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釋懷


    墨冉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來,醒來後第一念頭就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聞到一陣熟悉的味道才感覺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蓋著自己的被子,想到大好的青春歲月就這樣錯付給了一個浪子,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索性將頭埋進被窩,任憑傷心悔恨的淚肆意的滑落。哭了一陣子後感覺枕頭都快濕透了,腦子才漸漸清明,心道雖然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可是自己又有什麽錯呢?她已經為這個人浪費了太多的時光,如果還用他的墮落與放蕩來懲罰自己,豈不對不住這難得的人生。思及此,她伸手摸了摸床頭,發現枕頭邊不僅躺著手機還有個水杯,她真有點渴了,便起身打開杯子喝了起來,一喝才知道裏麵裝的竟然是溫熱的蜂蜜水,隨著一股熱流在胃中蔓延,她感覺心情也暢快了些,便趁著半夜熱水多去好好洗了個澡,把裏裏外外的衣服都換了。之後再次躺到床上,希望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她能以更加嶄新的姿態來麵對新的生活。


    她再次醒來時已是天亮時分,按了下枕邊的報時表發現才七點多,感覺沒有了困意便趁大家都在沉睡時把衣服洗幹淨了。不過那件淑女屋的大衣她隻能送去幹洗店了,雖然這件衣服才穿了一天,但她不想讓上麵的煙草味來影響她的心情。


    “墨冉,你起得好早啊,衛生間還有熱水嗎?”沈雪因為要上早班最先醒來就看到墨冉坐在床邊用熱水袋暖手。


    “兩個龍頭都還有一些,你快去洗吧。”


    沈雪見她的手凍得似乎有點發抖便問道,“你是不是用冷水洗衣服的呀?”


    “是啊,如果我不省著點,你們起來可能連洗臉的水都沒了。”


    沈雪無比佩服地道,“墨冉,你真好,如果宿舍的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們就不用整天為熱水發愁了。”


    墨冉笑,“快去洗吧,不然等會兒人多。”


    沈雪去了衛生間後,墨冉感覺時間尚早便輕手輕腳地整理起了物品。她先是從箱子的隔斷中掏出了一大摞韓朝陽當年寫給她的情書,多年來,為了讓那些盲文點能夠完好地保存,她都不舍得讓它們受到任何擠壓,但今天她卻把這些全都裝進了一個塑料袋,打算等會兒扔到樓下的垃圾箱。然而,光找到這些她還覺得不夠,又從箱底摸出了一塊韓朝陽在寧都全運會上獲得的金牌在手中晃了晃,雖然有些不舍,但是還是咬了牙將其扔了進去,對於這段三年前就已經結束的愛情,她不願再留任何紀念。


    許珊珊見墨冉一大早翻箱倒櫃,打趣道,“墨冉,你酒醒了啊,昨晚睡得那麽沉,想叫你喝口水都喊不醒。” “不好意思,昨天一不小心就喝斷片了。對了,我床頭保溫杯裏的蜂蜜水是你們帶迴來的嗎?”墨冉問。


    “沒有啊,可能是念初他們給你的。”李菲說著想起那天在電腦室目睹了墨冉聽到韓朝陽的名字就大驚失色的表現,知道她昨晚醉酒必定和這人有關,急忙轉移話題道,“墨冉,昨天經理對我們說新勞動法出台後,公司已擬好了打算自1月1日起給員工們繳保險的新勞動合同,但考慮到我們這行業的特殊性,公司對來滿三個月考核通過的員工都可以繳納社保,不過對寧都以外的員工有兩種方案可共選擇,第一就是讓公司給繳納社保,但個人每月要從工資中扣除自己應當承擔的小部分,可問題是現在全國社保還沒聯網,也就是說如果過幾年要是辭職迴老家,這筆錢就可能作廢,第二就是如果想放棄讓公司繳納社保,公司每月可以額外補助兩百元,然後雙方再簽訂個協議,公司說讓我們考慮三天,你說我該選哪一種啊?”


