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臨凝視著白墨的眼睛,嘴角微揚:“你的眼睛……都變成藍色了。”


    不知什麽原因,白墨此時雙眸皆成幽藍之色,看上去比之前的妖媚,更多了幾分深幽,想必一對幽藍,總比一黑一藍看上去順眼得多。


    “慕兒,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兩人同時迴頭,見身後走來一女子,容貌端莊,雖不是大美女,但也有些姿色。


    “你認識我?”白墨驚異道。


    那女子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話,掩嘴輕笑兩聲,對白墨說道:“慕兒,你是與我說笑吧!”


    白墨記起序臨的交代,忙迴之一笑,褪去臉上的疑色,隨便就編了個理由:“我……出去把腦子撞壞了,失憶了,不認得人了。”


    序臨單眉一挑,對白墨出口就來的謊話表示佩服。


    白墨這麽一說,嚇得那女子連忙上前查探,並關切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奶奶可要擔心了,慕兒,去徐藥郎家讓給瞧瞧得好。”


    那女子說罷,就要拽著白墨去找那徐藥郎,白墨忙止住對方,說道:“看過了,說過段時間就會好。”


    那女子果然不再勉強。


    白墨又問:“你叫什麽?你知道我大伯家怎麽走嗎?”


    那女子蹙眉看著白墨,雙手死死握住他的手,有些心疼,說道:“我是你春姐姐啊,我帶你去吧!”


    白墨小聰明得逞,不忘朝序臨得意一笑。


    序臨但笑不語跟在身後,隻聽白墨又說:“春、姐姐,我失憶的事,你可不能對外人說,要是傳到奶奶耳朵裏,叫她擔心,我可有罪了。”


    白墨清楚,要不動聲色地找到大寶他們,如今也隻有既來之則安之,見機行事。


    “好,戒兒起,要是你不記得什麽,隻管來問我,我們從小一起到大,你的事我都知曉。”


    沒多久後,白墨,序臨就跟著自稱春姐姐的女子進了一家屋舍。


    屋子裏的布局大致差不多,一間特別大的堂屋被一分為二,一側內間又隔出了兩個房間,牆壁,門楣,均是用石頭砌成一米來寬的屏風。


    或許這樣的設計,是為了屋內有足夠的光線,牆壁上一些四四方方的窗欞,中間穿插著許多樹枝,看上去也有一番風味。


    堂屋的隔間中,有一張大床,床榻上半躺著一位中年男人,見到白墨等人,並無笑意,臉色反倒沉了些:“怎麽又迴來了,不跑了?”


    白墨還在想該怎麽應付,卻聽到春姐姐笑著走過去說道:“爹,慕兒沒有跑,隻是在林子裏玩去了,奶奶都知曉,叫他們過來幫著幹點活兒。”


    原來這春姐姐,就是剛才老奶奶口中的春莛,當真是沒想到。


    白墨忙接過話:“是呀!大伯,我怎麽會跑呢!這不,奶奶叫我們來幹活了。”


    “外麵到底有什麽,一個個盡想著往外麵跑……”大伯臉色不好看,不過已揮手示意春莛,帶兩個不省心的家夥出去幹活。


    出了門,白墨與序臨同時舒出一口長氣,像是死裏逃生一般,然後跟著春莛朝田地去。


    一路上,莊稼地裏有不少人,給他們打招唿,說的大致都是“莫兒你們小兩口,怎麽又迴來了啊?”


    “不是說再也不迴來了啊?”


    “怎麽還是怕奶奶啊……”


    白墨心中叫苦,迴頭看了眼身後的序臨,見他倒沒什麽反應。


    心想這人的心理素質的確比自己強,一點不適都沒表露出來。


    農活白墨雖說沒怎麽幹過,但是在文竹地裏,也實踐了幾天,至少會使鋤頭,懂得如何將土塊打散。


    可是此處卻不是那麽迴事,這裏的人種的地,是有水的水田。


    序臨將衣擺隨意係在腰間,麻利地卷起兩條褲腿,一頭銀發隨意地垂下,滿眼都是好玩之色。


    而白墨一入田,是深一腳淺一腳,行動十分遲緩,沒多久,兩條白皙的腿就成了泥腿。


    春莛在一邊看著白墨的動作,憋不住地笑起來,說道:“每次都這樣,怎麽就那麽不喜歡幹農活呢?”


    白墨隨意答之:“估計是怕髒吧!”


    春莛笑道:“你不止不愛幹農活,女孩子喜歡的,你一樣都不喜歡,而男子幹的事,你一樣沒少,奶奶常說你投錯胎,偏生得個女娃娃,要是男孩子,指不定隨你爹爹修真去了。”


    白墨心想,這個慕兒倒還與他有幾分相似。


    “我……爹是修真的?”


    春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哎……這也不記得了,當然呀,還是天閣了不起的修者呢!”


