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門內


    銀楚宸將大寶小寶用魂力鎖在血池中的石柱上,問:“我記得以前聽你們提起過,曾經在此處看到過很多人,他們在何處?”


    大寶將一顆大頭朝著上方一揚,撮起一張碎嘴跟著上翻的眼珠子翹去,銀楚宸會意,順著大寶的指示很快找到了一個入口幽閉的石洞。


    整個石洞之內,一片昏暗陰森,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隻見無數條狀物從洞頂倒掛而下,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空間。


    銀楚宸自進到此處那刻就知,那些倒掛之物是一具具幹癟如柴的屍體!


    銀楚宸自石洞中仔仔細細查探了一偏,發覺此處的格局是一個漏鬥,當年上麵倒掛的人,應該皆是活著被放血的,皮膚緊緊貼附在骨骼之上,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褶皺,而那些血便會順著地麵上特有的凹槽,匯聚到中央的空洞中,在由此滴入下方的血池中。


    這血池的由來當真是以鮮血匯聚而成。


    銀楚宸記起那個傳說——火神宮的兩位宮主為了修煉某種邪惡秘術,暗中殘害了許多無辜之人。如今親眼目睹這恐怖場景,看來那傳說並非是空穴來風!


    銀楚宸體內魂元一動,想要探究下此處是否有靈流的存在,可就在他體內魂元剛被催發的瞬間,他忽地眉頭一沉,單手捂住自己胸口,心髒處一陣刺痛傳來,隻覺天旋地轉,瞬時再難站穩,單膝跪地,刹那間他渾身便被冷汗浸濕。


    “怎麽會......如此。”


    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心髒卻似被誰捏在手中即將捏碎般的痛。


    就在即將暈厥之時,耳邊便響起了哀怨淒淒的哭聲,全部是女子的聲音,聲音低沉之中帶有此起彼伏的尖銳聲。令他耳膜欲裂,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便去捂住一隻耳朵,但那哀怨的聲音絲毫不減半分,一絲絲都往他的雙耳湧入。


    銀楚宸難受的閉緊雙眼,牙齦咬碎,腦海之中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麵,身邊是滾滾黑煙,而他一襲白衣自黑煙之中站著,麵目猙獰,身體被一層黑氣灼燒著,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腦海之中的人,與他此刻一樣痛苦。


    “啊!”伴隨著這聲猶如驚雷般的暴喝,他原本冷峻的麵龐瞬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隻見其臉上迅速浮現出無數道密密麻麻、如蛛網般交錯縱橫的黑線,這些黑線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斷地蠕動著,令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他那雙原本深邃而銳利的眼眸此刻也變得全然漆黑一片,沒有絲毫的眼白和瞳孔之分,宛如兩個無底黑洞。更詭異的是,從他的眼尾處竟騰騰地冒出一縷縷黑色煙霧,這煙霧嫋嫋升起,仿若那黑潭中的淤泥因過度充盈而溢出,給人一種極度邪惡和不祥之感。


    這樣恐怖的景象與他那張向來冷漠卻又俊毅非凡的臉龐形成了鮮明對比,顯得格格不入。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因為此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體內的疫毒正以瘋狂之勢,侵蝕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就在即將完全失去意識之際,他憑借著最後一絲頑強的意誌力,艱難地催動起體內的魂元。刹那間,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然迴到了下方那個彌漫著血腥氣息的巨大血池之中。


    就在這時,所在石柱上的大寶和小寶同時看到銀楚宸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看不到臉,隻見他雙手撐在滿是塵土的地麵上,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癱倒在地,看起來十分難受。


    看到這一幕,大寶和小寶先是一愣,隨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是小寶,笑得前仰後合,說道:“哈哈,活該啊你!誰讓你這麽壞呢?早就跟你說過,那個地方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去的,就連我們倆都不敢進去。怎麽樣,現在嚐到苦頭了吧?”說著,小寶還朝著銀楚宸做了個鬼臉,臉上盡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就在一瞬間,小寶那原本掛著幸災樂禍笑容的臉龐,仿佛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恐懼閃電擊中,瞬間凝固成了一幅驚恐萬分的畫麵。他的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形。


