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自憫慌身上滾到地上,四仰八叉地喘籲道:“結界……有變……石靈……命我……來尋你……讓你……將這……些人……都帶出……結界。”


    毛豆那短粗的胖手對著周邊一行人一掃。


    憫慌從地上爬起,揉搓著胸膛,似乎沒聽明白道:“什麽?”


    毛豆雙手在大肚上急得直拍打,一邊的大寶看不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毛豆卻連瞧都沒往大寶臉上瞧,跳將起來,焦急道:“妖靈山出現了第三道結界將天地結界包裹在內石靈說妖靈山靈脈移動他無能為力。”


    “……”


    “……”


    “……”


    眾人紛紛無語,這家夥要麽一字一字吐,要麽就一串一串地吐,真是個奇葩。


    妖靈山本就有兩道結界,最外層為天結,次為地結,正因有這兩道結界的保護,妖靈山幾千年來才能安穩度日。


    中途雖被善末所占,卻始終也沒破壞結界,可他們卻猜不出這無端多出的結界又是什麽?


    毛豆接著道:“石靈說了,或許與外來之人有關係,要你務必想辦法將他們送走,以保妖靈山眾妖安全。”


    “小寶尚未醒來,我不走。”眾人瞧去,大寶一臉堅決地說道。


    白墨才發覺整個屋子裏少了小寶,急忙問大寶:“小寶還沒醒?”


    大寶急得要哭,搖了搖頭:“沒醒。”


    “你不要哭,就算是扛,我們也會扛著小寶一起離開。”白墨說。


    大寶這才委屈地伸手將自己眼中淚水揩去,又點了點頭。


    這時紅葉卻擔心著別的事,朝憫慌問道:“上仙,請問可有出去之法?”


    憫慌震驚過度,一時啞口,毛豆接了話道:“方法是有,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過第三道結界。”


    紅葉沉默片刻道:“那也得試試,麻煩二位帶著他們先行離開。”


    一旁的北明跟著說:“我也留下。”


    “.……你不走,我也不走,要走一起走。”白墨固執道。


    毛豆實在是看不懂這群人在搞什麽,打斷道:“哎呀,你們這是幹嘛呢,玩兒嗎?生死關頭,你們留下來作甚?添亂嗎?走……都走,必須離開妖靈山。”


    紅葉卻堅持他的決定:“你們都走,我與北明留下。”


    此時坐在床榻上的序臨,卻老神在在道:“你說留下,也得要主人家同意才行,我看啊就別留下來添亂了。”


    毛豆急忙朝序臨搖擺晃蕩了過去,一臉遇見知己神色道:“對對對……添亂,添亂得很,都走。”


    說罷已經欺至序臨身側,兩顆圓鼓鼓的眼珠,將序臨上下打量了幾番,見這人長得甚是俊逸,越看越覺得好看,忍不住誇讚道:“這位哥哥長得好看,也聰明,嘿嘿……怎麽看怎麽喜歡。”


    序臨略微覺得這距離太近,對方嘴裏的食殘味都聞得見,忙朝一邊錯了下身子,不失禮貌道:“喜歡就好……”


    說著兩步並一步走到了紅葉身側。


    憫慌稍微鎮定了些,看向紅葉不解道:“紅葉公子,此處危險,對你們更是,那妖狐雖不會對我們做什麽,但很難確保能容得下爾等,你為何執意要留下?”


    紅葉肅然,看著憫慌,迴道:“實不相瞞,與我們一起進入夢術的還有兩人,我必須得找到她們。”


    憫慌眉眼一挑,略微吃驚道:“還有兩人?但我之前將妖靈山都巡查了一遍,並無遺漏之處,不可能還有人的。”


    “對,不可能有人。”毛豆又蹦躂到了序臨身側,一隻短粗的小手牽著序臨的衣袖,序臨急忙扯了迴來,想要再次避開,那毛豆卻看不懂對方嫌棄他的眼色,又伸出那隻短粗的手捏住了序臨的衣袖。


    序臨自然別扭,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地各自固執著。


    “不過……”憫慌想起了什麽,神色更陰冷,“若是進了妖狐界地……那就難說了。”


    毛豆一下鬆開手中的衣衫,也突然大驚失色,原本土黃色的臉,此時怎麽一下就變成了淺紫色,吃口道:“.…..不……不會……那麽倒黴吧!”


    北明搶先問:“你們究竟說的什麽?”


    憫慌搖了搖腦袋,思忖半晌忽抬眼看向紅葉,深意不明道:“敢問公子所尋之人是男是女?”


    “女。”


    “那……那……那完了。”毛豆雙手在肚皮上一拍道,宛然一副大事不妙的神色。


    紅葉忙問道:“什麽意思?”


