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憲禕帶來的消息,在孫孚佑那兒得到了印證。任何人單一的消息都不會讓太叔長光完全相信,直到經曆過他所謂的驗證。


    如今的局麵,他覺得如果讓自己兒子第一時間上門探望,必定會意圖太明顯了。這個大殿下也就是太過於聰慧了,這才需要做好兩手準備。這次刺殺,也是有著特定的目的。首先,他並沒指望那個邋裏邋遢的殺手能完成任務。其次,他也是想檢驗在野井言身邊到底有什麽樣的高手。他一直懷疑在野井言的府上有著宗師級別的高人。隻是那人根本不願意輕易現身。這些年來,很多曾經的高手不是死去,就是歸隱,後麵還有很多高人,都不願意出頭露麵了。他自己那些弟子,就沒有幾個能讓他滿意的,這練武的奇才,並不是那麽容易遇到。什麽事情也是要有機緣的。


    他之所以願意用曾憲禕,也是因為他希望這個姑娘陷入越多事情,將來即便大白於天下,她也很難幹淨脫身。還有,就是這個姑娘,在修習武藝來說,算是這些年輕人裏,勤奮且有些天賦的,倒是值得好好栽培一下。


    孫孚佑和曾憲禕的消息各自互相印證了消息的準確性,還有兩人的忠誠。他很滿意。


    從天涯海閣迴來,孫孚佑第一時間去見了野拓歸,這樣能更好印證他這次出門,是受了野拓歸的示意,如此一來,太叔長光就自然不會再過多盯著這件事情。


    孫孚佑見到野拓歸,說的事情,是太叔長廣正在尋找當年建王的後人。


    自然,這件事情,也是之前跟公冶涵他們商量好的。建王後人這件事就是捅向太叔一族的第一刀。


    果然,當孫孚佑說了這件事,野拓歸當場勃然大怒,臉色都變了。“他這是要做什麽?要趕盡殺絕,還是要擁護建王後人,殺掉朕嗎?”野拓歸怒不可遏。


    從心裏來說,他並不想對這些人趕盡殺絕,畢竟他們已經沒有實力再去做什麽了。當年爭奪天下,為了帝位,兄弟屠戮,這也是你不殺我,我就得殺你的事情。不管願不願意,都卷在命運的車輪之下,不斷被碾磨,所以,那時做的任何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不願意再提起。其實他也曾想過把他們找迴來,好好安置。隻是,他無從下手,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裏找。他們要躲避的正是自己,自己又怎麽能找到呢?


    太叔長光的舉動,這次讓野拓歸起了很大的疑心,罅隙在兩個人之間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自己躲避,他卻主動追尋,自己還未立嗣,他卻想著把控著兩個可能接班的人。這種心思,何止是想當權臣,簡直就是自己想當皇帝,想走司馬懿的老路啊。


    野拓歸讓孫孚佑多跟太叔一族接觸,走得越近,越能看出破綻。孫孚佑如此一來,簡直就是奉旨在太叔長光身邊當奸細了。


    公孫冉這些日子並沒有跟公冶涵還有阿京在一起。他帶著木昆玉去了太行山一脈的所月山莊。


    這個所月山莊,在江湖上並不是個默默無名的小門小戶,這裏也有著幾千弟子。這裏的幾千弟子,隻是說常年在山莊裏的。這裏非常人性化,弟子隻要自己有了本事,有自己的特長,都可以出去另立門戶,所月山莊全力支持,所以說,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有至少幾十個說出來大家知道的,都是從這裏出來的門人建立的。他們跟所月山莊的關係,一直都很密切。如果這些都算上,所月山莊的規模,可比惜花閣要大多了。但是,人家並沒有想著當老大,所以,從來在江湖上與世無爭。


