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鎮的鴻運客棧,位置略偏僻,位於太平書院附近。


    過年期間歇業七天,這才剛剛開門,便迎來了一批客人入住。


    膘肥體壯的馬兒,精壯幹練的護衛,俊朗貴氣的少爺,迎客的小夥計腰身都快彎到地上了。


    羅十三掏出銀子包下客棧的一個跨院。


    掌櫃連忙喚人,把跨院的火炕燒了起來。


    一通整頓,羅璟靠在柔軟的被褥上閉眼養神。


    昨夜,他與珍珠說了半宿話,被她攆迴房後,他精神依舊亢奮,一夜未眠,又早起辭行,現在,他也有了些倦意。


    閉上眼,鼻尖似有熟悉的馨香環繞,猶如昨夜摟她在懷,溫柔繾綣。


    唉,還要多久,才能堂堂正正的擁她入懷。


    「扣扣——」房門扣動。


    「進來。」


    他黑亮的眸子緩緩睜開,坐直身子。


    「少爺,京城傳來的消息,羅側妃私下派人打探您的行蹤。」


    羅蒨,哼,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痛了。


    「京城裏隨她查,隻是別讓她查到鄂州這邊來。」胡家剛擺脫了太子的陰影,他可不想又給他們招來禍患。


    「是。」羅十三應道。


    大哥奉命鎮守嘉晉城,他該早日迴邊境幫襯的,可是,這邊的事情未了,羅璟實在挪不開,他與珍珠的事情定下,才能安心的遠赴邊境。


    他一去,至少得一年之後,才可能返迴鄂州。


    「十三,大哥把贖迴的僕婦安置在哪?」羅家被抄斬後,全府的丫鬟僕人都被發賣了,大哥私下買迴了不少忠誠的老僕。


    「大少爺把人安置在距離京城百裏之外的莊子裏。」


    「嗯,很好,等這邊的莊園建好,就遷一部分人手過來。」讓珍珠她們先熟悉一陣子,以免以後,太過生疏。


    「是,屬下記住了,少爺,還有一件事情,祈臨縣那戶擄人的趙姓兄弟,有消息迴報,在垣州附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垣州?不就在鄂州附近麽?他們居然沒在京城?」


    「是,離鄂州不遠,不過,他們很警惕,探子沒能找到他們具體落腳的位置。」


    「嗯,繼續留意。」


    江湖人士與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朝廷對江湖幫派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鮮有江湖人士敢挑戰正統的朝廷,趙氏兄弟附翼在三皇子之下,所圖所謀,不外乎名利權勢,那個趙大,得知他們乃朝廷官員後,就採取了避讓的策略。


    三皇子韓軼,哼,也是讓羅家傾覆的主因之一,要是讓他上了位,祖父在地下有知,怕也不會安寧。


    羅璟臉色就陰沉起來。


    四皇子年後返京,必定要在京城待上一段時間,到時,京城怕是又要風起雲湧了。


    不過,皇上身體漸漸安康,隻要能平安穩健的執政十年八年,大夏國必能國運昌隆,國泰民安。


    初十,胡家的臘味作坊開工。


    女工們都按時開工,胡長林與胡長貴昨日下午就駕著騾車去鄰村收生豬了。


    十裏香的訂單一直沒停過,年前胡家就狂趕了一批,才勉強供應上年前的大單。


    這不,初十又要趕著開工了。


    王氏精神抖擻地帶著翠珠開始監工,她頭上簪著金釵,腕上戴著翡翠鐲子,神情愉悅,腰杆挺直,說話聲音都中氣十足。


    潘氏打趣她道:「嫂子,過年撿到元寶了,都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可不是撿到元寶了麽?你瞅瞅,胡嬸子頭上的髮簪,比金元寶好要貴重呢。」同村的幫工婦人羨慕的看著王氏髮髻上的金釵。


    「長貴她娘有福氣啊,子孫個個孝順有出息。」土旺奶奶也笑嗬嗬的插了一句。


    眾人七嘴八舌的誇讚起王氏,王氏樂得咧嘴直笑。


    她是真高興,昨日,長貴與她說,羅璟那孩子想娶珍珠為妻,準備過了十五,請媒人上門提親,所以,為了避嫌,已經離開胡家了。


    這一消息,驚得王氏的心髒嘭嘭直跳,羅璟可是大夏四品的武官呀,他們胡家就是普通的農戶,門第可有天差地別的距離啊。


    當然,胡家曾救治於他,這也未嚐不是知恩圖報。


    長貴說了,這事珍珠是知道,也就是說,是經過珍珠同意的。


    哎呀,我的小乖乖,這丫頭,不聲不響的辦了這麽大一件事情。


    翠珠能嫁給村長家的趙柏銘,她和老頭子都覺得有些高攀了,沒想到,珍珠還要嫁給四品的官員,他們胡家的祖墳真是要冒青煙了。


    她與胡全福樂了一個晚上,當初,救那孩子,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成為胡家的一份子。


