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就算到了這安置處,她也嚴格按照自己的標準,屋內凡是能碰到的地方,全部都噴灑了藥水。除此之外,還每天都要喝藥性溫和的藥水來防止染病。


    出門給病人們診治,她也會以絲帕掩住口鼻,手上也會裹著絲巾,絕不直接接觸病人。


    進屋前,她還要先在外麵的小房間裏藥浴更衣。


    她自問自己已經做到了能做的所有細節,如果這樣還是不幸染病,那她也認了。


    “話是這樣說,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枝不放心:“您就乖乖休息吧,我幫您翻找醫書。”


    雲初念皺眉。


    但南枝難得強硬一次,根本不放她坐起來。


    僵持一會兒後她敗下陣來:“好吧,那我先睡兩個時辰,然後換你休息。你昨夜也沒有好好休息,也不能一直熬著。”


    “嗯嗯,好!”南枝漫不經心的答應下來,心道待會兒等她睡著了,自己不叫醒她,由著她睡個舒服。


    雲初念以為自己沒有睡意。


    但聽著南枝翻書的聲音,沒過幾秒就沉沉睡了過去。


    南枝起身為她掖了掖被子,想了想,索性直接盤腿坐在床邊,就這樣伴隨著雲初念清淺的唿吸聲繼續尋找典籍中記載的藥方。


    雲初念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


    睡夢中的她隻聽到一聲興奮的尖叫,下一秒她猝然睜開眼睛,就看到南枝正拿著醫書興奮的手舞足蹈。


    “怎麽了?找到藥方了嗎?”


    “嗯!”南枝猛點頭,獻寶一樣把手中的醫書遞到雲初念麵前:“我找到一本前朝的古籍,上麵詳細記載了一場鼠疫的始末,那些症狀和幽州的病人一模一樣。裏麵寫了兩副藥方,但我不懂醫術,不知道這兩幅藥方有沒有用。我瞧著和您開的藥方大差不差。”


    雲初念急切的接過醫書,一行行細致的看著上麵的記載。


    這本古籍有些年頭了,書頁早已泛黃,文字在昏暗的燭光下看不真切,雲初念讓南枝將蠟燭拿近一些,終於分辨出上麵的藥方是什麽。


    “水蛭……竟然是多了一味水蛭!”


    雲初念的藥方裏已經加了幾位活血化瘀的藥材,若是再加上水蛭這樣藥效剛猛的藥材,尋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考慮到一些病人身體很虛弱,所以她猶豫之後並沒有把水蛭加上去。


    沒想到古籍裏麵寫明了此病到了後期,溫補的藥沒有任何作用,就需要下猛藥才能將人從鬼門關拉迴來。


    “難怪我那副藥剛患病的人吃了有效,但病情嚴重的人吃了卻沒有多大益處。”


    古籍中另外還記載了瘟疫過後,要用怎樣的藥方熬水出來灑掃清除。


    但這些都是後話,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看看庫房的藥材是否足夠。


    雲初念喃喃,著急的下床床上鞋襪:“去問問梁大人,現在藥房裏能用的水蛭有多少,如果不夠多,就讓他立即帶人去田間地頭找,務必要多準備一些。”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半時辰,但因為雲初念突如其來的問題,整個安置處逐漸熱鬧起來。


    水蛭並不是一件常用的藥物,所以各個藥房的存貨都不多,忙活了半天,也隻找出來不到兩斤。


    所幸幽州的田間地頭能找到不少這樣的水蛭,找迴來用火慢慢烘烤幹後也能入藥。


    時間經不起耽擱,雲初念立即發動所有還有力氣動的人出去抓水蛭。


    有了經過驗證的藥方,之後的一切就變得簡單起來。


    每天死亡的人數在一點點降低,新增的染病人數也不斷變少。


    她調出來滅鼠的毒藥也非常有效。不過幾日,城裏的大老鼠就少了大半。


    幽州的瘟疫正在好轉的時候,雲初念卻突然病倒了。


    慶幸的是隻是一場風寒。


    但這場風寒來勢洶洶,她整日昏沉沉的倒在床上,見到一點風就頭痛欲裂,別說出門了,連下床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她懷有身孕,隻能吃一些溫補的藥,藥效來的慢。


    但現在也隻能這樣慢慢養身體了。


    雲初念這個病人還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南枝和薑媽媽心疼的不行,整日見到她就紅眼眶。


    “你們該慶幸這場風寒還算比較識相,一直到現在才病倒。要是在找出藥方之前病倒,那這些天幽州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無辜百姓。”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您才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我們自然是更心疼您。”南枝噘著嘴:“若是讓世子知道了,一定會非常心疼。”


    一想到蕭雲祁,雲初念的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眉目間滿是思念。


    南枝和薑媽媽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抿唇偷笑。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少夫人!不好了,少夫人!”


    雲初念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忙讓南枝伺候自己穿好衣裙,急促的走出去追問玄逸:“什麽事這麽著急?是不是瘟疫又有什麽變化了?”


    “沒有,不是……”玄逸大口喘著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是什麽事?”


    玄逸一直跟著蕭雲祁,見慣了多少大風大浪?尋常事情是不可能讓他這麽失態的。


    雲初念的腦子裏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擔心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是……是天迴鎮那邊的人來報信了。”玄逸順了口氣後才說:“進來城裏的草藥消耗的太快,天迴鎮的百姓就組織著進山挖草藥,然後他們就在山裏救迴來幾個人。幾個人都受了很嚴重的傷,不適合長途跋涉,又不清楚他們的底細,所以便來問我該如何處理。”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碎的隻剩下指甲大小的一塊玉佩,遞到雲初念麵前:“這枚玉佩是他們帶來的,我瞧著紋飾有些眼熟。很像是……很像是忠毅侯的家徽。”


    雲初念唿吸一窒,顫巍巍從玄逸手中接過玉佩。


    她自小在裴家長大,對於裴家的家徽是再熟悉不過的,眼前這枚玉佩的紋飾她閉著眼都能畫出來。


    玉佩上有一個舊了的缺口。


    那是當初自己剛到青州時,大表哥拿玉佩哄自己玩,不小心被自己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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