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輛出租車在王一飛不懈的召喚下,快速停靠至路邊,靜候我們上車。


    王一飛拉開副駕的車門,便坐了進去,綁好安全帶的同時,跟司機師傅說道:“師傅,去華廈·水雲間。”


    司機師傅轉轉眼珠子,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問道:“華、華廈·水雲間?擱哪兒來?”


    “就祥和......祥和小區,知道擱哪兒不?”王一飛提醒道。


    司機師傅點點頭道:“祥和知道。就擱祥和附近唄是?”


    “就擱祥和斜對麵兒。祥和小區、還有祥和小學對麵兒,就是水雲間2期。俺家是1期,2期往前一點兒就到啦。就奔騰大道跟徐運新河西路交叉口那邊兒,過個橋就是。”王一飛描述的不可謂不細致,生怕司機給跑偏了。


    司機聽後點點頭,貌似心裏已經有數了。


    發動車以後,往前開了一段路,便又掉頭,按照他記憶中的路線疾馳而去……


    總之,下車後,按照王一飛的說法,這司機還是繞路了。


    畢竟,這條從公司到家的路,他已經來迴跑了足有兩年多了,可以說熟的不能再熟了。


    攏共就5公裏的距離,就算是趕在晚高峰的點,算上堵車的時間,20分鍾怎麽也到了。


    可這司機居然開了將近40分鍾才到地方。


    同樣的始發地和目的地,電摩20分鍾都能到的,他四個軲轆的汽車居然開了小40分鍾,擱誰誰信?


    這不胡屌扯麽。


    華廈·水雲間1期竣工於2004年,至今已有將近16年的建成史,共411戶。


    或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小區裏的7層小樓都稍顯老舊,牆皮或脫落、或發黴。


    路麵鋪設的地磚也變得殘缺破敗,不少地磚都不翼而飛,露出一塊又一塊布滿車轍軌跡的硬土。


    道路也是坑窪不平,每當一輛車從此經過,都會發出“咯嘣、咯嘣”的碾壓聲,隨即在尾氣的驅動下,揚起一陣塵煙,格外嗆人。


    小區開盤之初,開發商對外宣傳的小區綠化率可達到45%。


    但眾所周知,中國的物業大都名不副實。


    收取物業費的時候,晚他個一天都不願意。


    可要是小區裏頭什麽公共設施壞了,需要維修啦;綠化、環保、衛生方麵存在問題啦;哪兒哪兒出現大麵積的積水、行動不便啦;抑或是誰家沒上鎖的電瓶車讓人給偷了,鄰裏之間引發什麽糾紛啦……


    那時候物業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就是這麽神奇。


    能用到他們的地方,一律作統一迴應:


    這不歸我管。


    我是負責哪兒哪兒哪兒的,不負責這個。


    你去找那個誰誰誰,他負責這個。


    我們已經聯係有關部門啦,他們也很忙,具體什麽時候過來維護,我們也不清楚。


    相互理解下,我們也不容易。


    我也是給領導、給上邊兒打工的,我說了不算。


    我也得向上邊兒請示,我自己做不了這個主......


    這不,前幾天才下了一場陣雨,到現在小區裏邊兒還有幾個窪地裏淤積著殘水,都開始有味兒了。


    物業的也沒說把這幾灘臭水給引下水道裏去,就這麽當個景兒似的放那兒臭著。


    小區裏邊兒幾盞路燈也是壞的。


    左邊亮、右邊不亮的。後邊亮、前邊不亮的。


    小區裏邊唯一一條人工湖,裏邊兒啥都有。


    漂浮的塑料袋、沒蓋的飲料瓶、沾著可疑的焦黃色、疊出好幾層的廁紙、還有後背朝天,渾身濕漉漉、泡到發潮膨脹的洋娃娃。


    站遠了看,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孩子掉水坑裏去啦!就差打120了。


    真是他媽活久了,什麽稀罕事兒都能遇上。


    我至今仍依稀記得去王一飛家的路該怎麽走。


    進小區大門後,向右拐,需要穿過一片草坪、路過幾株桂花樹、再踏上一座石橋。


    穿過石橋後,徑直朝前走,就是一座7層居民樓,五樓便是他家。


    這類中高層建築通常都是沒有安設電梯的,上下樓全靠兩條腿。


    王一飛領著我們仨一邊爬樓,一邊捂住肚子,忍痛說道:“我日!不行,我得拉屎去,快冒頭了……”


    我真服了。


    他這一天下來,光在公司都已經上了三趟廁所了。


    加上現在這迴,正好四趟。


    鬼曉得他那腸子裏到底裝了多少屎!


    到五樓他家門口以後,王一飛便著急忙慌的從口袋裏摸鑰匙,急得直咬牙,外加倒吸涼氣。


    將門打開後,鞋也不換,還沒等招唿我們,便一頭紮進了衛生間。


    隻有王一飛的母親在家。


    從麵相上看,倒是位和藹麵善、看上去蠻好相處的人。


    進門時,她正在廚房裏忙得不可開交。


    見王一飛直奔廁所而去,還不忘在外麵喊他幾句:“哦喲,你這迴到家裏就上廁所,公司裏沒有衛生間啊?哪那麽多屎尿呢……”


    反過來對我們卻很熱情。


    招唿我們坐沙發上看電視,還特意把遙控器塞到我們手裏。


    沒一會兒,還將洗好的水果用果盤裝好,給我們送來,倒弄得我們仨有點不好意思了。


    彭博和趙樂倒像是迴到自己家一樣,對這裏的一切似乎並不陌生。


    他倆一個拿電視遙控器調頻道,一個拿起果盤裏的橘子,剝完便往嘴裏塞。


    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趁著王一飛蹲坑的間隙,我突然問了彭博跟趙樂一句:“你倆準備在這裏幹多久?”


    他倆的迴答倒是讓我頗感意外。


    彭博說:“我能留下,就是衝創業、當老板留的,肯定是一直幹到當老板啦。”


    趙樂的話,更帶有一些奴才相:“這麽跟你說吧,隻要‘沃德家’不倒,隻要咱公司不開除我,我就能在這兒幹到死。”


    此話一出,我更加堅定不移的把趙樂這貨當小孩兒來看了。


    他當鬧革命呢?還幹到死。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動輒就大放厥詞。


    既是如此,見他倆態度如此堅定,我也不再多說些什麽。言多必失。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誌不同不相為友。


    對於我個人而言,是去是留,去、什麽時候去,留、又能留多久,都有待觀察。


    但我對他倆那種剛進一家公司沒幾天,便海誓山盟、私定終身一般的,將自己的後半生全部寄希望於這家公司的口吻和態度,是持有懷疑和觀望態度的。


    這一切,都還需要通過時間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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