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黛眉笑起來,區區侯府姑娘不看看地方,她許家有貴妃,周家又是曹國公府,裴家算得什麽?她臉色一板:「假使你還想鋪子開下去,現在就送過去。」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掌櫃的左右衡量,實在不想得罪許黛眉,隻得與裴玉畫道歉:「還請三姑娘再等兩日。」


    裴玉畫氣得臉色發紅,正當這時,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周夫人您大人大量,跟一個姑娘家計較什麽?原本我瞧著這簪子也更配她一些。」說話間,他將簪子從掌櫃手裏搶了下來,斜插在裴玉畫頭上。


    許黛眉大為惱怒,抬眼看去,竟是薛景元,她微微怔了怔,本是要出口的狠話吞了迴去。


    許家仗著許貴妃生了兒子,司徒璟又頗得皇上重用,在京都自是風光無量,可這薛家也不一般,薛老爺曆經三朝不倒,而今嫡長孫女嫁與司徒熠,朝堂多數官員都擁戴他,兩位王爺都有儲君之相,處理關係向來是極為謹慎,這薛景元又是薛老爺的嫡長子,與許家當然是勢不兩立。


    然而明麵上,河水不犯井水,故而便是許黛眉也是忌憚的,怕闖禍引得父親責備,她淡淡道:「薛公子何時閑得要管這等小事?」


    薛景元笑道:「今兒我原是來為妹妹挑件生辰禮物,周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結,這簪子看我麵子便讓與三姑娘罷,不是正好配套嘛。」他目光朝裴玉畫手腕上看去,她一對皓腕上正環著鮮豔的珊瑚鐲子。


    若是別人,她可能會讓,可許黛眉因周繹與裴玉英的事兒很介意,雖然周繹突然又對自己好了,求著自己嫁與她,但那段往事她不曾忘。故而看見裴家姐妹,就像仇敵狹路相逢般,許黛眉冷笑一聲:「我不讓又如何?你薛家未免管得太寬了!」


    薛景元態度從容,看向掌櫃,「可是三姑娘早先就與你說定的?」


    掌櫃受兩麵夾擊,冷汗直流,一個是司徒熠的小舅子,一個是司徒璟的表妹,他如何應付?恨不得就暈倒在地上不起來了,眼見他這等可憐模樣,裴玉畫挑眉道:「算了,這珊瑚簪子我不要了!」


    她把簪子拔了放在櫃台上,與裴玉嬌去挑首飾:「大姐,你來看,這對簪子不錯,二姐生得大氣,就要這等耀眼的,她也是官太太,壓得住。」她語氣平緩,甚至還帶著笑意,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麽事兒也一樣,也沒有看到許黛眉。


    裴玉嬌驚訝,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三妹是不想掌櫃難做,她也是識時務的人,不是那等鑽牛角尖的。說起來,二妹三妹處事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啊,自己就該學著點兒,她笑道:「嗯,這簪子鑲了紅寶,還很喜氣,喜鵲登梅寓意也好,我就買這對罷!」她推推裴玉畫,「你打算給二妹送什麽添妝,也說與我聽聽啊。」