    大寶察覺到小寶的異樣,急忙順著他那充滿驚懼的目光看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大寶整個人都呆住了。


    銀楚宸那張俊逸的臉已經被那些縱橫交錯的黑線覆蓋,並在順著他的脖頸處開始蔓延,一路向著衣襟內部延伸而去,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掉一般。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張恐怖的麵容之上,此刻正有著一對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的黝黑眼眶,死死地盯著他們二人,讓人不寒而栗。


    幾乎是在同時,大寶和小寶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深處湧起的恐懼,扯開嗓子發出了一聲聲淒厲至極的慘叫。那叫聲響徹雲霄,伴隨著一聲聲悲慘的告饒聲,不斷迴蕩在這片空曠的空間之中。與此同時,一陣尖銳刺耳的“唰唰”聲劃破長空,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撕裂著空氣,沒過多久,兩人的慘叫聲漸漸變小,最終消失在了空氣中。


    這時,血池那原本幹裂的地縫已經被鮮紅的血液完全填滿,再看那石柱之上,原本活生生的大小寶如今竟已變成了兩具幹癟的屍體!他們的身體失去了水分和生機,皮膚緊緊貼附在骨骼之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


    而此時的銀楚宸佇立在血池邊上,雙手深深地插入大小寶的心口處,直到大小寶的眼神徹底黯淡無光之後,他才緩緩地將手抽迴。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散發著陰森森的寒光,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讓人不寒而栗,緊接著,他的肩頭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隨後這種顫抖愈發劇烈。他慢慢地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扭曲而又癲狂的笑容。那笑聲起初還很低沉壓抑,但漸漸地變得越來越響亮、尖銳,迴蕩在整個空間之中,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我終於明白其中深意了,火神宮的兩位宮主真是煞費苦心了。”


    此時南擎空正環手相抱,靠在一棵歪脖子樹幹上無所事事,卻突然感應到一股強大的魂力朝他這邊快速而來,他忙站直身體,抬眼就看到了一張不似人臉的人站在他麵前。他頓時猶如見到厲鬼般盯著前方的人,驚愕地問:“你......你究竟是......什麽?”


    “我是什麽並不重要,”銀楚宸那雙邪惡的黑不見底的眼眸轉至一側,兩道人影以電掣般欺來,正是雀白白與血飲兩位族長,“但......雀族長應該將你們族人世代緊守的秘密告訴我了。”


    雀白白乃狼族輩分最長,年紀最長之人,他也是唯一一個自火神宮覆滅前存活至今的人。


    許多關於血池門的事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過,方才他感應到血池中的血腥之氣,便知道此處發生了何事。


    雀白白凝視著銀楚宸那雙漆黑不斷溢出黑煙的眸子,說:“既然你已知曉,那我便將我埋藏在心底快兩千多年的秘密告訴你。”


    銀楚宸淩然而立,靜等他道來。


    雀白白歎了口氣,方才開口道:“上神留給我狼族的聖物乃是一顆‘靈心’,但是不知為何在兩千多年前,這可‘靈心’突然皸裂為二,並且不斷的騰出十分邪惡的邪氣來。當時火神宮才與零界休戰兩百多年,兩位火神宮一麵要整頓狼族內務,一麵又要壓製這顆‘靈心’的魔性,即便是魂力再強大,也抵不住這樣不斷的消耗。兩位宮主輪換著為‘靈心’渡入靈力,如此便是五百多年,才勉強壓製住這股魔性不至於蔓延開去。”


    雀白白的眉頭微微擰起,那段記憶似乎對他來說也是十分的煎熬,稍作停頓,繼續說:“突然有一天,兩位宮主探得這股魔性乃上神遺留,即便他們兩人耗費掉畢生修為也不能清除。”


    “於是他們想到了‘血祭’,”銀楚宸突然打斷雀白白的話,沉聲說道。


    這等之事除了雀白白,就連一側的南擎空與血飲也不知曉,當下兩人皆是一臉的愕然。


    雀白白卻並不驚訝銀楚宸是從何知曉此事,說道:“不錯,上神生前似乎被某種情感折磨著,令她痛不欲生,故此在她飛身之前,便用法術將那股念力封印了起來......”


