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剛放下筷子,門口就來了一位女子將他請去了別處。


    跟著走的一路上,白墨都在留意周邊環境,想著摸清了路線好偷跑。


    可令他吃驚的是,目及之處均寸草不生,地麵更是堅硬如石,看上去一點都不適合居住,再抬頭看了看屋簷外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沒忍住問前麵帶路的女子:“你們這裏是什麽地方?”


    可那女子充耳不聞,腳下步子走得更急,不及白墨再問她,便側身推開了一側的房門,身子卻朝後一退,並沒打算進屋子,隻是示意白墨自己進去。


    白墨見這女子眼觀鼻,鼻觀心,鐵了心地不搭理自己,索然無味地聳了聳肩就往屋子裏去。


    這前腳剛進屋,後腳還沒跟上,他額頭就被屋裏飛來的一物端端砸中。


    “哎呀!”


    疼得白墨兩眼一黑,腦冒金星,他此刻才明白那丫頭為何要往後退一步了。


    “叫你們放我出去……”


    這聲音雖然帶著怒意,也是悅耳動聽。


    關鍵是這聲音令白墨心頭一震,忙抬頭看向屋內之人,那雙本因疼痛而泛起紅色的眸子,霍地亮了起來,不可思議道:“白、白楓……你怎麽在這裏?”


    狐淩白楓舉著正要砸向門口的茶壺,看清門口之人後,也是一臉的驚訝之色。


    白墨說著就朝狐淩白楓快步走去,卻不料這時,狐淩白楓突然將手中的陶瓷茶壺,狠狠朝他砸來,幸好他反應快,堪堪躲過,茶壺甩到門口碎了一地,門外的丫頭被嚇得一哆嗦,將整個身子都躲到了一側去。


    白墨還來不及反應到底怎麽一迴事,隻聽狐淩白楓厲聲質道:“你根本就沒有哥哥,為什麽要撒謊? ”


    “……”


    白墨看著狐淩白楓憤怒的神情,知道他的謊話被識破了。


    之前他之所以在狐淩白楓跟前瞎編一通,是因為形勢所逼,更何況當時他根本沒想過,謊話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一時根本不知道作何應答。


    “你究竟是何目的,要挑撥我與忘哥哥之間的感情?”狐淩白楓不等白墨迴答,一把抓住白墨的手,似要將他給撕了。


    白墨的話前後不搭,她在迴到攬星宮後,才想明白,在麟鳳堂發生慘案時,白墨親口說過,自己父母雙亡,家中隻剩下他一人,說明白墨在對她撒謊。


    她此次下攬星宮正是為此事而來,她懷疑白墨對她的忘哥哥有別的心思,才用這等下作手段接近忘哥哥,還讓她這個正主為她做嫁衣,當了一迴傻子,這口氣她狐淩白楓忍不了。


    說實話,白墨當時哪裏是為了挑撥她和銀楚宸的感情,可又不願意如實相告,情急之下,竟脫口而出:“我喜歡你……所以,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若要在告訴狐淩白楓他是人族,和誤會他是在挑撥她與銀楚宸關係之間選的話,他覺得還不如將自己見到狐淩白楓的第一感覺如實相告。


    此話一出,狐淩白楓愣了須臾,才嫌惡地甩開白墨的手:“你再汙言穢語,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發誓……”白墨說著比出三指,“當時我是真的喜歡你!”


    “閉嘴,以後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定殺了你,”狐淩白楓當真是被惡心到了,不過他並不相信白墨說的,“我問你,最後忘哥哥為什麽要將你帶走?”


    她人離開麟鳳堂,可對之後在麟鳳堂所發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銀楚宸將白墨給帶走,無人知其下落。


    “他……他之所以將我帶走,隻是因為……我每一門都零分,” 白墨吞吞吐吐的說著,“加之……你也知道……我之前那樣……所以他對我……也沒什麽好感,最後就……把我趕出去了。”


    狐淩白楓看著白墨良久,似乎在分析他說的話。


    但白墨說的也算是事實,加之她一開始就不擔心忘哥哥會喜歡上白墨,隻是她容不下白墨跟她耍手段。


    “這件事,我暫且信你所說,不過你那齷齪的念頭,趁早給我打消掉,不然我饒不了你。”狐淩白楓想了想,又說,“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白墨揉著手腕,沒想到她手勁這麽大,不過對於狐淩白楓的句話,卻沒多少感觸,也許他早就發覺,他對狐淩白楓的喜歡,與他之前對女子的喜歡一樣,與賞花賞月一樣,隻是單純的喜歡:“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不過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狐淩白楓反問:“你與他們是什麽關係,為何在此處?”