    白墨嘴角抽搐,心道:“那麽了不起,為什麽這個村子都保護不了。”


    “你看……”


    就在白墨走神之際,序臨朝他丟來了一樣東西,隻一眼,白墨便失聲大叫起來。


    “啊……”


    這一聲驚叫,惹得四下散在各處田地的人,紛紛直起了身子看向這邊。


    白墨此時已四腳朝天,倒在了水田裏,渾身汙濁不堪,而序臨卻笑得前俯後仰。


    “不……不就是一條水蛇嘛,你至於……哈哈哈。”


    白墨差點被那東西嚇死,頓時怒意高漲,抓起一把稀泥丟向序臨,序臨正在嘲笑他,反應不及,端端被丟了一嘴,頓時不笑了。


    白墨從田裏爬起來,直接朝序臨撲了過去:“找死.....”


    瞬間,這方田地之中,迎來了一場泥漿大戰,春莛見白墨來真的,便上去拉架,最終三人無一幸免,田地也沒有幸免,一片狼藉。


    最後,三人狼狽地迴到家中,氣得奶奶血壓飆升,罰兩人不準吃飯。


    洗漱幹淨後,奶奶直說不想看見兩人,便叫他們滾迴自己屋子去。


    兩人一時又不知該去哪間屋子,一轉身便各朝兩間屋子走去,看得奶奶雙目都要噴火,怒吼道:“你們又鬧哪出?滾迴你們的屋子。”


    這話一出,兩人像受到追趕的家禽,一個趔趄,慌忙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又聽一聲怒吼,齊齊又折轉至另一間屋子,氣得老人連連搖頭,不住悲歎:“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走進屋子,見那石壁屏風上有一塊簾子,序臨一扯扯了下來,遮擋在兩間屋子之間。


    這間屋子空間並不大,除了一張床,旁邊隻有一個衣櫃,還有一枚銅鏡,床上的被子疊得很是整齊,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麽花樣,隻覺得不像是刺繡,倒像是用什麽織成的有種古樸的感覺。


    地上都是石塊鋪成,踩上去很是平整,但絕不能睡人,外麵有奶奶,他們又不敢大聲爭吵。


    序臨輕聲對白墨說道:“你睡裏邊,我睡外邊,你.....不可越界。”


    白墨原本還擔心對方對自己心懷不軌,卻聽他先防著自己對他不軌,頓時驚得瞪大眼睛看著對方,這家夥把自己看成什麽了?


    或許是出於報複,白墨趁其不備狠狠一腳踩在序臨腳背上,隨後很是輕巧地越到了床上,掀開被子睡在了裏側,獨留序臨疼的麵色鐵青,咬著自己的拳頭堵住嘴不敢出聲。


    才躺下不久隻聽身後序臨說了兩個字“還錢。”


    白墨冷笑一聲,頓時將被子都扒拉在自己身上,不再理會身後之人。


    第二日醒來,卻發覺序臨不知何時將被子扯了過去,兩人居然……同被而眠。


    白墨大驚失色,睡意盡退,一腳將那天下一絕的帥哥給踹到了床下。


    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還在睡夢中的序臨吃痛地睜開眼睛,見狀驀地爬起來吼道:“還錢。”


    “你……能不能換個詞,除了還錢沒別的了?”說罷,就從床上下來,一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幾日下來,序臨對白墨說的最多的就是還錢,很明顯不想再與白墨搭夥下去。


    簡直是對白墨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白墨卻沒心思理他,除了奶奶安排的必要農活外,白墨大多時間都是坐在那口古井邊想事情。


    來了這麽些天,大多地方都跑遍了,每家每戶都趁人不備之時進去一一查探過,並沒有大寶小寶他們的蹤影,而自從進了這詭異的鬼域,就連那陰使也消失不見了,此處當真成了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有時甚至會有那麽一點恍惚,就像周莊夢蝶,白墨都分不清究竟哪些才是真實。


    這日,白墨悻悻然迴到家中,一進門便見老人一臉的黑氣,盯著自己那眼神,簡直與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如出一轍。


    白墨在腦中快速迴捋了下,自己這幾天很乖,沒惹到老人家,不過還是莫名地心虛起來:“奶奶,我剛剛去看了大伯,還幫著摘菜了,春姐姐做飯,你要不要過去吃啊?”


    奶奶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春姐姐家做飯我為什麽要去吃?你與春莛相差才兩歲,你為什麽不做飯給我吃?”


    白墨心道,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連忙撒嬌道:“我這不是不會嘛,要是做出來不好吃,奶奶吃壞了身子,那我……不是害了奶奶嘛。”


    這時序臨從“新房”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白墨見他如見救星,遞上眼色,叫他快點過來救自己出水火。


    “哼……伶牙俐齒,都有相公的人了,還不學著做飯,操持家務,你是想別人來笑話我這個老太婆,教不好孫女,還是想笑話你相公,娶了一個肩手若虛的娘子啊?現在有我給你做著吃,他日我兩眼一閉,你不餓死,也得天天湊你春姐姐家去吃了。”


    白墨很是委屈:“奶奶.....我也沒那麽差吧!你們這種做飯我真的不會,光那……生火都要了我的命。”


    序臨已走了過來,嘴角帶著笑,看了白墨一眼,不由得撓了一下自己耳朵,開口道:“奶奶,她不會做飯,以後我做。”


    奶奶見序臨如此懂事,頓時和顏悅色道:“好孩子,奶奶委屈你了。”


    白墨當即就不高興了,我有這麽差嗎我?