    “絕情咒。”銀楚宸再次開口道。


    “你......果真是聰明絕頂。”雀白白心神大震,看著一側除了邪惡陰冷的臉,“兩位宮主推測出上神留在‘靈心’中的正是絕情咒封印的怨念。她借助絕情咒強行將這股怨念封印,以此脫離苦海。可是或許連上神也沒想到,她離開之後,這‘靈心’中殘留的怨念,最終在平複了近萬年後,突然不可遏製的肆虐而出,轉化成了邪惡至極的疫魔。”


    銀楚宸當然清楚其中的原由,正如他在師姐的絕情,與自殺的雙重打擊下,痛苦不堪,他體內與生俱來的絕情咒就被啟動了。


    自此後,他對師姐那份癡念不複,內心每每想起對方,似乎還有隱隱的怨恨,不過那份怨念很輕,根本不足以擾人心神。


    但自從他被疫毒攻心之後,那股怨念突然變得十分強大。


    雀白白繼續說道:“無奈之下,火神宮便命南昊天,正是南族長的父親,前往零界尋找一些至純之心的女子來,這也便是挑起第二次戰爭的起因。可兩位宮主不得不這樣做,他們知曉終有一日他們壓製不住‘靈心’中的疫魔,到時候隻怕疫魔毀滅的不單單是狼族,而是整個零界。何況當時的處境,根本不可能向狐族求援,別說他們不信,即便是信了,當時也隻有這個辦法能壓製‘靈心’中的疫魔。”


    “所以說,我父親並不是無端挑起戰爭,他隻是為了鎮壓‘靈心’中的疫魔才侵犯狐族?”南擎空聲音有些發顫。


    雀白白神色中有一些內疚之色:“你的父親並不想他的後人知曉這個真相,所以在隻剩最後一口的時候,他囑托我不要將真相告訴他的兩個兒子。因為他認為他所做的皆是應該的,而狐族人對狼族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他不想你為他鳴不平,即便與狐族從此勢不兩立,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活著。”


    南擎空一雙睜圓的大眼赤紅一片,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第二次的戰爭乃他父親所起。狼族人對他父親也均是閉口不談,他一直認為大家心中對他父親是憎恨的,因他引起的狐狼之戰,死傷無數,火神宮就此覆滅,火神宮兩位宮主也被封印,最後還化成了疫毒。


    南擎空突然覺得很委屈,鼻翼擴張,眼眸失焦,他不知道這委屈的是來自他,還是為了被他誤解了幾千年的父親。


    血飲看著南擎空的目光,第一次變得柔和,沉聲道:“南族長,所有族人並無人將那次戰爭歸罪於你父親,我記得當時我還很小,我的姑母對我說過,你父親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英雄,也是火神宮兩位宮主的左膀右臂。這樣的人行事自然有他的理由,後來族人雖然不提他,但是在那神壇頂端那顆血紅的采石,乃整個族人為南昊天前輩點的。”


    雀白白讚同地點頭道:“沒錯,南昊天是我狼族的大英雄。”


    銀楚宸對這一切並不感興趣,一眼掃過眾人,十分不耐煩道:“最終兩位宮主用他們的血肉身軀跳入到被下了‘血祭’的血池中,催生出了兩個因至純至性的女子鮮血而生的奇醜無比的怪物,並將兩顆分裂的‘靈心’寄養在了這兩個怪物的身體中。而.....南擎空聽從千年前那位神秘大者的意思,引人來解開封印,卻不料你們隻知聖物在血池門中,卻不知在何處。”


    雀白白語速有些急切:“你口中所說的妖怪乃何物?聖物又在何處?”


