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軒跪在地上崩潰大哭,在他得知父親死訊時,他表現的非常冷靜,甚至是沒有流下一滴淚,他將對父親的情感像石沉大海般鎖在心底,他原本覺得父親的離世就是個笑話,為什麽好端端的漢子,說沒就沒了,以至於一路上,他都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始終認為這隻是假的,是李京墨這個老頭子跟自己開的玩笑,眼前的媽媽也是假的,這根本就是一場夢罷了,為什麽要哭?


    可真當他看見被燒成帶著黑斑的一堆白骨,聽見工作人員大喊“李京墨的家屬請來認領骨灰時”,他徹底崩潰,一切都是現實,一切都不是假的…


    看見李明軒痛哭的模樣,舒清妍真的很心痛,她輕輕拍著他的背,試圖想用這種方式來讓他好受些…


    但她的好意並沒有得到李明軒的接受,他狠狠地甩開那雙脆弱女孩的雙手,麵露兇狠與滔天的怒火,大聲斥問道“你不是去外地而客戶談生意了嘛?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舒清妍!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李明軒聲嘶力竭的怒吼嚇得舒清妍連連後退,若不是人高馬大的譚寒在她身後,恐怕會摔的不輕…


    那淩亂發油的前額發絲遮蔽住她半張臉頰,卻依舊擋不住被淚水模糊的雙眸,她拉住李明軒的手,一遍又一遍重複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李明軒也一定會恨她…


    她的手再一次被甩開,在李明軒盛怒的情況下,哪怕是她解釋的再有道理,李明軒也不會相信,他也根本聽不進去,之前的誤會沒有解開,現在又多了這樣一件事,他已經徹底陷入精神崩潰和憤怒的深淵…


    “那是什麽樣?這就是你想給我看見的事實嗎?一堆被燒碳化白骨?我甚至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甚至都不能親自為他守靈,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嘛?正如你所說,我是你什麽人!那你又是我什麽人?啊?你憑什麽幫我操辦李京墨的喪事?我雖然討厭他,但是他是我爸啊,若是不能披麻戴孝,和畜牲有什麽區別?舒清妍!你給我滾!我永遠也不想看見你!永遠也不想!”


    李明軒邊哭邊怒吼,他伸手就要往舒清妍的臉頰上打去,然而舒清妍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知道李明軒這是在發泄,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的錯,若是可以讓他心裏沒那麽難受,她寧願挨上幾巴掌!


    然而,李明軒卻是沒有下手,他看著眼前髒兮兮,邋遢不已,又渾身汗味像個乞丐一樣的舒清妍…


    她的淚水讓李明軒保持住了最後的理智…


    “李明軒!李明軒!你冷靜點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這幾天都是舒清妍在主持喪事?她幾天幾夜不睡覺地跪在李叔叔的麵前,將你家裏的所有事都處理的有條不紊,試問有哪個女生能做的像她那樣?有哪個女生能幾天幾夜不合眼來處理這些事?你能不能體諒一下她的辛苦,你剛剛想幹嘛?想打她嗎?叔叔是不想影響你的考試,還有三天,還有三天你就高考,你覺得這樣的事會不會影響你的成績?”


    譚寒握住李明軒的手掌,要是說舒清妍這個女人不行,那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多好的女孩,為什麽要用這樣惡毒的言語來傷她?


    “譚警官,為什麽你也跟她一起胡鬧?成績成績,老子就算是複讀一年也要迴來奔喪啊,我就沒幾個親人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啊?舒清妍,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我就看不透你呢,為什麽連我爸去世,你都要幹涉呢?你知不道我現在是個不孝子,是全世界人的笑柄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就當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你,你走吧舒女士…”


    舒女士…


    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比憤怒時更加刺痛人心的話,他的淚水不斷滑落,遮蔽視線,眼前的女人已經模糊不清,就像自己一直以為已經足夠了解舒清妍一樣,結果卻也還是看不透她,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真的一無所知…


    舒清妍隻覺頭腦發脹,她隻覺得心髒跳動得很厲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開來,她還想走上前為他擦去淚水,可換來的卻是…


    “你給我滾啊!舒清妍!滾啊!我求你了,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了,滾啊!cao!”連續的怒罵讓舒清妍本就脆弱的心也徹底崩塌,她一直在哭,隻是因為嗓子啞了而不斷地抽泣,她看向李明軒因為憤怒發紅的臉龐,月光,就讓我再多看你一眼好嗎?