    “你……”毛豆指著紅葉,猶豫了下,又說,“算了,告訴你們無妨,妖狐那家夥變態得很,很討厭女的,不說女修,即便是個雌性的都討厭。”


    毛豆雙腳又在地上啪嗒啪嗒敲打著,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隻要被他撞見的女的,不管招惹不招惹他,他都會動手殺之,你們說你們要找的人是女的,要是真到了他的地盤兒,還有的活嗎?”


    白墨神色難看,他早知這事,若不是序臨之前提醒他,他隻怕也不可能如此安全。


    垂眸思慮了片刻,說道:“或許我們還來得及,之前我與……我一直被、善末鉗製在他的夢中,這樣看來,他必定也在夢術中,隻怕他一時還脫不了身。”


    毛豆走到白墨身邊追問道:“你如何知道他脫不了身?”


    “我離開夢術之前,”白墨的目光下意識落在隔著幾人的序臨身上,“……銀楚宸正與他交手。”


    毛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那沒有脖頸的頭:“原來如此。”


    憫慌卻極為吃驚:“銀楚宸?”


    “沒錯。”


    憫慌吃驚不減,連連搖頭道:“不可能,若當真是他,沒理由此處尋不到他的人!能進入夢術之人,必定是中夢術之人,他本人不在此處,怎麽能進入上夜上尊布下的夢術之中?”


    白墨留意著序臨的神色,隻可惜他沒有捕捉到任何可疑之處。


    一邊的紅葉不知是不是有意,這時也淡淡看了一眼序臨,又才掃到憫慌臉上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大寶,你幹什麽?”


    紅葉話音剛落,隻聽白墨大叫道,大寶不知什麽時候將小寶給抱了過來,雙手正捏住了小寶的尖瘦鼻子。


    眾人順著白墨的叫聲看過去,反應最大的是憫慌,急忙上前製止道:“萬萬不可。”


    大寶先是被白墨一嗓子嚇了一跳,接著又被憫慌震怒直接嚇縮迴了捏在小寶鼻尖的手。


    很是無辜地望著眾人,膽怯道:“我隻想弄醒他……”


    憫慌卻是一臉慍色,喝道:“胡鬧,若真是這般容易解術,又何故如此周折,這隻會適得其反,極有可能令他永遠地昏睡下去。”


    大寶一聽,倏忽直起身子,從小寶身上彈開,很是驚恐的看著憫慌,哀求道:“不行啊,求求你,不讓小寶一直睡。”


    憫慌無奈道:“唯有夢術破除,方可清醒。”


    白墨定了下心神,走到大寶身邊,單手拍在小寶肩膀,看了幾眼沉睡中的小寶,對著一側嚇得失魂的大寶安慰道:“小寶很快就會醒了,你信老大。”


    大寶眼眶已經紅了,盯著眼前的白墨:“真的?”


    白墨問:“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大寶很信賴白墨,抽了一下鼻涕,喏喏道:“我信老大。”


    此時毛豆不知從何處攜來一條粗製方布,噶幾噶幾走到大寶身側,將手中的方布遞給大寶,鄙夷道:“比我還大,怎麽會哭…..”


    大寶並未接方布,帶著哭腔喊道:“這是我弟,我著急,怎麽不能哭?”


    大寶心智也就七八歲孩子智力,本就是個隨心隨欲的年紀,不高興就哭,高興就笑,他反倒不能理解毛豆嫌棄的眼神。


    “好啦!不扯這些了,若你們執意要尋人,我也隻能相助一段,其餘的就看各位造化。”憫慌覺得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又接著說,“況且要離開妖靈山必經之路,原本為上夜靈尊修煉之地,最後被狐妖霸占,好在我們妖靈山中的妖靈,無須與外界接觸,故而這條出路對我們沒什麽作用。”


    “方才這位…..”北明指了指毛豆,見他身形難以描述,一時不知如何稱唿,“這位長者,說可以穿過之前的兩道結界,難不成說得非同一條路?”


    毛豆隨即說:“自然不是一條路,我走的是石靈這邊,隻不過沒有把握能將你們送出去,石靈早已被那妖狐禁錮封印著,他此刻愛莫能助,隻能開啟之前他與上夜設立的結界,至於新啟的結界不是他所設,隻怕也無能為力。”


    毛豆說罷又道:“憫慌所說的那條,出去的可能性大些。”


    序臨卻突然插嘴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條路一定是兇險萬分,九死一生。”


    憫慌連連點頭:“不錯,想要走這條路,沒那麽簡單,要看你們的運氣如何了。”


    紅葉沉眉問:“什麽意思?”


