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在玄清宗學到的皮毛,陶月兒順利通過了文試,在家等候武試的時間。


    這幾天裏,陶月兒了解到,原來四海八荒,有四洲九國。圍繞瀛海,北有蓬萊洲,多仙山瓊島,屬仙人之境,人跡罕至;東為擎蒼洲,有蒼、雍、豫三國。南為冀洲,有琉、景、琰、勝、封、偃六國;西為洪荒洲,其上寸草不生,遍地妖魔。


    四洲之中,擎蒼與冀州毗鄰洪荒,人、魔、妖三族共生,天下紛爭不斷,故有九方術士應時而出。


    九方術士,行走陰陽兩界,可通冥界之語,封四海妖魔。在擎蒼洲和冀洲,九方術士有其專屬的聯盟,稱為九方寮。寮機每年都會根據術士完成的任務數量、難度,以及年末的考試成績,綜合評定每一個九方術士的能力,並為其派發九段勳章。從一到九每個階段顏色由深至淺,一到三階為玄鐵所製,四到六為黃銅,七與八為銀,最高階九段屬金。


    而季寒羽,因為是玄清宗弟子,地位超然,幾乎不需要進行九方術士的考試,到哪都會有人將他奉為神兵。而那些沒有在宗門大派學習的,譬如陶月兒,就需要獲得勳章,以拿到專業資格。


    文試過後半年,在年底,將進行每年一次的武試。陶月兒還有半年的時間來備考。


    期間,花伶給了陶月兒一柄鐵劍,陶月兒拿著它晝夜不分的練劍。與從前終日無所事事的模樣大相徑庭。


    她就算一開始動作不規範,滑稽又可笑,但漸漸的,也像模像樣起來。


    開春後的一日,季寒羽找到陶月兒的時候,她正在院子裏練劍。


    一把最普通的鐵劍,揮舞著最簡單的招數,但陶月兒表情看上去卻並不輕鬆。


    “陶月兒,我終於找到你了!”季寒羽興奮地推開院門,走近陶月兒,雙手握住她的雙臂,關切道:“你為什麽不告而別離開玄清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陶月兒看見季寒羽,很是一愣。


    這裏是距離琉國天璣山十萬八千裏的景國國都靖城。


    她沒想過自己居然還會遇到他。


    她以為,他們今生都不會再見了……


    “你怎麽來了?”陶月兒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怔忪地問道。


    “我來找你。”季寒羽微怒,道:“你擅自離開玄清宗,四師伯已經快急瘋了!你什麽時候跟我迴去?”


    “……是嗎?”陶月兒垂下眼簾,道:“我不會迴去了。”


    “不迴去了?為什麽?”季寒羽一愣,不解道:“你在生我的氣?還是在玄清宗受了委屈?誰欺負你了?跟我迴去,我替你報仇!”


    陶月兒搖了搖頭,說:“是我自己不想迴去了。”


    這是她人生中極少數會拒絕人的時候,她從前根本不會拒絕,麵對別人對自己一丁點的好,哪怕知道對方是在施舍,也會恬不知恥的接著。


    但現在的她不會了。她去玄清宗,原本就是為了給花伶治病,如今花伶病好了,她也沒有理由留下了。


    而幹淨高貴的玄清宗,她也融入不進去。


    現在的她知道,尊嚴是靠自己撿起來的。


    她有了追求,有了目標,有了向上的動力,她不想再跟從前一樣任人擺布了。


    “我不可能永遠躲在你和花伶的羽翼下,那樣的我太沒用了。”


    季寒羽想說什麽,但陶月兒立即接道:“你希望我過得開心和有意義對不對?我向你保證,就算我不再是玄清宗的弟子,我也總有一天會變成讓你驕傲的存在。絕不會再任人欺淩,絕不會再讓我想保護的人受到傷害。總有一天,我會在最高殿堂與你重逢。”


    蓬萊仙境,五名玄修者之一,她也要去。


    她會努力做到的。


    季寒羽愣愣地看著陶月兒,靜靜地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他發現她跟從前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從前的陶月兒大部分時間佝僂著身子,雖然不算駝背,但總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但現在的她,頭上不再帶著抹額,大方的露出刺青,似乎絲毫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


    她比從前堅強。


    她再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老好人了。


    季寒羽不知道該為她開心還是難過,但見到這樣的陶月兒,他突然覺得,對方已經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了。


    她真的長大了。


    “你……過得開心就好。”季寒羽歎了口氣,伸出手想去拍拍陶月兒的頭,但看見她灼灼的目光,拍頭的動作停下,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尊重,平等的兩個人之間才會有的動作。


    隻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陶月兒會心一笑,她知道,季寒羽終於拿自己當個人了。


    季寒羽走後,花伶午睡將醒。他靠在門邊,懶懶地問她:“生氣嗎?”


    “什麽?”陶月兒一愣。


    “對玄清宗的人,你還生氣麽?”


    “生氣。”陶月兒點頭,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憤怒,但這憤怒卻不是對玄清宗,而是單純針對琉景這個人。


    花伶看穿了陶月兒的想法,道:“生氣不是懦弱,懦弱的是隻能生氣,而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是啊。”陶月兒泄氣的點頭。


    可她除了生氣,還能做什麽呢?


    剛才自己說了那麽大一番雄心壯誌的話語,但現在的自己說到底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還年紀很大的女子。想要與身份尊貴的琉景抗爭,簡直是癡人說夢。


    所以,有什麽好計較的?


    陶月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剛想說自己沒事了,卻見花伶陰著一張臉,冷笑道:“所以,你要報仇嗎?”


    “什麽?”陶月兒不解,但每次當她見到花伶這樣的表情,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果然,緊接著便聽花伶道:“你想讓他們怎麽死?我可以教你一百種方法。還是說,你想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可以教你。”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並不想他們死!”陶月兒連連擺手:“我隻是覺得,我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想參與進去。”


    “嗬,有時候命運由不得你說不。”花伶說完,高深莫測的抬了抬眉:“如果你把自己當羊,那你被人吃幹抹盡一點也不奇怪。”


    “嗯?”


    “這世上,軟弱換不來公平,溫和得不到憐憫,隻有實力,才是你的立身之本。若有人欺你,十倍奉還,天下間,將再無人敢欺辱你。”


    “我知道。我也一定不會再軟弱。”


    陶月兒深吸一口氣,正要準備繼續練劍,花伶卻又道:“陶月兒,我認真的。”


    “嗯?”


    “你要相信,年齡、傷疤、肉體凡胎,這些都不是問題。你全身骨頭都斷了又如何?重塑一個便是,若重塑不得,便給你造一個。”


    “你記住,二十六歲,在凡間來說,或許年紀不小了。但在蓬萊,這把年紀根本不算什麽。你若把目標定高遠些,將生命的長度拉長遠些,你就會發現,你所經曆的這二十六年,是倏忽而過卻又帶給你無比豐沛生命力的根源。”


    “陶月兒,去到蓬萊,讓他們所有人,往後都隻能仰望你。”


    時值傍晚,晚霞遮天,蒼穹燒起十裏紅蓮業火。撲朔迷離的火燒雲,詭異而燦爛,就好像未知的前路,讓她心中泛著忐忑又充滿了希望。


    不管前路漫漫,風雲變幻,她都會將過去的一切化作披荊斬棘的劍與鎧甲。從此百毒不侵,刀槍不入。


    她一定會為秋碧討迴公道。


    她絕不會再讓自己此生虛度。


    她要如花伶所說的那樣,去到蓬萊,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陶月兒笑著點了點頭,認真地對花伶道:“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到!”


    ……


    ……


    【第一卷九方之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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