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說話了!”


    “嗨!”


    “你……難道死了?古老的五大咒神之一,缺氧而死?”


    褚無環隻覺腦海炸開大窟窿,整個人呆滯當場,他不小心把古神給弄死了,死於窒息,死於缺氧!


    “你醒醒,你起來啊!”


    膠囊中的蚊子安靜的躺著,猶如睡美人般安詳,兩條蚊子腿並在胸前,兩顆複眼閉合,口器抿住,頭一歪,徹底斷氣。


    “竟然真的死了……”


    誰能想到如此強大的號稱無所不能的古神竟然會窒息。


    褚無環急忙抱著膠囊衝迴研究所,卻渾然不曾注意到街道牆壁縫隙的陰影裏,一顆長滿觸手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遠去。


    “朋友,再見了……”


    “道德素質高的人,攻克起來太困難!”


    “你啊,不是星球之子!”


    他可以輕易毀滅褚無環,卻無法改變他的意誌,道德是文明為他鑄就的堡壘,是堅不可摧的靈魂屏障,道德素質越高,這層防護便越強,不會為外邪所侵。


    靈魂是虛無的。


    道德也是虛無的。


    如果元鎧是肉身的盔甲,道德便是靈魂的屏障,是文明的屏障,是一個文明強大與否的標誌之一。


    脆弱不堪的道德,文明便沒有向心力,輕易便會土崩瓦解,奸賊如潮。


    強大的文明,不單單是武力的強大,盔甲的強大,還是德行的強大,不為外物所動的意誌,如此貫徹乾坤,方能不朽於歲月。


    毫無疑問,褚無環有著強大的靈魂。


    他站在道德的高地!


    但正是因此,他不適合作為高天的宿主,他也近乎不可能成為宿主,用半人半鬼神槍第一的燕雙鷹的話來說,這樣的人應該怎麽改變呢?啊?唯有死!


    “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曾向我許諾,但卻幫我達成所願,作為古老的天,你的願望也必將實現,這是天意!”


    他舉起菌絲,那顆毫米級的血瞳望向不知名的深處。


    他高天一生,從無摯友,隻講利益不講關係,連幫助親哥哥也要收五成利潤,死後還摸屍,堪稱最邪惡的資本家始祖。


    但此刻卻被褚無環的道德光輝耀得自慚形穢,那是他高天無法對抗的人,便如邪魔歪道敵不過儒道修士,口含浩然氣,驅邪鎮魔,這便是道德之力。


    無形無相,卻無處不在,蘊含著無邊無際的力量。


    褚無環是狼狽的,但他的靈魂站在高地上,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將高天折服,生出觸動,隱隱窺見大道正途。


    唰!


    他沒有多想,分化出的這顆血瞳隻是血花的千分之一,但對於他來說,物質隻是承載意識的軀殼,沒有主次之別,皆可為化身。


    當褚無環迴到研究所,發現血花萎靡,但依舊活著,將蚊子送進去,並無多少異象,他憂心忡忡,又觀察數天,血花並未死寂,長舒一口氣。


    可任他如何唿喊,血花中再無動於衷。


    褚無環踉蹌兩步。


    朋友,便如此決裂分手了嗎?


    他當然不知,高天的意誌已經轉移,留在這裏的隻是細胞真人承載的軀殼,隨時可以潰散,但難得高天保留惻隱之心,並沒有讓這位朋友徹底失業。


    唿——


    天空大地狂風陣陣。


    一隻白蚊子在天空肆意飛舞。


    背上盤坐著一顆長滿觸手的眼睛,眼睛如腦袋似得,四條粗長觸手如四肢,眼球上發絲濃密,隨風滾滾舞動,目視前方,俯瞰大地。


    “君父曾聽古祖言:古有宇宙國,號為殷商,統率萬界,有帝辛,褻瀆造人之聖,聖遣軒轅三妖降世,攪弄帝心,禍亂朝綱,致使殷商內外交困,終帝自焚於京畿,國滅亡於時光!”


    “君父代古祖執掌命運長河,智慧萬古,算無遺策。”


    “我此番下界,是帶著使命臨塵!”


    “此番天地,我來攪弄!”


    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這是文明的殊死搏殺。


    如今元鎧之城勢大,閻魔赤天坐鎮一隅,豈有天命?唯讓鎧城內崩,天下大亂,方有古之文明登臨絕頂之契機。


    高天眸光邪性,拍了拍蚊子的屁股。


    “先去京主府。”


    汴京之主,號為天諸武。


    “再去鯊雲天!”


    汴京之王,尊為鯊福林!


    汴京亂不亂,全看二人穩不穩。


    ……


    京主府!


    黑發披散的天諸武越發的陰沉淩厲,行事大開大合如君王,執城二載,大勢加身,氣度成就,宛如地之真龍,威嚴有度,口含法度。


    “來人!”


    “京主!”


    羽鎧者飛身而至。


    天諸武下令道:“白西華降服元氣邪人有功,多次將生態之危難解決於萌芽,功累至今,當有所賞,擢升其為伏咒護衛隊總隊長,統領一十三小隊,可先斬後奏,專行大事!”


