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王爺很快便走了。


    姑娘們放完河燈,與沈時光告別迴了裴家,裴玉畫與太夫人道:「表妹實在太不像話,今兒遇到兩位王爺,她竟然往人家身上撲呢,丟死個人了,是二姐叫人扶著她迴去的,祖母,我以後都不想看到她了!」


    蔣琳小家子氣,太夫人也知,但做出這等事,卻是出乎她意料。


    裴玉英道:「她這迴確實過分了,也不知會否傳出去呢,我也不想幫她。」


    太夫人歎口氣,看來是真的,她與胡嬤嬤道:「你使人去蔣家說一聲,叫她在家好好靜養,也是十五歲的人兒了,飛燕難道不知道管教?蔣家可就她一個女兒!」


    飛燕是蔣夫人的名字,可見太夫人也有些動氣,胡嬤嬤連忙應了聲。


    蔣琳被攙扶著迴去,隨後裴家的婆子就到了,當著蔣承安的麵傳了這番話,蔣夫人臉麵無光,知道太夫人是怪她沒教女兒連累到裴家姑娘,她心裏暗惱蔣琳不識大體,予她好好打扮,卻做出這種不上台麵的事兒,果然龍生龍鳳生鳳,這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就不是個好貨!


    她向蔣承安道歉幾句,轉頭便去蔣琳房間,將她劈頭蓋臉痛斥了頓,勒令她近期都不得出門,蔣琳大哭一場。


    七夕節一過,天氣越發涼了,竹苓今兒給裴玉嬌換了條厚被子,又將原本的蚊帳收下來送去漿洗房,裴玉嬌坐在案前挑首飾。


    很快妹妹就要嫁人,她得送添妝,隻怎麽看都不滿意,前世她沒那麽用心,挑了支精細的碧玉簪送與妹妹便算完了,今次卻挑花眼,丁香笑道:「要不姑娘親自去珠光閣挑好的送與二姑娘?」


    裴玉嬌眼睛一亮,笑道:「呀,這主意好!下迴你陪我去,你眼光挺不錯。」


    吸取澤蘭的教訓,她盡量對待丁香與跟竹苓差不多,這樣不容易厚此薄彼,不過丁香的人品原本也不差。


    丁香連連點頭。


    說話間,裴臻進來了,與裴玉嬌道:「換身騎射服,為父帶你去城外玩一圈。」


    要是平時,裴玉嬌一早答應,可現在情況不同,她便是選了相公又如何?司徒修的態度如此堅決,她看出來,便算自己嫁人了他也是不依不饒的,她的人生注定了要跟他糾纏不休,故而她不會再去相看那些男兒了。


    可與父親怎麽說?她想到裴臻的大怒,心頭又發顫,捂著肚子可憐兮兮道:「爹爹,我不舒服,咱們下迴再去行嗎?」


    裴臻擔心她生病,忙與丁香道:「快去請大夫。」


    「不用,不用,躺一會兒就好了。」裴玉嬌道,「爹爹,沒事的,可能今兒早上我吃多了,有些漲。」


    「那還不去躺著?」裴臻扶著她往裏屋去,「興許也是著涼,前幾日不是下雨嘛,你晚上是不是沒蓋好被子?還是叫大夫看一看為好。」


    他輕聲細語,像是世上最慈愛的父親,裴玉嬌愧疚對他撒謊,忍不住眼睛一紅,坐在床頭靠在他肩膀上道:「爹爹,您不用為我擔心的,我已經長大了,我也不笨了,假使以後……不管什麽事情,我都能自己處理好的!」


    女兒突然那樣認真,裴臻有些驚訝,粗礪的手指撫過她下眼瞼道:「怎麽要哭了?又好好的說這些?便是你沒照顧好自己,為父又不會罵你。」他摸摸她腦袋,「躺著吧,等好了,為父再帶你出去玩。」


    她點點頭,看著父親走了。


    乾清宮裏,司徒恆成坐在大椅上,穿著明黃色的常服,歲月在他麵上染了風霜,卻也叫他顯得更為睿智,此刻,他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正看著立在下首的兒子司徒修。


    為娶裴家大姑娘,這兒子費盡心思,許貴妃來說,司徒弦月也說,如今終於輪到他自己。


    司徒恆成淡淡道:「裴臻性子火爆,若朕真下了旨意,隻怕他要跟朕拚命了。」


    但上輩子,他卻主動為自己定下這門親事,司徒修嘴角翹了翹,垂首道:「父皇,兒臣此前早已驚動到裴大人,故而他才會在營中挑選兵士,所以裴大人要拚命,定會衝著兒臣而來,也許這一輩子他也會痛恨兒臣。」


    這句話叫司徒恆成動容,他問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娶他們家大姑娘?」


    「是,還請父皇成全!」司徒修跪下來,懇求道,「兒臣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終身大事該由父皇命定,是兒臣僭越。兒臣願領受一切責罰,隻求父皇答應!」


    殿中沉靜,唯有司徒恆成手中朱筆輕輕敲擊案台之聲,他想起司徒弦月說得,這孩子孤苦,自小沒有生母照拂,假使有心儀之人相伴,也算皇上對他的彌補了。他的手突然一頓,腦海裏浮現出張盈盈從樓台縱身一躍的身影。


    他雖是皇帝,擁有三宮六院萬千佳人,卻始終負了她,枉費她一番深情,「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他的聲音緩緩而出:「起來罷,男兒先成家後立業,你明年十九,也是該成婚了。」


    司徒修知他應允,心中大喜,連磕了三個頭方才立起。


    見他如此,作為父親也頗是高興,想當初他成婚,何時能有這樣的美事?父皇嚴苛,他隻字不敢言,無奈娶了現在的皇後,司徒恆成心想,不管如何,他總算是個好父親罷!


    為給妹妹挑漂亮的首飾做添妝,為給她個驚喜,裴玉嬌這日揣了銀票,沒有告訴裴玉英,隻私下與太夫人說一聲,便要坐了轎子去珠光閣,誰料在路上遇到裴玉畫,笑眯眯問道:「要去哪兒呢?」


    「不去哪兒,就在這邊散步。」裴玉嬌忙道。


    裴玉畫噗嗤一聲笑起來:「是嗎,散步你散到垂花門附近?可是要出去?」


    裴玉嬌見瞞不過去,隻得道:「我偷偷告訴你,我是去給妹妹挑添妝的,去珠光閣!」


    「原是如此,可你竟然不叫我去?」裴玉畫斜睨她一眼,「你說吧,這家裏誰有我眼光好,罷了罷了,我隨你一起去,我上迴買了珊瑚鐲子,這迴還想配個簪子,掌櫃那時說沒有,不定已經打好了。」


    她雷厲風行,一邊說一邊使人與馬氏稟告,當下就拉著裴玉嬌往外走。


    二人坐上轎子,不出一刻鍾便到珠光閣。


    珠光閣顧名思義便是專賣首飾的,與買胭脂水粉的餘香閣齊名,掌櫃有通天本事,什麽樣兒的珠寶都能收到,故而每日這裏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裴玉畫是常客,一去就叫女夥計們圍上來招唿,掌櫃笑道:「三姑娘來得正好,可是要珊瑚簪子?正當到,小人原想著……」


    話未說完,有個極嬌美的聲音,帶著些囂張跋扈的味兒道:「這簪子我要了,煩勞掌櫃送與國公府去。」


    姐妹兩個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的,正是許黛眉,不,如今她是周夫人了。


    裴玉畫豈會賣她的賬,挑眉道:「這簪子我一早與掌櫃說了,自然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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