    竟然說起家常來,許黛眉暗自惱火,可自己贏了,她又很得意,買了簪子就走了。


    掌櫃總算解脫了,舒一口氣,親自挑支極好的簪子拿到裴玉畫麵前,賠笑道:「三姑娘,還請您莫生氣,您瞧瞧這支。」


    「怎麽不生氣,如今你賣什麽與我,我也不要!」裴玉畫哼了一聲。


    姑娘發起脾氣來,撅著小嘴兒,叫人看著像是撒嬌,她本來也生得嬌媚,薛景元上迴在白河看見她就生了幾分意動,輕聲笑道:「掌櫃的不妨便宜幾分與裴姑娘,也算是賠罪了。」


    「應該的,應該的。」掌櫃一疊聲的道,半送半賣的給她,畢竟也是大主顧。


    這樣讓步,裴玉畫當然舒心了一點,轉頭瞧了瞧薛景元。


    年輕男人生得五官英俊,處理事情遊刃有餘,最重要的是剛才幫了她,她衝他盈盈一笑:「多謝薛公子了。」


    薛景元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且這簪子原本也是你戴了好看。」


    他眼眉含笑,一點不掩飾對她的好感。


    裴玉畫有些臉紅,轉過頭繼續挑首飾。


    薛景元道:「剛才我那也不是借口,確實是為妹妹來買首飾的,不止裴三姑娘能否幫我選一選呢?」


    「我可不知你妹妹的愛好,還是算了。」裴玉畫又拿喬。


    薛景元笑起來,也沒有為難。


    可二人之間莫名的就有些不一樣,裴玉嬌瞧著裴玉畫,差點想說,你未來夫婿是華公子啊,可不能與這薛公子在一起的,她拉著她的手:「三妹,別的我不買了,這對簪子很好,就這對了,咱們現在迴去。」


    本來她還想買些別的平日裏戴,隻見薛景元一直不走,就不想裴玉畫也留著。


    裴玉畫道了聲好,買下掌櫃推薦的簪子,便與她迴了去。


    坐迴轎子裏,裴玉嬌才鬆了口氣,暗想她這迴幫了華子揚,就是不知下迴怎麽樣,不過三妹本來就是嫁給他的,應該不會有變動罷?她把那簪子又取出來瞧,寶石璀璨,喜鵲栩栩如生,雕工著實不錯,妹妹看了肯定喜歡,就是自己荷包裏癟了,幸好爹爹經常給她錢,她銀錢是不缺的。


    二人迴來,已是申時,裴玉嬌到得望春苑,把簪子放好,又去學算術,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雖然她要嫁給司徒修了,可她還是要樣樣都學好,那麽去了王府,把王妃也做好了,迴到娘家,他們就不會擔心她。


    就跟妹妹一樣。


    一個人隻有把自己做好了,才能讓家人心安呢。


    還未到中秋,京都各處的桂花便已經陸續開了,整個城內都飄著淡淡的香氣,司徒修審核完五年編造一次的黃冊,從戶部迴來,將將要跨入王府大門,就覺身後一陣寒氣,像是夾雜著寒冬臘月的冰冷。


    耳邊隻聽馬毅道:「裴大人。」


    一早聽說父皇今日專程召見裴臻,大抵是說了裴玉嬌的事情,他轉過身,看到裴臻陰沉的臉。


    陽光下,他穿了件墨色錦袍,像是一團沉鬱的陰影,又像一團隨時要燃燒起來的火焰,直直立著,渾身都帶了刺一般。


    司徒修相信,假使自己不是王爺,隻怕裴臻這時該要拿劍指著自己了,當然上輩子,裴玉嬌去世,他迴到京都,裴臻就是這麽對自己的,他能想象到他心裏的悲痛,所以這輩子,他絕不會再讓這件事發生。


    他命所有人退下,正色道:「想必裴大人是為賜婚一事。」


    「請王爺收迴成命!」裴臻冷聲道,「嬌兒她並不合適做王妃。」


    「本王知道。」司徒修緩緩道,「她不聰明,很多事情都處理不好,可我並不介意,今日當著裴大人您的麵,本王說句實話,便她不是裴家姑娘,隻是尋常百姓家的姑娘,本王也要娶她,不是為讓她做王妃,隻是當我的妻子。故而裴大人若是要用裴家來做威脅,本王並不在乎。」


    裴臻一怔。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隻是單純的喜歡裴玉嬌,不是看重裴家的家世!


    因為一早了解裴臻的脾氣,也了解他要說的話,司徒修道:「請裴大人放心,本王會好好待她的,假使玉嬌到時嫁入王府,與裴大人訴苦,裴大人再來找本王算賬不遲。」


    「都嫁了,還不遲?」裴臻挑眉,「你是王爺,可能和離?可能待她像我親手挑的女婿一般?」


    他大費周折,給女兒選滿意的女婿,這份心,如今被司徒修破壞,裴臻當然大為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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