    墨冉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不拿補貼讓公司繳,因為以後肯定能聯網。”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但又聽說這種社保隻需交滿十幾年就能拿退休工資。”李菲說,“我想我才22歲,這個時候繳似乎有點早,我又猶豫了。”


    墨冉沉思片刻道,“我建議你還是早點交,這樣不光可以用醫保,說不定以後還能多拿錢。而且女性還有生育保險,以後還是挺實用的。”


    “好吧,那我今天就去簽合同。”李菲道。


    “我就先不簽了,我爸一會兒說將來想迴山東老家的縣城買房子,一會兒又說希望我能嫁到寧都來,我隻能等等再說。”許珊珊道。


    “你們好吵啊!”林念初醒來首先朝墨冉床那邊望了望,“墨冉你好點了嗎?”


    “放心,我沒事了。”墨冉語調平和地道,“對了,昨天給你和少帥添了不少麻煩吧,是你們還是陸濤給我的保溫杯啊,裏麵還裝著蜂蜜水?我半夜醒來胃還有點不舒服,喝了幾口蜂蜜水洗了個澡再睡了一覺就好多了。”


    林念初想起昨晚那司機臨走時的叮嚀便知這些都是韓朝陽的安排,但這些她又怎能對墨冉說呢,於是想了想道,“應該是他倆其中一個給你的吧,你當時喝醉了,我心裏也挺亂,就沒注意這些細節。”


    “嗯,昨天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墨冉說著和沈雪一起下樓將東西扔到了垃圾桶,之後又讓李菲陪她去了趟幹洗店。當他們迴到店裏的時候大夥依然在談論交社保的話題。


    “你們知道嗎?教授雖然來了不到兩個月,但是公司看他做鍾多,竟然魄力給他提前交保險了呢。”午飯時分,楊麗淑又爆了個猛料。


    “你怎麽知道的?”嚴小蕊好奇的問。


    “我昨晚去簽合同的時候經理正在跟王總監通電話聊的,好像教授上個月沒值幾天早班總鍾還過了兩百呢。”楊麗淑道。


    “哎,牛人就是牛啊,咱們這些凡人隻能羨慕啊!”張鵬宇又發起了感慨。


    “可公司這樣安排也太不公平了吧!好多客戶都圖新鮮呢,誰能保證剛來做鍾多就能一直多啊!”許珊珊因為顧君灝的鍾數快趕上蔣淩雲,一聽這話頗為不悅。


    顧君灝剛進休息室就聽到同事在議論自己,但他卻對此毫無興致,打好飯後就立刻做到邵亦峰身邊關切地道,“亦峰,我剛剛上鍾的時候好像聽你跟經理說打算不交保險拿補貼,你這想法真是大錯特錯,要知道社保全國聯網在我們這代人退休之前是肯定能實現的,再說了,早繳就能早享受醫保,將來還有可能多拿退休金,而且咱們老家就是江東省的,以後也不可能再迴濱海郊區去,還有,交了社保之後你老婆將來生孩子你都有產假,你知道嗎?”


    邵亦峰聞言心服口服地讚道,“老顧啊,還是你有遠見,我就聽你的,選擇交社保吧!”


    李菲聽了顧君灝的話拍了拍身旁的墨冉低聲道,“我發現顧君灝的觀點和你很相似哦,你不要總看對方不順眼,說不定你們還挺聊得來。”


    墨冉立刻搖頭,“我可不想與這人多囉嗦。”


    為了迎合新勞動法,手道公司重新製定了一份勞動合同。墨冉等人因為昨天休息沒有聽到陳曉靜宣讀新合同的具體內容,所以點完名之後陳曉靜便把幾人叫進辦公室給她們開小灶。四個人都很爽快,聽完合同之後便選擇了讓公司繳保險。


    迴到電腦室,朱峰和邵亦峰都詢問墨冉今天身體如何。


    墨冉扯了扯嘴唇微笑著道,“我今天好多了,而且我告訴你們昨天的經曆隻會讓我的腦子更加清醒。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對了,少帥,是你還是陸濤,竟然還給我搞了杯蜂蜜水。”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邵亦峰想到韓朝陽的囑托隻好幫著他演戲,“我們運動隊的人幾乎每次聚會都有人喝醉,所以劉導每次吃飯習慣帶蜂蜜在身邊,昨天我包裏正好帶了保溫杯。”


    墨冉感激的道,“太感謝了,我喝了蜂蜜水胃舒服多了,總之你們放心,我以後不會在犯傻。”


    “嗯,這才像我的師妹嘛!”朱峰滿意地道。


    一旁的邵亦峰和林念初在聽到墨冉說這些話時都暗自感歎,看來韓朝陽確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墨冉,隻可惜墨冉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這番苦心了。


    這時喇叭裏突然喊墨冉點鍾,朱峰便打趣道,“快去,你這狀態一好,說不定就能把鍾做到門店第一,和校長平起平坐呢!”


