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離開京城


    溫聿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隻留下沈菀在屋內。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衛辭靠近,床上之人睡得甚是安詳,甚至都沒有發現屋內多了個人。


    他的臉色略顯蒼白,鴉羽般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淩厲的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搭在腰間,一圈圈的紗布已經不滲血了,但也可見他傷得有多重。


    沈菀嚐試著推了推他,見他沒反應,又加大了力道,同時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紅了。


    “小舅舅,你醒醒,你別嚇我……”


    一聲聲急切的唿喚中夾雜著哭腔,在衛辭耳畔縈繞著,喚醒他死寂的意識。


    就像是被困在深海一般,他費力掙紮著,渾身脫力,甚至連唿吸都十分困難。沉重的眼皮不肯屈服,依舊試圖將他困住,但是沈菀的哭聲又在耳畔一遍遍催促。


    他顫動著睫毛,緩緩睜開眼,渾身酸軟無力,胸膛處更是沉甸甸的。


    衛辭微微垂眸,便看見沈菀趴在他胸前哭成了淚人,他稍微一動,她便瞬間被驚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小舅舅?”


    衛辭渾身無力,試圖抬手幫她擦淚,卻又在半空中垂下。


    沈菀急忙緊緊握著他的手,清淩淩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一雙眸子紅得跟小兔子一樣。


    “小舅舅,你怎麽樣了?”


    衛辭一臉茫然,“我怎麽了?”


    沈菀哭著道:“溫世子說你快死了,還好你醒過來了。”


    衛辭:“……”


    真是好樣的。


    難怪他睡得這麽熟,敢情是溫聿搞的鬼。


    沈菀急忙便要去找太醫,卻被衛辭反手握住。


    在她迷茫的目光中,衛辭睫毛輕顫,語氣虛弱。


    “若我真死了,你會難過嗎?”


    不等沈菀迴答,衛辭便將她摟入懷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裏是掩不住的瘋狂思念,悶聲道:“菀菀,我後悔了。”


    他早就後悔了。


    在她離開的那數月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他不該放她走的,哪怕是囚禁她一輩子,他也想把人留在身邊,總好過睹物思人,日夜忍受相思之苦。


    可他更後悔的是,他沒有做得更好,好到讓沈菀能心甘情願地留下。


    從前他孑然一身,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卻不知有朝一日,他會栽在沈菀手上。


    衛辭緊緊將她揉入懷中,栽了就栽了吧,比起媳婦,所謂的麵子和自尊又算什麽?


    沈菀被他抱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腦子稍稍清醒的她總算也迴味過來了,氣惱道:“你騙我?你根本就沒事對不對?”


    衛辭好一陣心虛,又故作疑惑道:“騙你什麽?”


    沈菀滿臉狐疑,想把他推開,滿身的傷,卻又讓她無從下手,最後也隻能惡狠狠地瞪著他。


    “放開!”


    衛辭隻得乖乖放手。


    “你真的沒和溫聿一起聯起手來騙我?”


    衛辭輕輕眨了眨眼,好嘛,對溫聿都直唿其名了,看來是真生氣了。


    他滿臉誠懇,“你不是最清楚嗎?我最討厭欺騙了,我又何曾騙過你?”


    沈菀想想也是。


    看衛辭的樣子,確實不像是事先知道,況且他方才睡得那麽沉,擺明了就是被人下藥了。


    不過想想演得跟真的一樣的十一和溫聿,沈菀又氣得牙癢癢。


    “我找他們算賬去!”


    溫聿和十一被追殺了好幾日的事暫且不論,薑明淵大義滅親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似乎是沒想到白茵與薑稚漁如此狠毒,一時間眾人的唾罵聲都傳到了金鑾殿上。


    又不知是誰上呈了趙家的罪證,隋州太守趙吏一支悉數落獄,白茵靠著薑家作威作福,所做的壞事也終於有了報應。


    薑稚漁流放那一日,沈菀特地去送她。


    那身華服被剝落,她穿著洗得泛白的衣裙,不施粉黛的臉格外蒼白,一雙眸子卻陰沉得發黑。


    “沈菀,看到我如今這副模樣,你滿意了?”


    沈菀搖頭一笑,“你死了我才滿意。”


    薑稚漁瞳孔一縮,麵目猙獰地盯著她。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殺了你,那太便宜你了。”


    按大闕律法,薑稚漁被判流放之刑,她會被送到極北苦寒之地為奴為婢,終身不得迴京。


    從高高在上的薑武侯府養女,到一個身份低微如泥的奴婢,如此大的羅刹,對薑稚漁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


    她被扭送上囚車,仍然迴頭死死等著沈菀,那布滿陰霾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等著吧,隻要她一天不死,必報此仇!


    除了沈菀,還有薑弋和薑明淵!


    是他們把自己當成了薑箬的替身,給了她無上的寵愛與榮華。如果沈菀一迴來,便迫不及待地把她踢開,他們憑什麽這麽作踐她?


    送走了薑稚漁,沈菀迴到薑府內,卻聽聞薑明淵他們也要準備離開了。


    此行薑明淵迴京,就是為了與申屠漠合作,準備一舉踏平關外宵小。如今事情皆已商談妥當,申屠漠的誠意,也換來了薑明淵的信任,他們連日準備完畢,便也要啟程前往塞北。


    此行薑弋也要隨行,而薑明淵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沈菀。


    沈菀坦然道:“爹爹盡管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薑明淵倒是想帶著她一起去塞北,但此行他們是去打仗,帶著沈菀諸有不便,也隻能作罷。


    他從自己的暗衛營內撥出了一批精銳贈給沈菀,就算他不在沈菀身邊,他們也足以護她周全。


    踐行宴當晚,沈菀將喝醉了的薑明淵送迴房中,出來之時卻見薑弋站在院子外,手足無措。


    沈菀眸光微閃,語氣平靜,“還不睡?”


    “要……要睡了。”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薑弋一咬牙,把在懷裏藏了許久的玉佩遞給她。


    沈菀蹙眉,“這是何物?”


    “我的信物。”薑弋道,“拿著這玉佩,去任意一家永安錢莊,你想取多少錢,就有多少。”


    沈菀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覺眼前的薑弋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金光。


    她沒有去接那玉佩,甚至還後退了小半步,頗為警惕。


    “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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