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知拿著小箱子便走了出去,他想要的不是錢,而是為了鍛煉自己的膽量,為了以後能更好地報仇,他得完全將感情拋去,隻剩下冷酷無情,他深刻的意識到,在這個社會上隻有足夠的無情狠毒才能讓別人看得起你,不隨便把你像臭蟲一樣踩死!


    李明軒看著驚魂未定的一家人,不斷抽泣的孩子,還有正對著他不停磕頭的兩個老人家,被打斷雙腿,隻能臥在沙發上連連歎息哭泣的洪老板,他的心裏很是難受,一個家庭毀了,一個破碎的家庭毀掉另一個破碎的家庭,這就是現實嗎?太殘酷了!


    李明軒走到三個孩子麵前,孩子們被母親死死護在身後,母親的眼神堅定,完全不畏懼李明軒,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她那憎恨的眼神不禁讓李明軒膽寒,他一瞬間想到自己的母親,想到因為小時候不懂事爬到縫紉機上,媽媽便被老板一頓訓斥然後開除,想到那張泛黃照片上的漂亮媽媽抱著自己的滿臉笑容,一時間,他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淌…


    媽媽…我好想你啊…


    李明軒扶起兩位老人家,他從口袋裏掏出工地上孩子們給他的糖果,剛好三個,分給三個孩子…


    “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有什麽衝我來!”


    洪老板艱難地用雙手爬向李明軒,一個漢子就這麽從沙發上滾落,但他依舊爬向李明軒,想要跟他殊死一搏,一個男人為了保護家庭,可以做到任何事,而壞人們卻想著傷害另一個家庭…


    李明軒走上前將洪老板的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將他重新扶到沙發上,這讓洪老板感覺很奇怪“你這個追債的為什麽傷害了我們,又要來獻殷勤!”


    “我…”


    李明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哭笑一聲“我不希望有一個家庭因為我們倆而破滅,洪老板,我敬佩你的男子漢風範,可你能不能不要再去賭了,這會讓你的家庭…唉…”


    “我也不想,隻是因為公司資金鏈斷裂,黑金酒吧的老板答應借我錢進行周轉,那天晚上他客客氣氣地邀請我去小玩兩把,我這人平時也喜歡跟朋友聚在一起玩牌,運氣也一直很好,可沒想到那天晚上運氣那麽差,竟然一直輸,直到輸光所有錢,我才想到公司還需要資金,真的是沒有辦法才向他借的錢,結果是高利貸,完全還不起,被他們打斷雙腿,身無分文淪落至此啊…”


    洪老板的哭訴讓李明軒深感同情,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也欠著高利貸並且也被迫隻能待在建築工地,哪都不能去,更別提複讀或者是參加任何形式的考試,比起王平知憎恨好賭的人,李明軒更加痛恨他們的意誌不堅定以及那些放高利貸誘惑他人走上不歸路的混蛋們!


    李明軒從錢包裏拿出僅有的五千塊錢放在桌子上關切道“洪老板,拿上這些錢帶著家人趕緊離開淩江,越遠越好,永遠別再迴來了…”


    看見李明軒掏出錢,洪文昌愣住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要幫他“你一個收債的為什麽要幫我,不怕老板找你麻煩嗎?”


    “將死之人,要那麽多錢幹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隻要能幫到你就行,可惜我也隻剩那麽多了,你帶著妻兒好好生活,切記不要再去賭了!”


    洪文昌熱淚盈眶,他想要站起來感謝李明軒,卻被他給拒絕,看著她們全家如同對待恩人一般雙手合十的拜謝,李明軒的心裏也舒服一些,他不希望孩子們看見兩個強盜將他們的家給毀了,從而會讓孩子們永遠記得他的樣貌,他本身就是個善良至極純淨如水的孩子,山區的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如今再遇到這樣的孩子,是共情的,是感同身受的…


    他走上前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溫和道“我叫李明軒,我希望下次再見到你們的時候,都要開開心心的好嗎?”


    李明軒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頓時倍感親切,多可愛的孩子啊,不能因為自己和王平知的過錯而造成陰影,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當是一種救贖吧…


    李明軒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背後稚嫩的聲音“哥哥,你是壞人嘛?”


    “我?”