    “奶奶,怎麽叫委屈他了,我還委屈呢?他除了長得好看外,就剩下一張嘴巴討好你,我可是你孫女,怎麽看也是我委屈。”


    這時,卻不料奶奶從一側拿來一塊紅綢,看向白墨時,雙眼放光,不過是怒光,厲聲道:“這緣長錦,你怎麽還沒開始繡?”


    說著已掄起一旁的拐杖,就朝白墨身上揮,白墨原本與奶奶挨坐著,一時不及,生生挨了兩棍才躲開,疼得齜牙咧嘴,更很沒好氣道:“奶奶…….你怎麽動不動就打我啊!我可是女孩子,哪有這麽大的人還挨打的啊!”


    這種時候白墨當真情願做一個女生。


    奶奶從一側拿了一疊綢緞出來:“要不是你相公找出來,我還不知道你竟然一針未動……”


    奶奶又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來:“你們成親多久了?這套枕繡還原封不動,你是不是誠心想氣死我啊你。”


    稍微喘了口氣,直接下了死令:“你……馬上給我繡好,不繡好不準睡覺。”


    “我不……”


    白墨話還沒說完,隻見奶奶已經抄起“武器”朝自己揮來,頓時一跳幾丈開外,硬將那我不會的會字給跳沒了。


    倔不過硬的,他還欺負不了軟的?


    當即惡狠狠看向一旁幸災樂禍的序臨,罵道:“笑個頭啊笑……”


    可因為這句話,他又生生挨了奶奶兩棍。


    “新房”中,偶爾出來絲絲拉拉的歎息聲,一個美豔動人的美人一手持紅綢,一手持針線,端坐在窗邊,一派溫柔賢淑,良家婦人之態。


    身後床上還慵懶地躺著一位絕世美男子,正閉目養神,儼然一副鳳凰於飛,琴瑟相好之景。


    卻不知白墨此時心處萬劫不複之淵,岩裂之地。


    隻聽“嘶~”一聲後,白墨狠狠將手中緣長綿丟到床上。


    序臨睜開眼,忍笑道:“不就是繡個枕繡,看你這苦大仇深的樣子。”


    序臨要是不出聲,白墨還真把他給忘了,此時一聽,才想起罪魁禍首來,伸手便打,躺在床上的序臨腿上正受一巴掌,迅疾將交疊的雙腿收迴,揉著小腿,吃痛低語道:“最毒婦人心,你是黃蜂嗎?怎麽這麽毒啊!”


    我今兒就是要與你過不去了。


    白墨整個身子都撞了過去,欲要實施第二波進攻,結果被序臨躲過,見她手中冷光一閃,露出半截針尖,序臨頓時道:“你信不信我叫奶奶。”


    “你叫啊!你叫,我也要用這根針紮死你,誰叫你壞心眼兒,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東西這麽難,你叫我怎麽繡得完?反正橫豎都是死,與其讓奶奶打死,不如我先將你刺死再說。”


    白墨說著就從床上跪起身子,與差不多貼在牆上的序臨麵麵相對,還未動手,隻聽序臨開口求饒道:“我幫你……”


    這話一出,果然有用,白墨臉上的怒意頓散。


    序臨拾起床上的緣長錦,見上麵繡著幾條,像是痛苦不堪的蚯蚓在蠕動,不由笑出聲來:“你搞了半天,就繡出這麽個東西出來啊!”


    白墨委屈地舉起自己的左手給序臨看,埋怨道:“你自己看,我都被紮成蜂窩了,都說了,我從小就不喜歡縫縫補補,也不喜歡做飯。”


    序臨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拿起針線繡起來,白墨挨在身側看了半晌,見繡工的確是比自己要強那麽一點點。


    繡了半天終於繡出了一點輪廓來,這時再看,白墨覺得簡直可以用,嗤之以鼻來形容,忍不住嘲諷道:“我還以為你多了不得,結果隻能說比我會使針而已,你瞧瞧那針的走向簡直是……”


    白墨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是總覺得這針的走勢很眼熟,也不知道在哪裏見過,反正很是特別,不按常理俏皮得很,可合起來就很一般,和那繡字完全沾不到邊。


    序臨卻不以為然道:“我這是在幫你,要是你看不上,就自己來。”


    一聽這話白墨便不再奚落他,又好奇問道:“你長得一副世家公子不沾世俗的樣子,怎麽女人幹的你都……你是不是經常幹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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