    在作坊裏檢查了一遍,王氏就讓翠珠管理,她自顧從側門去了長貴的院子。


    珍珠很無奈,她好端端的待在自己屋裏,這兩婆媳一臉興奮地跑到她屋裏。


    一左一右夾擊著,兩雙眼睛都亮晶晶的。


    「珍珠,玉生那孩子怎麽說的?」


    王氏問得很直接,李氏也瞪大眼睛看著她。


    唉,珍珠心裏長嘆一聲。


    「他不是都跟爹和娘說清楚了嘛。」


    這小子,自己跑了,留下她自己承受眾人八卦的眼神。


    「玉生隻說過了十五,讓媒人上門提親,可具體是哪天,他可沒說。」李氏忙說道。


    「哦,先把二姐的事情定好吧,他那邊大概得晚幾天。」


    「玉生跟你說的?」王氏追問。


    「呃,是吧。」


    「珍珠,玉生有沒有說,要在邊境待多久?」


    邊境戰亂還未平息,李氏擔憂他的安全問題。


    王氏臉色一怔,確實,上陣殺敵可不是開玩笑的,每年戰死沙場的士兵還少麽。


    「嗯,大概要待兩三年吧,也不一定。」珍珠雖然有些擔心,不過,有些事情,擔憂也沒用,有這功夫,不如想想看,如何能給他的人身安全多添份保障,這是她這兩日在考慮的問題。


    王氏與李氏麵麵相看,那不是意味著,珍珠要等兩三年的時間。


    拖到那時候,她都十八歲了,時間上,可有點晚了。


    「珍珠,那是要等他歸來,你們才成親麽?」


    「嗯,應該是吧。」


    哎呀,不是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為什麽要跟她商量。


    「珍珠啊,等上兩三年,你都快十八了。」


    王氏忍不住提醒道,村裏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十五定親十六成親,十八才成親的姑娘很少,翠珠今年十六,年初定親年尾成親,已經算有些晚了。


    十八咋了?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就被嫌棄成老姑娘了?珍珠木著一張臉,不想與她們爭辯這個問題。


    「是啊,珍珠,玉生不是有假期麽,要不,等他下次休假的時候,你們就把婚事辦了吧。」李氏出主意道。


    「不!成親的事情不著急,等他迴來再說。」珍珠堅定否決,她才不要那麽早成親呢。


    兩婆媳互看一眼,又開始新一輪的勸說。


    什麽太晚成親對姑娘的名聲不好,十裏八鄉的習俗皆如此,你看你娘,就是十八才成的親,被人說了多少閑話,巴拉巴拉的。


    珍珠隨她們說,就是不同意,閑話什麽的,她才不在乎呢。


    無奈,兩人隻好轉移了話題。


    好在先是定了親,晚點成親就晚點吧,男方在邊境抵禦蠻子,理由也是很充分的。


    「榮娘,你可要開始幫著珍珠繡嫁衣了,她那手藝實在拿不出手,你繡得差不多了,給她縫幾針收尾,也算是她自己繡的嫁衣了。」王氏拉著李氏開始嘀咕。


    「娘,我知道,這幾日就開始選料子。」李氏忙點頭附議。


    珍珠無語地盯著她們,兩三年後穿的嫁衣,現在就開始繡了?


    「娘,現在就開始繡嫁衣,到時候都變舊了吧。」


    話剛落,就收穫兩枚白眼。


    「平日讓你多練女紅就會偷懶,哪個姑娘家的嫁衣不是早早準備的,越是繁雜精美越是要提早準備,玉生是四品的武官,嫁衣可不能簡單隨意,免得讓人輕看了去。」李氏叨咕著她。


    「可不就是這理兒,要是普通人家,嫁衣也沒那麽多講究,你這不同,必須得繡得精緻繁複,榮娘,圖案樣式,你心裏可有數?」王氏關心道。


    李氏點頭,她現在反倒有些感激從前的日子,那些年,在府裏學的東西,現在都能用上了。


    「好,好,畫好了樣子,給我看看,至於料子嘛,先不著急,鎮上可能買不到好的,得了閑,咱們去府城買,正好連翠珠的一塊買了。」


    順便為翠珠添置些嫁妝。


    李氏忙應下,珍珠從京城帶迴不少好料子,可惜,沒有合適做嫁衣的正紅色,還得尋上一尋。


    珍珠看她們討論得熱火朝天,而她這當事人,卻無所事事,不由嘆息扶額。


    隨她們折騰去吧。


    村長趙文強家,這幾日也忙得夠嗆。


    趙柏銘的爹娘趙繁榮兩口子從南邊趕迴過年,正忙下定的聘禮問題,胡家財大氣粗,自家也不能落了麵子,一家人商量後,咬牙置辦了頗為豐足的定禮。


    一對鎏金掐絲鳳釵,一對赤金耳墜,兩隻赤金戒子,一對鎏金銀鐲子,兩塊錦繡坊的妝花緞。


    五樣彩禮做定,十裏八鄉內已經算是非常豐厚了。


    這還是下定,等到了成親的時候,彩禮至少還得翻上一翻。


    趙文強掏銀子的時候,心都有些顫抖起來。


    胡家現在已今非昔比,不下重聘,怕他們瞧不上眼。


    今年過年的時候,胡家女眷那金燦燦的首飾閃花了多少人的眼。


    原本還打算,小定的時候,一套銀飾的份量應該夠了,這一刺激,趙文強咬牙都換了金飾。


    好在,最後總歸會隨著翠珠的嫁妝迴到趙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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