起老者說道:“快請起,快請起,采花賊一事,在下定當竭盡全力,為貴村掃除孽障,還貴村安寧。”說罷,全村四十餘人盡皆叫好。而後紛紛邀請風化塵和孔謹去他家做客。孔謹和風化塵決定先去村長家,其餘人皆一哄而散,楊家雙雄二人扶著楊翎也迴去了。


    走在路上,孔謹說道:“采花賊來此地數次,並無規律,若是同一個人,還好說,要是有多名采花賊的話。那這事可就難辦了。”風化塵說道:“願聞其詳。”孔謹又說:“若是多次都隻是一人,那麽可以肯定的事,此人就居住在村中,或者是村子附近。要是有多人的話,有可能隻是過路的飛賊,來順手牽羊罷了。這種過路的,路過一次,就不知道去哪裏了,自是難找。”聽罷,風化塵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那般就答應。孔謹似乎是看出風化塵在想什麽,說道:“為道義而行俠仗義,拯救蒼生黎民於倒懸,這本就是我們江湖兒女應該做的事。風兄弟,你說是吧。”這一句瞬間就點醒了風化塵,風化塵連連點頭說是,孔謹笑了笑,說道:“聽聞風兄弟是路過此處,風兄弟是要去那裏呢?”風化塵說道:“在下要去中都,一位結義姐姐要在下去尋訪一位故友。”孔謹又問道:“哦?結義姐姐,不知風兄弟結義姐姐尊姓大名,在下是否認識。”風化塵說道:“在下這位姐姐姓步名雪蟬。”聽到步雪蟬三字,孔謹驚訝的看著風化塵,說道:“風兄弟莫開玩笑,風兄弟知道步雪蟬是何人不?”風化塵說道:“在下屬實不知,還望孔兄指教。”孔謹問道:“風兄弟可聽過‘中原九俠’?”風化塵說道:“未曾。”孔謹又問道:“風兄弟結拜之人可是有九人?”風化塵說道:“對對對,是有九人。”孔謹又問道:“是否是五男四女,須發有所斑白,看起來已有四五十之年齡?”風化塵說道:“你怎麽知道?你說的一字不差,孔兄見過我的九位結義兄弟嗎?”孔謹說道:“見倒是沒有見過,但是中原九俠的名頭太響了。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風兄弟能與中原九俠結義,真是莫大的緣分。”風化塵說道:“孔大哥能跟在下說說中原九俠的事嗎?”孔謹說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中原九俠,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在中原那是轟動一時,不知怎的,十年前中原九俠突然就在中原一帶銷聲匿跡了。當時人們還以為,中原九俠做多了劫富濟貧之事,被那些達官貴人們邀請了什麽厲害的對手,給秘密的害死了呢。今日聽的小兄弟之言,想來是九俠厭惡了江湖風雨,隱世去了,據說祁修遠還是上任金剛門門主,不過現在的金剛門呐,唉,一言難盡哦。”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村長家中,這時二人的話題轉向楊路之死,孔謹說道:“風兄,你對楊前輩三人之死,怎麽看?”風化塵說道:“楊前輩死在我麵前,殺死楊前輩之人武藝高超,當時我也身受重傷,若是路過草莽,自是會將我也一起殺死。而當時沒有殺死我,待到公審過後,也並未立即將我殺人滅口,而是孔兄問話時才出手。小弟想,公審時,此人是在場的,此人必是想將采花賊之名洗除,故而一開始並未立即向小弟殺死,那兇手隻是想找一隻替罪羊罷了。”孔謹說道:“風兄和孔某想的一樣。楊翎說楊前輩並不會武功,而風兄和他交過手,風兄一掌都未能接下。”風化塵說道:“說來慚愧,在下幼時不學無術,武藝實是粗鄙。”孔謹說道:“孔某並非數落風兄,隻是想說,風兄弟在受傷的情況下尚能與楊家兄弟對拆四十招,而風兄弟連楊前輩一掌都接不下,楊前輩的武藝實是不俗。孔某想,對方武藝應當不如楊前輩,但是知道楊前輩會武藝,故而先殺死楊前輩的兩個孩子,讓楊前輩喪失理智,而後暗下殺手。想必此人與楊前輩有著莫大的淵源,這恐怕是一場仇殺。至於仇從何處起,就不得而知了。”風化塵說道:“一會去楊前輩家中看看如何?”孔謹說道:“那再好不過。”兩人吃了飯,向村長問詢了楊路住所,便一同前去。


