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的玩笑被小妻子毫不猶豫地打了迴來,李睿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也是訕笑了一聲,然後也是誠懇的對歐陽楚楚說:


    “你不要想多了,我確實早有謀算,隻是想再聽聽你的想法,對照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有所助益,絕無其他想法。”


    李睿其實並沒有太多作為皇帝的自覺,對自己身邊人的時候,確實很少自稱為朕,更多的時候,都是以你我相互稱唿的。


    聽李睿講得這麽誠懇,歐陽楚楚依然不上當,而是保持了自己的角色定位,硬氣地說:


    “還是有規矩比較好,臣妾告退,若是陛下想好了,通知臣妾一句,我就好迴複靈妃一句就好。”


    “好,你就迴複靈妃,大景在這次的戰爭中肯定是亡不了。”


    歐陽楚楚等了半晌,看李睿似乎沒有再說話的想法,就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就這一句話?”


    “就這一句,算是我對她的答複。”李睿摸著嘴巴上剛剛長出來的一些胡子碴說著。


    其實,在印證過雲蘇煙從大景京城傳來的消息後,李睿就立即交代大明駐京城的代表郭佳給了大景皇帝趙鈍一個迴複了。


    隻是,這個迴複比較殘忍一點,讓趙鈍一時間無法決策而已。


    當然,李睿很有信心,很快趙鈍表示同意的消息就會傳遞迴來。


    畢竟隻要他大景的半壁江山,總比讓大景滅亡來得好吧?


    其實,在寫信給大景趙鈍以前,李睿就試探過垣國的心理預期,發現這垣國根本就沒有滅亡大景的想法。


    在垣國人眼裏,大景人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是卻勝在人口眾多。垣國人雖然驍勇善戰,但是總人口還不到大景的十分之一。


    若是打敗大景,讓大景出出血那是最好的,若是要硬吞大景,垣國的貴族們都還沒有做好這方麵的準備。


    所以,垣國這次戰爭的目的就不是滅亡大景,而是為了發泄自己和大明作戰不利的怒火,順便補充一點人口牲畜,迴複一點被明軍打掉的元氣。


    李睿正是抓住了垣國不想滅國大景,大景自己卻怕得要死的機會,在趙鈍尋找大明求助的時候,來了一次獅子大開口,硬要大景一半的江山。


    “得寸進尺,得寸進尺,虎狼之心,虎狼之心啊。”得到大明要大景大江以北所有土地的迴複後,趙鈍忍不住在自己的禦書房大發脾氣,摔碎了無數珍寶古玩。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周圍無數太監宮女被嚇到跪了一地。


    被滿耳朵到勸慰煩擾到的趙鈍,大手一揮:“都給我滾出去,把太師請過來議事。”


    於是,等太師高丘到來的時候,大景皇帝的禦書房裏麵安靜無比,隻有趙鈍一人在強自鎮靜地看書,周圍連一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找不到了。


    “參見陛下,不知陛下這麽晚了,召喚老臣來此是有何大事告知?”


    高丘可是老狐狸,表麵功夫是要做足的,哪怕是隻有皇帝一人,他依然是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然後才主動發言詢問。


    而且,高丘提問也很有技巧,他不問你趙鈍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搞不定要我幫忙,而是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要我去辦?


    “說來話長,老太師請坐。”似乎是被高丘的鎮定心性做感染,皇帝趙鈍也不是那麽心慌了,說話也通順了不少。


    如此這般以來的一說,趙鈍最後對高丘說:“太師你看,這大明皇帝是不是欺人太甚?朕哪怕是不去找他,難道這垣國兩萬鐵騎就能滅我苗裔?”


    高丘此時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心中不停地在判斷,終於高丘大致明白了趙鈍的想法,若是不想答應大明的條件,趙鈍作為天子,直接拒絕就好。


    現在叫自己來,恐怕就是既想答應大明的條件,又不想背上一個丟棄祖宗江山的罵名。


    這趙鈍一番做作之下,那意思很明顯,這個罵名恐怕就隻有自己這個太師來背了。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


    既然食了你的俸祿,自然是要為你解憂的。


    還有點打工人職業素養的高丘,此時也是盡職盡責的說道:


    “陛下請息怒,恐怕我們還真不能大意,若是這垣軍隻有兩萬人南下,我們還真不太當迴事,可是現在這兩萬垣軍才出冀州幾天啊,就裹脅了數萬降軍,其規模已經越來越大,漸有勢不可當之勢。


    由此以來,這大明的條件倒也不是不能考慮啊?反正到時候給大明留下的也隻是一個被垣軍打得稀爛的江北,我們占據富庶的江南,也不算虧本。”


    這也不是高丘危言聳聽,垣軍雖然隻有兩萬,可是在大景的政權體製下,為了保留自己實力繼續當人上人的各地官僚軍閥的投降加持下,整個向大景京城撲過來的軍隊數量,已經上升到六萬人。


    這要是讓垣軍一路殺下來,部隊不但不會減少,反而會越來越多,那麽大景最後就隻有被滅亡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趙鈍難做不知道這些,他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無能狂怒。在他看來,大景一直待這些門閥世家貴族不錯,真到有危難之時,這些受到優待,甚至都不怎麽納稅的貴族總要幫幫大景吧?