    然而,最近,所月山莊,遇到了惡心的事情。


    所月山莊的莊主秋苑塵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他有兩房夫人,正房夫人是他當年的師妹,而娶的妾室則是當年一起陪他練劍的劍侍。三人一直關係很好,一家人和睦融洽。他的小兒子當年娶妻,看中了一個小門派的長女,雙方都提了親,定了結親的日子,誰想,那家長女一次外出被太叔元吉看上,硬是把人綁去了惜花閣,沒有任何儀式還有媒妁之言,就成了太叔元吉的外室,沒幾日就被扔在惜花閣山腳下的村落裏不管了,那個姑娘一氣之下懸梁自盡了。


    小門小派鬥不過惜花閣,家裏人再悲痛也無能為力,就算報官,官府也勸他們算了,自認倒黴吧。


    這件事情,當年就讓所月山莊黑了臉,後來在一個場合,太叔長光又是當著秋莊主的麵斥責自己的兒子,又是賠禮道歉,大家也不想撕破臉,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誰想,太叔元吉就跟著了魔一樣,跟所月山莊就扯不清楚了。


    前些日子,惜花閣辦了一個聽學講堂,講了一些關於內修的事情。很多門派都派人去了,惜花閣還給所月山莊發了帖子,秋莊主本來不想讓莊子裏的人去的。但是小女兒想去,主要是她修煉的就是內力,這樣的機會對於自己來說,是有好處的。秋莊主考慮了一下,就讓挑選了幾個弟子,跟著小女兒一起去聽課。


    誰想,在這山上,那會兒太叔幻香被禁足,事務都是太叔元吉在操作,這個家夥,居然一眼就在人群裏看中了秋莊主的小女兒,秋飄飄。


    先是搭訕,後是關心,再就是糾纏,從一開始,秋飄飄就知道太叔元吉不是好東西,所以,一直避著他,躲著。誰想,太叔元吉怎麽能放過?他最愛的就是美女和權力。


    無奈,秋飄飄一咬牙,趁著夜色,悄悄下山,連夜趕迴所月山莊。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到這裏了,沒誰曾想,沒過半月,突然太叔家的彩禮還有媒婆就上門了。太叔元吉要娶秋飄飄為妾!


    秋莊主氣的胡子紮起來老高,秋飄飄的母親,也就是秋莊主的妾室,直接連人帶東西都給扔了出去。


    一般人,事情到了這個程度,也就算了,偏偏太叔一族太自大了,眼裏早就沒了別人,太叔元吉不厭其煩,找來各種媒婆,說客,還在江湖上放謠言,說秋家小姐是對自己有意的,隻是秋莊主不願意,從中阻攔。


    一時間,秋家被鬧得雞犬不寧。


    一開始,秋莊主還專門寫了信給太叔長廣,說自己女兒年紀尚小,而且生下來就有娃娃親。太叔長廣收到信件了,也看了,但是他沒覺得這是個事情,還寫了迴信,勸說秋莊主跟惜花閣結親,隻有百利而無一害雲雲。


    當長輩的這樣,太叔元吉更加肆無忌憚,最近找到了秋小姐結娃娃親的那戶人家,把人家兒子綁了,扒光了吊在青樓妓院,最後還給人家切掉了子孫根。


    那個小夥子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裏人都老老實實,一下子受不了這樣,家裏老父親一口氣沒上來,死了,小夥子也沒挺過幾日,撒手歸西。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所以公孫冉帶著人前來。


    醉羽閣跟所月山莊的關係很好,一直都有聯係。這次跟著公孫冉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姑娘,沒錯,就是十七。


    公孫冉這次來,也是計劃之一。


    這件事情本來不在計劃之內,他們正想著怎麽入手,這邊太叔元吉就鬧出來這麽大動靜。這麽好的機會,怎麽會白白放棄?