    村莊不大,也就十來戶人家。不一會,孔謹兩人正行走間,楊家雙雄就迴來了,問道他們時,楊易文說道:“是楊叔叔讓我們來的,說是今後一步也不要離開師父。”孔謹笑了笑,讓二人跟著自己,四人一起來到楊路院子門前,孔謹叩門,說道:“楊夫人在家嗎?在下孔謹,特為楊前輩之事前來查看,還望楊夫人行個方便。”說罷,屋內哭哭啼啼的走出一個婦人,說道:“孔先生,您可一定要為我家亡夫做主啊。”說著就要跪下,孔謹說道:“夫人請起,在下正是為楊前輩之事前來,此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楊前輩一個公道。”洪惠然將兩人邀進屋中,端茶倒水。孔謹問道:“不知楊前輩經常與何人往來,最近可有與人結怨之處?”洪惠然說道:“亡夫生前一向獨來獨往,並不愛說話,家中也鮮有來客,又哪能與什麽人結怨。”孔謹說道:“鮮有來客,那終究是有的,敢問夫人,可還記得最近來做客的都是那些人?”洪惠然說道:“臘月初二,吳媽來過我們家,送了些餃子與我們。十一月廿二日,楊舒來過我們家,跟亡夫聊了一夜,隨後楊舒就離開我們村子了。十一月初一,小女生父來看望了我,隨後也離開了。再之前,小女也記不太清楚了。”孔謹說道:“楊叔,是楊前輩的叔叔嗎?不知其名是何?”洪惠然說道:“楊舒是亡夫的朋友,姓楊,名舒,舒緩的舒。據亡夫說,他在外做生意,想要邀請亡夫一起去,亡夫說,他已經退隱了,當下生活的挺好,且有家室,不願再出去冒險了。之後楊舒就一個人離去了。”孔謹心想:“這楊舒,做的生意怕是有很大風險,而楊路顧及著家室,才未曾一起同去,而若是去了的話,或許他也不至於死於此地了。就算避世,也免不了時局動蕩,若是天下有誌之士皆避世不出,那麽風雪到來之時,又有何人能幸免於難呢?楊前輩有愛護家室之心,有能力,卻無為家為國之意,雖可說是一位豪傑,卻也並非大丈夫所為。”


    正說著,門口衝進來一人,抱著一個瓦罐,裏麵香噴噴的冒著熱氣,大叫道:“洪嫂子,快來快來...”話未說完,那人就看到孔謹四人,隨即說道:“嫂子家中有客,不打緊,來來來,一起吃,一起吃。”說著,就衝進屋內,將手中瓦罐放在桌子中間,打開來一看,是一鍋熬好的雞湯。看到這鍋雞湯,風化塵吞了吞口水。孔謹站起來說道:“在下孔謹,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風化塵抬頭一看,發現這人就是昨天那個八大長老之一的胖子。想到這胖子昨日刻意針對自己,不由得有些氣憤,隻自顧自的坐著。那胖子說道:“在下習高,幸會。”孔謹說道:“幸會幸會。”這時習高轉向風化塵,躬身說道:“在下昨日得罪了風兄弟,在這裏給風兄弟賠不是了,還望風兄弟大人有大量,原諒在下一時魯莽。”這時風化塵才起身,施禮道:“是在下語拙,未能將話講明,非閣下之過。”習高又說道:“看來風兄弟還在怨恨在下之過,不如這樣,風兄弟打在下幾拳,出出氣如何?”這時孔謹說道:“習兄哪裏的話,風兄弟隻是語拙,不知如何說罷了,其實風兄弟早就原諒習兄了,是吧。”說罷便看向風化塵,風化塵說道:“卻是如孔兄所言。”習高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來來來,嚐嚐我做的雞湯。”這時洪惠然已從灶房拿出幾副碗筷來,一席六人紛紛坐定,開始吃了起來,風化塵四人剛在村長家吃過,這時還不餓,隻是簡單吃了幾口。問道:“還不知習兄家住何處,還未來得及拜訪。”習高說道:“不遠,就隔壁第三家便是。”孔謹問道:“不知習兄在此間以何謀生?”習高說道:“在下打獵為主,時不時幫著楊大哥做些農活。”這話一出,風化塵心中起疑,心想:“洪惠然說家中鮮有人來,而習高又經常幫助楊路做農活,難不成洪惠然故意在隱瞞什麽?”孔謹又說道:“楊大哥,那個楊大哥?”習高說道:“就是楊路楊大哥。”孔謹對著洪惠然說道:“楊夫人說家中鮮有人來,楊夫人一直沒有見過習兄來過嗎?”洪惠然一時語塞。習高接過話道:“我經常早出晚歸的,楊大哥需要時,都是上門來找的我,我確實很少見到嫂子。”孔謹這才說道:“原來如此。”雖然嘴上這麽說,孔謹卻心中大有疑惑之感,心想:“若是如習高所說的話,那麽洪惠然應當果斷承認才是,她卻略顯遲疑,似是在思考什麽。恐怕其中另有隱情。楊夫人說的三人,其中尚有一人還在村中,一會得去問問。”