    可是,事實恰恰相反,那些趙鈍平日裏根本不在意的泥腿子老百姓倒是英勇的在抗擊垣軍的入侵。反而那些時代深受國恩的貴族們帶頭投降垣軍。


    其原因居然隻有一個,那就是垣軍改變了政策,許諾對投降的貴族保持其原有所有待遇不變。


    就這麽一條,加上垣軍鐵騎的威壓之下,冀州以南的大景州郡,居然就紛紛望風而降。


    果然,趙鈍隻是需要有一個人提出讓自己答應的話頭,讓他這個大景皇帝有個台階下就好,於是他說:


    “那依照太師的意思,我們就答應那大明的條件?”


    已經被逼到絕路的高丘此時怎麽也要把這口大黑鍋背好,隻有咬著牙齒說:


    “是的,陛下,老臣認為,大明的條件我們可以答應,到時候,讓大明和垣國去狗咬狗,我們在江南坐收漁利豈不快哉?


    等他們兩敗俱傷以後,我們揮兵北上,自然能收複故土,甚至還能順勢滅掉垣國和大明。”


    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話語以後,趙鈍點點頭:


    “太師言之有理,那這事情就你去辦了吧。”


    “老臣遵旨。”高丘隻有磕頭領旨,然後退出這禦書房。一邊走,心中一邊淒苦,自己這大一把年紀了,不就是圖一個身後虛名嗎?


    結果,趙鈍這麽一手,直接把自己放在了大景賣國賊的台子上,一旦自己和大明簽署了相關協定,整個大景大江以北就都是大明的地盤了。以後曆史上,怎麽會不把自己罵一個遺臭萬年。


    想到傷心處,高丘不由得老淚縱橫。


    要說人啊,真不能逼,高丘被趙鈍這麽一逼迫,讓他再也期盼不到未來的身後之名之後,高丘突然明悟了。


    若是自己在大景的曆史上遺臭萬年,那是不是可以在大明的曆史上名垂青史。


    這一思維的轉變,仿佛在高丘麵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既然這大景帝國的主人都不覺得割讓半壁江山會有什麽心理障礙,他一個打工人,有什麽必要在這裏糾結?


    心思電轉之下,高丘並沒有馬上迴到中書省去處理趙鈍交代的公務,而是催促馬車趕緊迴到了自己的府中。


    在給自己的女婿再次寫了一封密信後,高丘才磨磨唧唧地坐車前往自己的辦公地點中書省。


    至於發出命令召集相關臣子商議如何遷都,如何和大明談判的事情也就這麽不緊不慢地展開著。


    官僚做事,若是存心不想擔負責任,那拖遝起來可就不是一天或者一周的事情了。


    一直到三個月後,已經膨脹到十五萬人眾的垣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大景朝堂諸公還在討論臨安是不是適合成為新大景的國都。


    當然,此時,趙鈍早已在錦衣衛的護衛下,一溜煙的跑到了荊州,之所以還沒有過江,就是在給自己一個最後的念想,萬一垣軍被趕走了呢?


    若是此時趙鈍過江,以後在曆史上就會有逃跑皇帝的罵名。


    但,顯然,事實沒有給趙鈍任何幻想,在南方諸州出工不出力,全部都是應付朝廷送來的新兵,在歐陽家基本已經放棄對垣軍做出抵抗而保留實力的背景下。


    垣軍兩萬鐵騎經過數月戰爭,不但沒能被大景軍隊給打沒,反而越打人越多,最後形成了十五萬大軍兵臨京城城下。


    看到京城已經被圍困,認為已經毫無挽救餘地的趙鈍,立即果斷地渡江南下,在臨安宣布大景帝國遷都到此。


    並且,快速地重新建立了三省六部,搭建起來了完整的一個朝堂構架。


    至於大景原來的地盤,甚至於京城,趙鈍宣布全部托管與大明。並自當年起臣服大明,自稱為大明的兒朝廷,年年給大明納貢表示忠心。


    世人皆稱南景的朝廷自此出現在了曆史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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