    秋莊主見到公孫冉,很高興。他一直就很喜歡這個孩子,也能說是看著他長大的。而自己兩個兒子,也跟公孫冉私交很好,大家很久沒見了,見麵很是欣喜。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吃過晚飯,這談話才入正題。


    公孫冉把這些年來公冶涵還有他們醉羽閣的事情,凡是跟惜花閣相關的事情都說了,他這次是來尋找同盟,打出一個突破口。


    很多事情其實秋莊主心裏都明白,人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這一大家子,他不能擅自行動,頭腦一熱容易出事兒。


    但是,如今,他也看明白了,人一味的忍讓,並不會換來長久的太平,得到的隻會是將來更大的忍辱。這些天他也在想這些事情。如今,公孫冉把這些都撕破開,在座的人,都無法再迴避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報信兒,說有人拿著一封信要莊主親啟。而且來人態度很是蠻橫,還要莊主現在就給迴信兒。


    信件遞上來,一看封皮,就知道,惜花閣的信件,打開一看,秋莊主氣的啪地就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大公子拿過來看了,接著遞給公孫冉。信是太叔元吉寫的。說他之前就是太客氣了,所以,這件事情,遲遲沒有結果。現在,他也不再往這裏跑了。讓秋家,把女兒送到都城,也沒有接親一說了。直接自己來了進府。否則會讓所月山莊後悔。隨著信件還有一個入府的牌子。


    如此傲慢無禮,誰也忍受不了。


    公孫冉看完給十七,說:“你覺得這個怎麽樣?是個機會不?”十七看完信,跟大家說:“大家,其實這是好事,機會到了,這件事情好解決。”


    秋莊主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公孫冉說:“秋伯父,現在能不能請飄飄出來見一麵?”


    秋飄飄聽說公孫冉來了,早就想出來了,但是,礙著女兒家不能這麽莽撞,她一直在後麵,聽說讓她出來了,高興地就跑了出來。


    十七看了看秋飄飄,趁著她跟公孫冉寒暄說話的功夫,轉過身去,過了一會兒,再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驚了。


    十七已經變成了秋飄飄的樣子,一模一樣,即便張嘴說話,都一樣。


    “這,這是?”秋莊主知道有人易容很是厲害,但是十七這樣的,他還真是沒見過,公孫冉也沒跟他解釋過多,就說:“秋伯伯,十七姑娘會在指定的時間,出現在太叔元吉家。這個人不能再留著了,這也是他多行不義的結局。後麵的你們就不用管了。交給十七還有我們在都城的人。咱們莊子上要配合的,就是讓飄飄定點,去這裏的惜花閣壇口大鬧一番,鬧得越兇影響越大越好,隻要沒有人命就好,必須鬧到人盡皆知。這樣,不論都城發生了什麽事情,都跟你們所月山莊無關!”


    “這樣,這樣真的可以?”秋莊主還是有些猶豫。


    “你們這邊脫去關係,最後追究起來,你們人都不在都城,這自然是他太叔元吉惹的仇家。他作孽太多,仇人也多。你放心好了。”公孫冉看著秋莊主。


    兩個兒子,甚至妻子都勸他是時候該出手了。


    秋莊主這才鄭重地點點頭。


    計劃就這麽定下來了。


    公孫冉帶著十七還有木昆玉住了一晚,第二日午後出發返迴都城。


    大家按照設計好的各行其是。


    大鬧惜花閣壇口跟十七入府同時進行。


    秋家女眷還有兩個公子,都上陣,拿著太叔元吉這封信打上門。惜花閣壇口的人哪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他們一向蠻橫慣了,還沒誰敢這樣對他們。大家一開始還能好好說話,但是,秋家人就是擺著要出氣。所以,罵也罵了,手也動了,該砸的也都打砸了。所月山莊在當地也是大戶,人緣也好。之前太叔元吉逼婚害死人命的事情,大家早就都有了民憤,這樣一來,場麵混亂了很多,一發不可收拾,整個惜花閣壇口都快被拆成了廢墟。最後還是官府出麵,這才解決。雙方還到官府調解,在衙門裏又鬧了一通,最後好說歹說,各自收兵迴家。


    那邊,在都城。十七自己穿著一身紅衣,拿著令牌,進了角門。她自己蓋著蓋頭,根本沒人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太叔元吉一看還真來了,心裏很是高興。他迎上去,一把扯掉紅蓋頭,隻見眼前的美女更是搖曳多姿。他頓時心花怒放。抱起來,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周圍人見到,都知道他是什麽德行,趕緊各自散開,離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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