    飯畢,孔謹打聽了吳媽的住處,隨後帶著風化塵及楊家雙雄一起出了院子。待的四人走遠後,習高說道:“他們沒問什麽吧。”洪惠然將孔謹問的問題和自己的迴答說了一遍。習高略微一沉吟,說道:“吳媽應該不知道我們的事吧,要不要...”洪惠然說道:“吳媽是好人,他也不知道什麽。倒是你,答應的事什麽時候能辦到?”習高說道:“再等等,不著急。”


    孔謹四人走到一戶院子前,敲了敲門,說道:“請問吳媽在家嗎?在下孔謹,特來拜見。”話剛說完,隻聽裏麵一人大叫著衝過來開了門,說道:“哎呦,孔大俠,風大俠,快快快,請進請進。”楊家雙雄也上前打了招唿,吳媽牽著雙雄的手一起進來。待的四人坐定,吳媽端茶倒水,好不熱情。茶畢,孔謹問道:“吳媽,聽說您臘月去過楊前輩家中,是嗎?”吳媽說道:“卻是如此,那天我去送餃子的,楊路正好在家。送了餃子,我就離開了。”孔謹又問道:“那天你有看到其他人嗎?”吳媽說道:“那天就他們夫妻兩口和兩個孩子在家。”孔謹又問道:“吳媽,楊前輩生前是什麽樣的人呢?”吳媽說道:“楊路可是個大好人呐,常常來我這裏照顧我這老太婆。不是送肉,就是送菜的。屋子破了,也是他來修的。就是這人呐,為人木訥,不懂得變通,還容易衝動。不過做事卻是認真的很,老婆子也是非常喜歡他的。唉,這人呐,說沒也就沒了。”說罷,捶胸頓足,好不傷感。過了一會,緩了緩,又說道:“隻盼兩位大俠,能盡早將兇手捉拿歸案,讓楊路他們一家三口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老婆子在這裏替楊路三人謝謝大俠了。”說罷,就要跪下磕頭。孔謹和風化塵趕忙一邊一個扶著老人坐下,孔謹說道:“行俠仗義,是我們分內之事,老人家不用多禮。”孔謹問道:“吳媽,不知洪惠然這人如何?”吳媽聽到洪惠然三字,不由得破口大罵道:“這個蕩婦,要不是礙著楊路的麵子,早把他踢出我們村子了。”孔謹說道:“吳媽,能跟我們詳細說說嗎?”吳媽頓了頓說道:“家醜不可外揚,還望孔先生見諒。雖然楊路已經過世,但是老身敬楊路為人,此事還是不說的好。”孔謹聽到吳媽不願開口,也就不便再問。又閑聊了幾句,看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孔謹便向吳媽請辭,帶著風化塵三人離開了吳媽家。


