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寧敞進到了盧紋秋的暗室,看到了裏麵安放著的舊物,看到了宣紙上的日記,加上她猜到盧紋秋可能通過暗室恢複了部分記憶,她才想到盧紋秋不想府裏人和研嘉知道的,可能就是有關她失憶的事,包括那遺矢的過去四年的記憶。


    她會暗中出府,可能就是想獨自調查,或許她發現了什麽線索,必須外出才能查出眉目。


    寧敞想到了當年送重傷昏迷的盧二小姐迴府的那個匿名小廝,想到了糕點鋪的掌櫃,雖然她還沒來得及去查掌櫃這條線索,但是盧紋秋會不會也發現了呢?


    她會不會已經采取調查了呢……


    失憶後的她急於弄清楚自己失憶的緣由,知道過往的事,又不想讓祝伯和研嘉擔心,所以才會假裝閉門不出,然後利用暗室悄然出府去查。


    如果真是這樣,盧紋秋多日閉府不出也就能有所解釋了。


    這一切隻是寧敞的推斷,但眼下暗室也是她可以善加利用的地方。


    從研嘉的房間靠近暗室的一側牆壁上用之前打開暗室的方法,寧敞很容易就通過後門進入了盧紋秋的暗室。


    隻是寧敞不曾想到的是,盧紋秋此刻就在暗室裏。


    當察覺到暗室一側牆壁出現動靜,盧紋秋不以為意,隻當是研嘉來了。


    畢竟除了她,就隻有研嘉知道這處秘密基地。


    暗門翻轉,當看到推門而入的人竟是寧敞,盧紋秋微微訝異,但隨即想到初見她時,她好像提過暗室,是研嘉領她進來的,也就沒有大驚小怪,而是說:“寧姑娘找我有事?怎麽不走正門呢?”


    寧敞看盧紋秋站在暗室中央,原來靠牆整齊碼放的雜物現在散亂得毫無章法,盧紋秋剛才應該是翻找過什麽東西。


    她想到了已經被楊滯徹底銷毀的那幾張宣紙上的日記,然後又看到盧紋秋的腳邊立著一個已經打開倒放著的書箱,若有所思,而後試探性地問:“二小姐可是在找本來在這書箱裏的東西?”


    說著,寧敞看向地麵上那個孤零零,顯得淒涼無比的書箱。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


    麵對寧敞突然出現在暗室,盧紋秋都沒有如此驚訝,現在倒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拿捏了軟肋,因為心思被她人洞悉而無所適從。


    因為,她不知道寧敞會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或是威脅於她。


    寧敞看出盧紋秋的驚慌,慢慢走向她,輕聲說:“二小姐誤會了,我是來過暗室,也看過裏麵的東西,包括這個書箱,但是我都原封不動地放迴去了。不見的東西並非是我藏起來的。”


    她又大著膽子問:“二小姐可是在找幾張泛黃褶皺的上麵寫了字的舊宣紙?”


    如果剛才盧紋秋還懷疑寧敞是看到了滾落在她腳邊的書箱才說了那番話,那麽現在她完全可以確定寧敞是真的知道什麽。


    一聽她看到過宣紙,也顧不得設防就說:“那你知道是何人拿去了嗎?可否替我找迴來……”


    “那些紙對二小姐很重要嗎?”寧敞沒迴答盧紋秋的問題,而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她想確定盧紋秋對過去記憶的態度,這對她刺激其恢複記憶至關重要。


    盧紋秋愣怔在原地,就像被無形的手縛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良久,她垂下眼眸,說:“除了那些迴憶,我什麽也沒有了……”


    寧敞小心觀察著盧紋秋的神色,見她一改之前的慌張焦急,又變得像初見時一樣落魄失魂。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果然不一般。


    “他和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這裏沒有俞伯牙和鍾子期,更沒有郎情妾意。”


    “我該為他高興的吧。就像漢之戰神霍去病,封狼居胥,美人在懷。”


    “他好像有什麽話想說,但為什麽欲言又止……”


    “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寧敞一字一句地還原宣紙上的內容,最後斬釘截鐵地問:“他,是誰?”


    這些話,盧紋秋比寧敞還要熟稔,時常翻閱,宣紙上的墨跡都已經漸漸褪去,就算失去了記憶,她還是控製不了自己走向這裏,找到過去的迴憶。


    盧紋秋的平靜讓寧敞捉摸不透,因為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現在的盧紋秋已經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至於具體多少,她說不好,但她的設想裏,盧紋秋不該這麽鎮定。


    她本以為直接刺激會起反效果,沒想到盧紋秋很會壓抑情緒,就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是了,她甚至想出了主動失憶這樣的法子,怎麽能是平常人。


    寧敞決定先套出有關那個人的信息,再視情況隨機應變。


    “二小姐,‘他’,是個怎樣的人?”


    盧紋秋幾乎不假思索地說:“他是我的信仰,是支柱。沒有他,就沒有我,更沒有今天盛極一時的盧府。他將我從絕望無助的深淵裏拯救出來,帶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除了不喜歡我,他沒有任何值得詬病的地方。”


    然後,她扯出一抹苦笑:“當然,他要去送死,要離我而去,我也沒有立場指摘。”


    送死?


    寧敞覺得盧紋秋記起來的比她想象中更多,看她不介意提起以前的事,又問:“二小姐能說說你和他之間的故事嗎?”


    看盧紋秋抬眸望向她,麵帶不解,寧敞解釋說:“宣紙丟了不重要,上麵的內容,我看過記得,相信你也不會忘記。就算你們最終沒能相守,你也不曾怪過他,對嗎?


    因為在宣紙上你寫過,會為他感到高興的。你隻是無法釋懷。說說吧,我隻是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盧紋秋舒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自顧自地低聲說了一句:“該從哪裏講起呢……”


    寧敞看出盧紋秋的顧慮,索性坦白道:“江楓和我進府就是為了讓二小姐振作起來。雖然二小姐不想困於過去,但那始終是您的心結。我們其實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隨後,她打算不再迂迴,而是直接說:“二小姐說您的兄長掙脫敵營後脫胎換骨,之後屢建奇功,其實是為了保全您兄長的尊嚴,安大家的心吧?


    少將軍不是天縱英才,也沒能熬過默默無聞的歲月,在軍營一路成長起來的其實是您對吧?您女扮男裝,代替兄長紮根在了軍營,為了他的理想一直一往無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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