    李明軒撓了撓頭有些尷尬,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壞人,也許是吧,畢竟剛剛自己太不禮貌了…


    “我不知道,哈哈…”


    “你和你的朋友很不一樣,你那麽善良而他卻是如同盜賊一般粗魯…”


    洪文昌的話讓李明軒猛然一怔隨後連忙解釋道“他其實不是那樣的人,隻是周圍的環境改變了他,我替他剛剛的冒失而道歉,那盒珠寶的錢,等我發了工資會立馬給你們補上的,還請不要認為他是個壞蛋…”


    李明軒依舊是認為環境改變了王平知的性格,高中生處於青春期的叛逆,他這個大哥應該好好找他聊聊,絕對不能讓他走上極端!


    “你對我們家有恩,絕不敢再收你的錢,你是個好人,但作為社會上摸爬滾打很多年的我奉勸你一句,好人在這個社會是要吃大虧的,你可以是好人,但是你得把自己偽裝起來,也許我一個失敗者不該說那麽多,但還請兄弟你銘記!”


    “謝謝勸告,我記得了,時間不早了,各位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趕緊走吧!”


    李明軒走出門,隻聽身後三個孩子的聲音“哥哥,再見~”


    這一刻,他的心底暖流陣陣,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又想哭又想露出溫和的微笑,孩子,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


    “孩子們,好好學習,一定要好好加油,你們的人生會很精彩噠!”


    李明軒做了個打氣的手勢,隨後走出去,他發現自己雖然失敗但能夠給予他人鼓勵和安慰,這也會讓自己的內心感到安穩高興,說不定這些孩子正好是因為自己的鼓勵而更加勤奮更加努力呢?


    想到這他不由得會心一笑,看樣子自己好像又成為那個自己最討厭的職業——教師…


    李明軒沒有發現王平知在哪兒,不免歎了口氣,他或許是記恨自己耽誤了他的事情吧,又是有些後悔要帶自己來,不過這件事本身就是錯誤的,再怎麽樣都不能去欺負弱小,王平知現在的目標應該是好好學習參加高考,然後帶著姐姐去往別處,可他究竟在幹嘛?


    看樣子自己喝了點酒就腦子不正常了,如果幾個小時之前嚴厲嗬斥他,說不定他就不會來這兒了…


    他現在走的道路很危險,必須要好好勸導他才行!


    喝酒誤事!


    “從即日起!戒酒!”


    李明軒走在大街上,夏季夜晚的風吹在身上是那麽的舒適,但在淩江這座國際大都市,燈火通明,絢爛的霓虹燈,總是熱鬧異常的古街大道,讓人分不清黑夜與白晝…


    李明軒的肚子“咕嚕嚕”地在叫,他隻覺得自己非常沒用,什麽事都幹不成並且還餓了,怒斥著不爭氣地肚子,發泄完,他還是歎了口氣,吃不飽飯的滋味讓他內心開始發慌,工地上的飯菜沒有什麽油水,而他也不可能天天去單獨買肉吃,他想攢錢,但他的錢基本上都不是給自己用掉的,到現在為止他依舊是身無分文,生活淒慘…


    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大街上,途經美食街,他不由自主的走進去,聞著各種美食的香味,也讓他的胃感覺越來越難受,假如現在有一盤番茄炒蛋,他能炫三碗大米飯!


    隻可惜沒錢是萬萬不能的,街邊有麵館,上麵寫著“假如你實在遇到困難,可以來免費吃麵”的字樣,隻是他既愛好麵子又放不下自己那讀書人的身段,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開口,現在別說是一碗麵,甚至是麵湯他都能喝幾碗,他把這些行為定義為不想去麻煩別人,寧願餓著…


    一碗麵十塊錢,自己這麽做就會讓老板少賺十塊錢,他著實是不想再去勞煩他人了…


    別人的一點小恩小惠對於他來說便是大恩大德,他也無以為報,再不想去欠那麽多人的情,這會顯得自己很沒用,隻會吃軟飯的廢物…


    走出美食街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形形色色的路人與他擦肩而過,他沒有反應,隻是失魂落魄地徒步行走…


    一陣吵嚷的聲音讓他不由得抬起頭,原來是商場旁邊的麵包店的麵包快要過期賣不出去,店員正在將這些過期麵包倒進垃圾桶裏…


    這些看起來還非常好的糕點就這樣被丟棄,周圍聚集了不少人,他們穿的破破爛爛,似乎正在此地等候多時,見到那些麵包如同惡狼見到肉,瘋狂地在垃圾桶裏搶奪,這裏麵還有一些孩子,母親帶著他們過著這樣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店員的冷漠目光似乎代表著他也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麵…


    繁華的淩江隻是表麵,還是有很多人因為吃不飽飯而每天過著這樣掙紮的生活…


    李明軒就這樣看著,他帶著同情的目光,隻不過他現在也很餓,和王平知的飯局他也隻是喝了幾口酒,辛苦的工作讓他的飯量變大,他咽了口唾沫,剛準備轉身離開,後背卻被人頂了頂…


    “拿著,吃吧,看你好像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沒關係以後跟著我,保證你每天都能吃飽飯!”