    走在街上,風化塵說道:“這下線索斷了,該當如何?”孔謹並未迴答風化塵的問題,反而問風化塵道:“風兄對此事如何看?”風化塵說道:“吳媽說楊夫人是蕩婦,想必這才是楊前輩被人謀害的主要原因。”孔謹說道:“風兄與在下想到一處了。我觀吳媽談吐,並非巧言善辨之人,此話必定是真話,但是吳媽顧及楊前輩在世的顏麵,並不願向我們透露。想來吳媽是知情的,但或許知道的並不多。”風化塵說道:“嗯,依孔兄看,我們當下該如何做。”孔謹略微沉吟,叫道:“不好。”不待風化塵細問,徑直向吳媽住所跑去,一邊跑一邊說道:“快,吳媽危險。”風化塵和楊家雙雄聽到孔謹這般說,也連忙跟上去。


    進了吳媽家,看到吳媽頭頂留有三枚金針。孔謹上前探了探吳媽的氣息,已然斷氣,楊家雙雄在吳媽身邊跪下大哭。正悲傷間,門外楊家村村民一一走進。看到吳媽的屍體,其中一名村民說道:“好啊,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怪不得要為這賊子求情。”楊易文說道:“我們沒有,我們也是剛來的。”另外一名村名說道:“什麽狗屁楊家雙雄,你們簡直就是楊家村的恥辱。楊家村白將你兩養這麽大,你們就是這般報答我們的,你們兩個白眼狼,居然和這夥賊寇為伍,你們就不配姓楊。”又一位村民說道:“多說什麽,殺了他們,為楊路和吳媽報仇。”“對,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村民雖然這般喊著,但是誰敢上前動手,楊家雙雄本就是村中公認的武藝卓絕之人,不然也不會給這兩人起“楊家雙雄”這個稱號。這時還有風化塵、孔謹二人在場。村民更是不敢妄動了。


    看著眾人如此,孔謹也知道,當前說什麽也沒用了。正想對風化塵說一起走時,隻見楊家雙雄兩人在風化塵二人麵前向村民跪下,對眾村民磕了三個頭,便跪著不起了。村民看楊家雙雄毫無防備,正欲上前取二人性命。孔謹一抬手,數枚飛鏢立即出現在村民腳前。衝在前麵的幾名村民大驚,連連後退。孔謹說道:“兩位徒兒,現下說什麽,大家都是不會相信的,就算你們二人被他們剁成肉泥,也無濟於事。如果你們二人還念著楊路前輩和吳媽的一點好,現在就跟我走,我們去把事情查清楚,將兇手捉拿,才是真的對得起楊路前輩,對得起吳媽。”說罷,隻見楊家雙雄又扣了三個頭,站了起來,對著孔謹說道:“徒兒願追隨師父。”考慮到風化塵和楊家雙雄輕功低微,孔謹直接帶著二人從正門走出,眾人也不敢阻攔,遠遠地讓出一條路來。孔謹三人隨風化塵到楊翎的住所去取包裹。見到楊翎時,楊翎跪下來說道:“風大俠,孔大俠,老頭子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心能看見,老頭子知道兩位大俠是大大的好人,楊路之事可以查到就查,查不到,也就罷了。還望二位大俠能帶著易文、易坤兩兄弟離去,易文、易坤,來,給兩位大俠跪下。”說罷,楊家雙雄在楊翎左右雙雙跪下,一齊向風化塵與孔謹磕了三個頭。孔謹欲去扶,楊翎卻不願起來,接著說道:“這兩個孩子是老頭子看著長大的,天性善良。留在這小村子可惜了。還望二位大俠莫要嫌棄老朽這兩個蠢侄兒,將他們二人帶上。老頭子沒有什麽貴重的禮物,這是一對家傳的匕首,還望兩位大俠笑納。”說罷,從胸前掏出一對匕首,雙手奉上。孔謹接了禮物,雙手緊緊握著楊翎的手,說道:“前輩放心,孔某但凡在得一日,定將二人如親人一般看待。”楊翎說道:“有大俠這番話,老朽就放心了。”說罷就又扣了幾個響頭。孔謹也不再去扶楊翎,隻是含淚說道:“楊前輩保重,我們去了。”


    出了村子,孔謹淡淡的說道:“村民們不會放過他的。”楊家雙雄正要迴頭,孔謹抓著他們的手,大聲吼道:“你們不是要迴去看楊翎前輩死活,你們現下要做的是記住楊翎前輩的話。”雙雄掙紮著的手,慢慢的停了下來,孔謹也放開了他二人。楊家雙雄跪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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