    “另,賜白西華……負雲鵬皇鎧!暫代羽鎧王職!”


    “另,白西華兼任鱗鎧研究所副所長一職!”


    三道命令齊下。


    整座汴京如巨大的機器轟鳴運轉,一條條命令迅速下達,引起轟動。


    汴京的獸鎧者盡皆震撼難寧,豔羨不已。


    “年方十八,勇冠汴京!”


    “巾幗不讓須眉,豪傑不問雌雄!”


    “這白西華是要上天?擢升伏咒總隊長這事能理解,可自狄雙鷹大人遠遁太初禁區,羽鎧王一直由京主親自擔任,這是在釋放一種信號啊!”


    “聽說,那位大人也垂涎羽鎧王的職位,一直想要兼任兩大獸鎧王職,但都被京主拒絕。”


    “這兩位恐怕不對付啊!”


    茶餘飯後,閑人散談,卻將真相揭露的七七八八,隻能說人群之中有大能。


    “那是自然,沒看到第三條任命令嗎,兼任鱗鎧研究所副所長!鱗鎧研究所一直是那位大人的自留地,而且白西華一個羽鎧者,當什麽鱗鎧研究所副所長啊,京主勢力穩固,要開刀去弊了!”


    小氣鯊太小氣,不敢言其名,隻敢以那位大人稱之。


    轟隆隆!


    烏雲匯聚,忽的下起瓢潑大雨。


    東郊,喜氣洋洋的白嬸胖了一圈,白叔也在小區廣場悠閑的鍛煉,望著淅淅瀝瀝的天,兩人卻不見憂色。


    年芳三八,退休養老,頤養天年。


    白嬸此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在門口與小區的帝級婦人們唇齒舌戰,見她們豔羨不已的眼神,別提有多暢快。


    開頭第一句永遠是:“我家姑娘白西華……”


    那些婦人的眼神恨不得探出刀子將她千刀萬剮,白嬸卻凜然無懼,任由刀斧加身,恨不得大吼一聲‘我為帝母,何懼刀兵!千般豔羨嫉妒,加之我身’。


    縱使大雨漂泊,她站在門口傘下,巋然不動。


    今天,閨女又升職了。


    她這個做媽的,豈能不好好的宣傳一波,長臉,大大的長臉。


    幾乎門口路過一人,便不經意的提上一嘴,引得一波豔羨,直至天色全黑,她還意猶未盡,表示來日再戰。


    “今王婆未出門,明日與她細說。”


    ……


    轟隆隆。


    雲頭霧氣中,有雷鳴,有天崩,有無數的食草動物墜落如雨,有植物藤蔓紛紛折斷,飄零。


    鱗鎧者們驚恐的遠離。


    “那位大人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近來生氣的頻率越來越高,身邊的助手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沒有能呆住三天的,據說都貶謫到白西華那邊,建功立業,升職了!”


    “要不要,我們也觸怒一番那位大人,也貶謫而去,奔個前途?”


    據說,已經有人這麽做。


    天空轟隆隆雷鳴,烏雲中的水汽似也化不開,血紅的天燈模糊搖晃。


    “混蛋混蛋!狄諸武,你竟然敢騙我?我鯊福林有功於他,有功於汴京,竟敢用黃毛丫頭來製衡我?”


    “哼,她根本沒有始皇血脈,如何能執掌生態高位的風雷神鎧?”


    第二道任命,將白西華晉升為代羽鎧王,便有考較之意,一旦通過考核便是真正的羽鎧王,而唯有羽鎧王能獲得風雷神鎧。


    尤其是天諸武還將白西華升為負雲鵬皇鎧。


    可旋即,鯊福林又目光閃爍,自我攻陷:“不可能,縱使天諸武有逆天之能也不可能改變始皇寫在災難神鎧底層的指令,白西華不可能執掌風雷神鎧……難道隻是為了借助白西華的力量,給她化大餅?”


    羽鎧王,已經是凡人能觸及的極限。


    神鎧,想都不要想。


    “這麽說,神鎧還是我的?”


    鯊福林內心湧動,目光深邃的望向京主府:“難道任命白西華為鱗鎧副所長也是為了將來讓我繼承風雷神鎧,從而補償白西華……”


    他‘心如明鏡’,自忖已經思慮周全。


    卻渾然不知,一頭三目白蚊子在雲層中晃蕩幾圈,躲過昆鎧者的大帝之手數次襲殺,飛到了鯊福林的脖後,口器如針,一針捅進去。


    “唿……”


    “進去了……”


    高天舒服的長吐一口氣,抖抖口器,抽身即走,像極了渣男。


    剛才,他在京主府晃蕩一圈,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周圍的羽鎧者圍的水泄不通,莫說是蚊子,便是細菌,都得過篩才能進去。


    隻能先對鯊福林下手。


    寄生什麽的,他是老祖宗!


    他要告訴這個世界,他高天帶著煌煌天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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