    銀楚宸眼尾本就向上微翹,在他眯眼之時兩道黑煙自眼尾溢出,看上去邪魅至極,冷聲道:“若爾等能取來‘淨靈’,我便能將你們的聖物取來。”


    南擎空眼中的紅暈稍退,厲聲道:“你這是何意?”


    “不日,天閣閣主之爭,你們已是我逐月宮的人,自然有資格爭奪天閣閣主之位,希望到時候你們全力以赴,給我奪來‘淨靈’。”


    原來這才是他要魔域臣服的真正目的。


    南擎空眼神諱莫如深,他眼中的人,雖然白衣如故,卻再也感覺不到之前的半分浩然,猶如地獄爬出的惡魔,讓整個大地都顫栗。


    “我知你身中疫毒,你可知你在做什麽?”南擎空上前一步,質問道。


    血飲亦上前一步,走至南擎空身側,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們狼族可以任你擺布,但零界不可以,狼族誓死也要遵守上神交於我等的使命。之前兩位宮主亦是至死不悔,銀楚宸宮主若是為零界眾生設想,要我狼族出力,我血飲便第一個義不容辭,即便是搭上我血落族所有人性命也在所不辭。可若相反,我狼族上下即便全死於你手,也恕難從命。”


    風蕭蕭兮易水寒,幾聲冷冽的笑聲穿透了幾人的心髒。


    隻聽銀楚宸冷笑幾聲後,揚首看向高階上那灰跡厚蓋的牌匾,“火神宮”三個字雖蒙塵已久,可依舊能從那橫撇豎捺之中窺見到尖銳固執的筆鋒。


    他眼眸陰暗如深淵,盯著牌匾若有所思,半晌才慢條斯理道:“如今的零界,靈根受損,靈源開始枯竭,而你們連鎮守一方的聖物都看不住,又何來誓死為零界一說?”


    銀楚宸轉頭看向血飲,原本全黑的眼眸,突然恢複了之前的淺淡。幽幽道:“若‘淨靈’落入他人之手,隻怕在你們尚未找迴聖物之前已不能自保。天下將會在新閣主的帶領下,將魔域之地夷為平地。你們迴頭看看,站在爾等身後的族人皆在眾生之中。”


    銀楚宸目光銳利的自三人臉上掃過,繼續說道:“憶苦尊者死於自魔域返迴的途中,你們百口莫辯,當下我與你等為伍,勢必會招來天下人不滿,若以後有人持“淨靈”聲討我逐月宮,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此舉也算是兩全其美的辦法,據我猜測,雀族長已不能淬煉‘奪靈丹’,聖物又在我手中,若再無“淨靈”,你們狼族以後又拿什麽在零界立足。”


    銀楚宸可謂是句句都說在三位族長心坎上,局勢正如他分析的那般,已將狼族逼入絕境,他們即便不服也要賭上一次。


    銀楚宸本是睿智之人,他方才壓製住疫毒,恢複原本的神色,也隻不過是為了讓大家更加肯定疫毒當真奈何不了他。


    但誰也不知他的整顆心早已被疫毒侵染,那股邪惡之力時常暴走。


    銀楚宸見三位族長均在深思熟慮自己的話,繼續說道:“不妨告訴大家,靈心被疫魔所控,從戒日起,火神宮便歸我所用,血池再次啟動,還望諸位效仿南昊天前輩的做法,想辦法為我尋來零界至純少女來。”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瞬間驚愕起來,他們並不想重蹈覆轍前火神宮宮主選的路,可他們也聽懂了銀楚宸話裏的意思,如雀白白之前說的,隻有用至純女子的學方可壓製靈心上的魔性。無別的辦法,他們亦如當年的南昊天前輩,做出了認為對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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