    這次白墨如實迴答道:“那個叫南擎空的說我是被他救迴來的。”


    “哼,此人陰險狡詐,抓就是抓,何來裝模作樣說成救。”


    白墨一聽這話,不用問,也知道狐淩白楓是被那南擎空給抓來的,不過堂堂攬星宮小主,不是誰都敢隨便擄走,看來那姓南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一時間,白墨覺得剛剛南擎空對他說的話,也許也不可信,他要是個好人,就不會將狐淩白楓給抓來了,轉念又驚道,莫不是遇到了采花賊?


    想及此,又想起他剛剛對南擎空撒的那個低級,弱智的謊話。


    瞬間就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心虛地看了眼狐淩白楓,他此刻真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再吞了。


    自己的腦子裏都是洞嗎?真想給腦子裏倒進一桶水泥,看看能不能堵住,剛剛為什麽要胡扯自己喜歡的人是銀楚宸啊?


    這下該如何收場!


    白墨揉著頭,白楓砸的地方不疼,是腦仁兒疼,又問:“那姓南的,有沒有要你以身相許?”


    “要你以身相許?”白楓一臉的驚訝。


    “對你也說了?”白墨愕然。


    “沒有。”


    “我待會兒就找他問清楚去,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狐淩白楓顯然曲解了他,並不想承他的情,憤道:“待我大哥閉關出來,定要滅了他全族。”


    白墨聽得是心下一驚,這女子生得如天仙兒般的容貌,水靈靈,粉嫩嫩的,怎地說起話來這般嚇人。


    若自己真的得罪她,那豈不是……


    “沒事,真要嫁給他,也是我先,”白墨想到之前他借用了狐淩白楓的名頭,心下心虛,便想仗義相護,希望以後看在他救他的份兒上,對他不至於下死手。


    而白楓還是想成了另一層意思,神情隱隱有些嫌惡,這家夥不論在麟鳳堂還是這裏,都完全輕視自己的名節,這樣的人,還真是低賤到了骨子裏。


    不過要是真的願意這麽做……


    “好,到時候你護住我,等我平安離開這裏後,我便不追究之前的事。”


    白墨露出笑容,心中卻叫苦不已,之前的事一筆勾銷,可這之後的怎麽辦?


    ——他搶了狐淩白楓未婚妻的名頭,這麽大的事,她要是知道了……


    白墨再不敢往下想,他此刻已經在冒冷汗。


    待到白墨被帶迴來時,南擎空已端坐在屋子中,不過此時看著屋中的人,就像一隻溫順的老虎,再溫順也給人一種危險之感。


    “為什麽帶我去看她?”白墨直截了當地問。


    “隻是想看看你們誰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南擎空迴答得幹脆。


    白墨覺得這個迴答很扯,比他撒的那些謊話都要荒唐,心道,搶就是搶,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卑鄙的嘴臉,但嘴上卻說道:“佩服,佩服,閣下真是好不威風!”


    南擎空也是聰明人,自然聽出了這話中的諷刺之意,也不生氣,自桌邊站起,負手走到白墨跟前,狡黠笑道:“天下男人誰不愛美人,又有哪個男人不想身邊美女如雲。”


    白墨暗罵一聲,這人雖說卑鄙,倒也夠坦誠,站在男人的立場,他還真想拱手道一聲直爽。


    可惜,目前他的立場卻有些尷尬,暗諷道:“要數美女,猶如洛水三千,今日一個天下第一,明日一個傾國傾城,就如那爭豔的百花,若你都這般請來坐坐,那豈不是要忙死在煙花叢裏。”


    “哈哈哈哈……”南擎空仰頭大笑起來,好一張伶牙俐齒,對上白墨那雙魅惑的眼睛,竟突然有些心癢,壓低聲音道,“若為百花死,做鬼也風流。”


    白墨眉頭一沉,一臉驚愕,這男人在好色這方麵,還真是不分國界,更不分物種。


    “那你可看出誰才是天下第一美人?”白墨問。


    南擎空誠然道:“之前那位已自詡是天下第一美人。”


    “哼,”白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不成這人對天下第一美人有什麽執念,說好什麽事都有自己,那他就不能讓狐淩白楓有危險,“那我也說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你認可嗎?”


    他對自己占據的身軀,就算最謙虛的評估,也應該是數一數二的絕色。


    他心裏自然承認狐淩白楓配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美名,可此刻他不得不將這個噱頭給搶過來。


    不知為何,南擎空原本明朗的神色突然一冷,轉瞬是冰霜般的寒意,自那雙堅毅的眸子中鋪展開來,令人望而生畏。


    良久後,南擎空也隻淡淡說了句:“那是自然。”


    說罷南擎空就離開了,白墨長長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感覺南擎空應該還不知道銀楚宸未婚妻到底是誰,想來還能多撐一會兒,多一線生機。


    當南擎空再次過來時,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隻瞧見白墨正蹲在凳子上,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樣,吃得正香,那張臉還是動人至極,隻不過滿臉都是油漬,難道這美人是餓了好幾天了不成!