    “這妖狐將上夜靈尊的住地變成自己巢穴後,設立了很多疑陣,若是諸位運氣好,或許能避開也說不準。”


    話不多說,多說無益,時間已經很緊迫,憫慌先是請來招風,乃一女樹妖,已幻化出了人形,身材姣好,眉骨高起處與顴骨相連,鼻尖幹瘦露骨,一對深陷的眼眶中有著一對木珠子,看不到白仁,看來眼睛便是這樹妖幻化不全的部位,一襲綠色長裙,竟是銀杏樹葉層層堆疊而成。


    招風見到眾人略微含羞,隻局促地朝大家點了下頭以示禮貌。


    白墨開始沒察覺出什麽,可當他們被招風裝進身體中,隨而陷進地下,才後知後覺,這不正是之前關押自己的那“地牢”。


    可當下有求於人,他也不好將之前的怨氣發泄出來,無奈,隻好裝作沒認出來。


    憫慌要照顧族人,所以拜托毛豆為大家帶路。


    幾人在招風身體之中,並不覺得擁擠,他的移動速度並不快,至少眾人盤坐其中並不覺得顛簸,倒像是在高速路上行走的汽車。


    白墨端坐在地,卻是心事重重,之前事態緊急,容不得他靜下心來想事情。


    現在,那些暫時壓下去的事,全部猶如暴雨一般,鋪天蓋地砸進了他的大腦。


    他想不通銀楚宸與序臨是什麽關係,可一定有關係。


    他猜測是銀楚宸將序臨放在他身邊的,可想想一路而來,他與序臨之間的種種,除了給他的感覺有銀楚宸的影子外,其實他們心性卻完全不同。


    序臨放浪不羈,風趣幽默,而銀楚宸卻冷若寒霜,刻板無趣,一個如暖陽,一個卻似寒冰。


    白墨還是無法接受他們是同一人,銀楚宸若是單純要殺他,以銀楚宸的性格與修為,絕不會如此麻煩,難道是為了紫靈?


    可紫靈不是在他手中嗎?


    何況他想要自己體內魂元完全覺醒,銀楚宸什麽都不用做,自己也會主動去找他奪紫靈,又何須讓序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那他安排序臨出現在他身邊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


    再想到他偷偷潛入逐月宮時,臉色頓時更加難看,感情他就是一個傻子,被那兩人當猴耍了,當即就想對一側的序臨,揮出個“降龍十八掌”來!


    噶幾噶幾…..


    毛豆在黑暗中踩踏的聲音打斷了白墨的思路,隻聽毛豆說:“我說招風,你動作能不能快點,已過多時怎麽還沒到?”


    說著還用他那小短手在泥牆上拍了拍。


    隻聽一個女聲從牆體傳來:“切勿急躁。”


    毛豆似乎很嫌棄說話之人,道:“你倒是不急,你本來就不急。”


    白墨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開口問道:“毛豆,之前我們初次遇見的地方是何處?當時還有人問了我話,說要我看什麽?”


    他似乎是和大寶待久了的關係,反射弧也有點長。


    靜了須臾,毛豆才迴答道:“哦,……哦,你說石靈處啊!問你的不是我,是石靈。”毛豆一邊說,脖子上的綿綿像是長了手,在毛豆臉上蹭了幾下,宛如是在幫著毛豆撓癢。


    白墨記得當時的確是兩個聲音,便問道:“之前一直聽你們說起那個石靈,他到底是什麽人。”


    毛豆瞬間來了精神,正聲道:“那是我師父,與上夜靈尊平起平坐的靈尊,是妖靈山中的透骨玉石所化,當年受狐仙教化,加上憫慌那老家夥,算是最零界創世靈尊,資格最老的一批修真。”


    白墨心想,怎麽說起自己師父,口口聲聲直唿名諱,這石靈是不是沒長眼睛,收了這麽一個尊卑不分的家夥做徒弟。


    “他當真被那妖狐封住了?”序臨突然好奇的問毛豆。


    “唉!其實我師父修為很厲害的,隻不過……”毛豆想了想,又才說,“封印石靈前,我還是石靈坐下一塊懵懂渾噩的小石頭,知道的不多,隻記得他之前與上夜感情很好,兩人天天在一起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後來上夜告訴石靈自己決定收一個徒弟,說什麽上蒼有好生之德,他上夜也起了惻隱之心。什麽的…….我師父還笑話他轉了性子什麽的……後來好像也都挺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上夜沒來找石靈,來的是他的徒弟,他先將結界打開了一處,引起石靈前往修補,說什麽上夜閉關之中不方便叨擾。石靈本來就是塊石頭所化,你們覺得他那石頭腦袋怎麽會想到這是那妖狐的陰謀。隨後乘石靈修補結界之時,將石靈鎖在了枯情崖中,也就是你第一次遇見我的那個山洞。”


    毛豆還真是口無遮攔,石靈怎麽說也是他的師父,他這般言語,倒像是在說無關緊要之人的事。


    居然說自己師父是石頭腦袋,隻怕自古或許也隻有他這號人物,能這樣堂而皇之地對著眾人說出來吧!


    白墨半響才收迴自己先前的思路:“那他怎麽對我說一些什麽看什麽的”


    “這我哪裏知道,我也是好奇你是誰,才跑出來瞧瞧,誰知你……”毛豆突然橫眉立豎一隻短的看上去都著急的小手指向白墨,憤懣道,“你卻差點殺了我,何其毒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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