    譚寒還想勸解卻被舒清妍攔下,或許他是對的,自己不出現他的生命裏,應該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很早就感覺自己是個掃把星,今天也終於得到了證實…


    村民們都圍過來勸解,但李明軒本就很討厭這些人,明明很窮卻都要生活個四五個混賬小孩,這完全就是給父親壓力,最後活活累死,他們現在的聲音是那麽的聒噪,那麽的遭人恨!


    舒清妍和譚寒離開了火葬場的領取骨灰處…


    舒清妍不停地迴頭,看向李明軒,她害怕李明軒會出什麽事,也害怕這是最後一次見麵,心中的不舍也早已蓋過萬千委屈…


    李明軒是自己的什麽人?她很清楚,可現在看來似乎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就像月亮已被烏雲遮蔽,她的心裏再無任何光明…


    …


    工作人員拿著橡皮錘將骨頭給敲碎,所謂骨灰並不是一堆灰塵,而是被錘子敲碎的脆骨頭碎片…


    每當敲擊一次,碎裂的骨頭清脆聲,就好像紮進李明軒的心裏一般,從肺上的肋骨開始,工作人員沒什麽耐心,動作很快,不一會便把肋骨敲碎…


    “能不能慢點?”


    李明軒很心疼,他的父親生前多麽要強,死後燒成的白骨卻是一碰就碎,這不禁讓人感到愕然,為了所謂的教育事業,他甚至不惜丟了命,這就是你想要的嘛?


    “沒辦法,後麵還有好多具屍體要處理,你可以自己砸,反正這就跟你吃的雞骨架一樣,也不用費很大力氣…”


    李明軒皺眉,本就心情不爽的他,聽見這地獄玩笑,他頓時就抓住那中年人的脖領子大聲嗬斥道“你tm!這是我爸!雞骨架也是你能說的?他是人!他是個好人!你一輩子都趕不上他的高度!”


    若不是村民將兩人分開,恐怕李明軒也早已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村裏幾位壯年,也是對著那中年男人一通數落,他不停的跟李明軒道歉,繼續手中的活,隻不過這次動作很輕…


    “頭骨呢?為什麽沒有頭骨?”


    “大哥,好幾百快一千的溫度,頭骨裏的大腦,眼球什麽的肯定把腦袋給撐爆了,哪裏還有什麽頭骨…”


    此話一出,李明軒的內心更加悲痛,甚至沒有個全屍,老頭子,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


    未免也過於悲涼…


    …


    譚寒去停車場拿車…


    舒清妍站在火葬場的廣場上,看著不遠處台階上站著的一群白鴿,呆呆地愣神,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叔叔走了,和李明軒的誤會也越來越深,答應叔叔要照顧好他的,以後還怎麽兌現承諾?


    她不禁陷入沉思…


    台階旁是一尊石刻佛像,她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為李明軒默默祈禱,祈禱他以後的道路會越來越順,希望你可以快快長大,做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男子漢,希望你可以如願考上江南聯大實現自己的夢想!


    求佛祖保佑我最…他…


    或許我的離開會讓你的以後越來越美好…


    …


    忽然,耳邊傳來“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舒清妍睜開眼,隻見一個漂亮女人正冷冷的看著她,但舒清妍現在已是悲痛大於一切,已經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對她怎麽樣…


    舒清妍想轉頭,隻聽背後傳來一陣不屑的聲音“你就是舒清妍?”


    舒清妍一愣,隻是點點頭,她並不認識眼前這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的女人…


    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記冰冷沉重的巴掌就打在舒清妍的臉頰上…


    感受著左臉傳來火辣辣的感覺,舒清妍隻是有些發懵,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挨了一巴掌,但是她也並沒有發作,多日的勞累早已讓她沒了氣力,也並沒有做出迴應,她還是想走開,糟糕的心情早已經讓她無心再去管這些事情…


    “你還真是沒有教養呢,在我和兒子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敢下葬我的丈夫,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真的不怕遭天譴?”


    胡夢秀尖銳如針刺般的聲音讓舒清妍愣在當場,她剛想轉頭,迎接她的又是一記巴掌。


    “賤貨!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會讓我和李明軒背上洗不去的罵名?你是我們家的什麽人?憑什麽這樣做?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喜歡李明軒,但是你配不上他,一個酒吧陪酒女,你難道自己就不嫌棄自己的身體髒嗎?會設計幾件衣服,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啦?真是可笑!我當aaricia是個是什麽神秘高人呢,原來是個婊子啊,我真的很失望,原本想請你設計幾件衣服的,算了,當我看走眼了,這兩巴掌算輕的,滾吧,在我的視野裏消失!”


    胡夢秀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卻聽見背後“砰咚”一聲,隨即她瞪大雙眼,舒清妍竟然直接硬生生跪在這大理石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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