    白墨隻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南擎空,包了滿嘴問道:“你這裏有什麽好玩的?”


    “那不知白墨姑娘想怎麽玩!”南擎空走到白墨對麵坐下,笑吟吟說,“我南擎空樂意相陪。”


    白墨眉頭一揚,一臉的快意:“好好好……我就是要你來陪我玩。”


    南擎空看白墨吃得特別香,他還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吃東西吃得這般豪放,頓時也勾起了他的食欲,伸手在桌上扯下一塊炭烤鹿肉放入嘴中,烤肉焦軟頓時溢滿口腔,的確比他一個人吃的時候要香很多。


    索性也徒手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姑娘要怎麽玩……”


    “簡單,你去給我找一百零八塊這樣大小的木塊來,”白墨說著將桌上一個雞蛋大小的酒杯拿給南擎空看,示意他尺寸。


    “好辦,”南擎空啃著一根大鹿排,嘴角全是油漬,說罷便對著門外人吩咐了一聲,轉而又對白墨樂道:“來來來……咱們接著吃。”


    白墨看南擎空吃相,自己卻突然沒了胃口,隨手將手中的一塊骨頭棒子朝一片狼藉的桌上一丟,擺了擺手,說道:“飽了。”


    白墨在滿桌骨片上落下最後一筆後,將手中的毛筆一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對南擎空說道:“再找兩個人來一起玩。”


    南擎空想了想,似乎有些為難,可稍待猶豫後,還是朝門外喊道:“去將海與山給我叫來。”


    白墨聽著名字倒很好奇,海和山,是人名兒麽?


    沒過多久,門外便來了兩位長得一表人才的男人,兩人均是一臉肅冷,眉頭都刺著一團鳥獸圖紋,臉上雖有恭敬之意卻無拘泥之色,身上穿著斜挎肩的淺灰色獸皮坎肩,身材很魁梧。


    兩人站在門口對屋內南擎空拱手道:“族長,傳我等何事?”


    族長?


    白墨目光落到側頭看向門口兩人的南擎空,他雖然一直沒追問對方的身份,可就憑他敢抓狐淩白楓,也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小人物,沒想到居然是這裏的頭頭。


    南擎空指著滿桌子花花綠綠的小方塊,示意兩人進來。


    “你們兩個對麵坐,我與你們老大對麵坐。”白墨朝那兩個畢恭畢敬地走進屋子的人示意道。


    兩人下意識地看著一側的南擎空,沒有得到族長的允許,他們是絕不敢放肆。


    南擎空似乎對桌上一塊塊的小東西特別新奇,連忙揮手示意兩人坐下:“一起玩玩。”


    山與海相視一眼,兩張臉上同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疑色,他們族長說“一起玩玩?”沒聽錯吧!幾百年間,族長何曾說過這樣驚天破石的話過,難道中邪了?


    不過兩人都不敢多言,順從地坐在了兩邊。


    白墨將麻將的精髓與玩法給幾位說了遍後:“好了,我看你們都明白了,那就正式開始,不過我曾經發誓不賭錢,咱們就賭別的。”


    “賭?”南擎空更來了興趣,雙目放光道,“要不咱們賭人。”


    白墨差點被他噎死,啐道:“呸,你輸給我,我還不要呢!”


    他就納悶了,就這見了美女就腦子開花的人,當族長能做好表率嗎?


    南擎空邪笑一聲,狎昵道:“那你輸給我啊!我要!”


    “爺的!”白墨簡直快被他惡心死,怒道,“你要是不玩,我與他們兩個玩,你就看著。”


    “我玩啊!”南擎空雙手在麵前那花花綠綠的小塊上一摁,笑嘻嘻地問道,“你說賭什麽?”


    次日,南擎空意猶未盡地走出了白墨屋子,站在門口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緊跟著出來的山與海雖說依舊站得端端正正,但進入這間屋子時的那兩張俊朗的臉,此刻已是麵目全非。


    “你們快去把臉洗了,切莫要誰看了去,丟我臉。”


    山與海同時垂首,音量放低道:“族長也快去洗洗……切莫要人看見。”


    族長此刻的臉在他們眼中是最恐怖最慘不忍睹的,簡直太有失尊嚴,畫得跟個傻子似的,令他們兩人都不忍直視,兩人對屋子中的女子更是殺心大起,居然敢這般戲弄他們高高在上的族長。


    南擎空眯闔著眼笑意更甚,又是一個慵懶的懶腰,疲憊道:“無礙。”


    說罷便揚長而去,留著一臉愕然的山與海麵麵相覷,隻覺得他們的族長莫不是被傳說中的狐媚術給迷了心智,成了……當然後麵不敬的話,他們自然是連想都不敢想。


    與此同時,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堵住了南擎空的去路,垂首稟報道:“族長,有狐人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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