    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汙垢的中年人遞給李明軒一塊麵包,他有些發愣,連連擺手笑著拒絕“哈哈,您誤會啦,我不是乞…”


    他忽然感覺好像這樣說太不尊重人,隻能撓頭尬笑著拒絕…


    那老乞丐將麵包硬塞到李明軒的懷裏,點了點他的腦袋“乞丐有什麽不好?哪個朝代沒乞丐呢?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張嘴嗎?吃飽等死就完事了!年輕人,你還太年輕了,我年輕時努力,是一個身價千萬的成功人士,現在不還是照樣要飯嘛?現在不是流行個詞叫躺平嘛?我看很有道理,不努力躺在床上會很爽,一直不努力就能一直爽,沒必要為那些煩心事而苦惱的…”


    “謝…謝謝…”


    李明軒還是接過麵包,心裏確實是五味雜陳,自己現在也是乞丐啦?不努力真的會爽嗎?


    這些個疑問在腦海裏浮現,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至少年輕時不努力真的會非常慘…


    “走開走開,別在這吃,滾遠一點!”


    麵包店老板的一聲怒斥,讓乞丐們遠離了麵包店,李明軒大口大口地啃著麵包,隻覺得這是天上的美味,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


    他已經不想管那麽多,至少今晚是這樣,再把什麽麵子尊嚴放在台麵上,那麽自己遲早要餓死街頭…


    商場旁邊的炸雞店也將快要壞掉的炸雞丟進垃圾桶,這也更讓乞丐們興奮,瘋狂地搶奪讓後來者根本不能居上…


    老乞丐倒是很照顧李明軒,他向李明軒揮手,讓他趕緊過去,在經曆一番掙紮後,他還是走過去,饑餓感確實會吞噬一個人的意誌…


    吃著垃圾桶裏免費的炸雞和冰可樂,他又開始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懺悔,又開始了對未來的無限暢想…


    附近的歌舞團將演出過的麵具也丟進垃圾桶,不少乞丐孩子們戴起麵具,開心的唱起歌謠,看著天上的明月,他不禁無助的落淚…


    …


    舒清妍和秦悅逛了一下午的商場,滿載而歸,最近的日子除了放不下李明軒,她都很開心,每天也很閑,不是逛商場就是待在辦公室看雜誌,活好當下不用去規劃未來,這讓她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小悅,街對麵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我們去嚐嚐味道怎麽樣?”


    秦悅點點頭“好,我陪著姐姐…”


    舒清妍牽著秦悅的手走出商場,看見門口的垃圾桶正在被一群乞丐圍著,他們在吃垃圾桶裏的東西…


    她準備拿些錢分給這些窮人,卻不經意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顯得格格不入,想要去拿垃圾桶裏的東西卻又畏畏縮縮,東張西望,似乎是害怕別人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好不容易擠進去,卻又是一陣歎息“都被搶光了…”


    “哎呀,明軒兄弟,你手速太慢啦,以後得練呀,來,我分你兩個雞腿!”


    “謝謝大叔…”


    這樣的場景讓舒清妍的心頭猛然一顫,她強忍住淚水,大腦一片空白,這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自暴自棄?


    李明軒並沒有發現她,舒清妍就這樣站在台階上望著底下圍著垃圾桶吃著炸雞,看樣子還很開心的李明軒…


    她失望透頂!


    “是李明軒啊!清妍姐!是李明軒啊!”


    秦悅激動地晃著舒清妍的手臂,李明軒聽到身後的身影,猛然間迴頭,看見那夢中的公主…


    一時間他隻覺得心肺驟停,連忙扔掉手中的炸雞,他的五官擰巴,似乎渾身上下每一個器官都在訴說著手足無措感,他又撓頭又急切,表情由手足無措變成了欲哭無淚,他撿起地上的孫悟空麵具戴在臉上,抓耳撓腮,蹦蹦跳跳…


    隨後看向舒清妍“嘿!小姐你做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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