    墨冉聞言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出去了。她剛一出門,楊麗淑就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並且扯著大嗓門喊道,“有沒有看得見的在啊?”


    “什麽事?”林念初問。


    “快,幫我算算嘉文的點鍾,哎,我剛剛去對鍾,他怎麽正好少半個啊?”


    提到點鍾林念初就煩,她上個月才做了52個,離60似乎還很遙遠,但月底那幾天由於邵某人的過分黏糊,她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過此時,她卻拿著杜嘉文的鍾單仔細地算著,最後很抱歉地對楊麗淑道,“確實隻有59.5。”


    “哎,這下慘了,快過年了,還要扣錢。”楊麗淑鬱悶地說,“你上個月最後過了嗎?”


    “沒過,扣錢就扣錢唄,這種事我們也沒辦法。”林念初道。


    “那邵帥過了嗎?”楊麗淑又問。


    “過了,68個。”邵亦峰知道林念初不想替他迴答,便說。


    “哦,那挺好,嘉文可慘了。”楊麗淑說著突然拍了拍林念初的肩膀,話鋒一轉八卦地問,“你昨天是不是去參加劉家的生日宴了呀,是不是見到了很多人啊?”


    “廢話,參加宴會當然要見到很多人。”林念初不耐煩地道。


    “那你是不是見到那個韓朝陽了啊?以前我們學校的老師都說他長得好帥,你看是不是啊?墨冉當年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後來被這個花心的男人甩了,他倆昨天有沒有說話啊?那男人有沒有帶什麽女的去啊?”


    楊麗淑連珠炮似的追問讓林念初特別反感,於是頗為不悅地道,“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喜歡管閑事啊?人家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再說了,那男人哪有你說得那麽花心。”


    楊麗淑也不生氣,笑著繼續問,“這不是聊著玩嗎,你幹嗎這麽激動?你為什麽說那男人沒那麽花心啊?”


    “因為昨天他沒有帶女人去。”邵亦峰說完深怕林念初一激動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便趕緊拉著她起身說道,“念初出來,我有話和你說。”說著也不管她臉上怒不可遏的表情將她拉到休息室後門口的吸煙區,一邊用他僅有的視力四處望了望,確定沒人才頗為嚴肅地問道,“念初,你昨天是不是聽到了我和韓朝陽的所有對話?”


    “是又怎麽樣?”林念初沒好氣地道。


    邵亦峰立刻賠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聽到了,就一定要尊重韓朝陽的心願,千萬別對墨冉說起這事情,還有,對店裏其他同事也絕對不能提及此事,因為墨冉特別聰明,稍一泄露,老韓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


    林念初冷冷地道,“知道了,這種事情我有數得很,不勞你費心。而且你可以告訴他,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墨冉今天早上已經扔掉了一堆東西,”說完瞪邵亦峰一眼道,“人家那麽癡心,我怎麽可能壞他的事情,不像有些人,總是拿感情當兒戲。”之後轉身就要離開。


    邵亦峰一把拉住她柔聲道,“你是不是在氣我打賭的事情?你能聽我解釋嗎?”


    “放手,我沒興趣聽,一個從來就不懂得愛情的人能說出什麽好話!”林念初說完便用力甩開了邵某人的手決然離去。


    邵亦峰知道這小女人還沒有消氣,可是又沒有想好怎樣替自己辯駁,隻好頗為無奈地點了根煙。然而當他吸完煙之後準備迴休息室時,卻聽到蔣淩雲和許珊珊在門邊說話的聲音。


    “珊珊,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你為什麽不交社保,難道你以後還要迴老家?”


    許珊珊無奈地道,“老蔣,你對我好,我清楚得很,但很抱歉,我真的無以迴報!另外,我爸說不定還要想迴我們老家的縣城買房子,他孤苦伶仃一個人,我不可能讓他獨自留在那裏。再說,他決不允許我找盲人。”


    蔣淩雲聽許珊珊這麽一說,隻能在哀歎一聲之後點了根煙打開了後門。邵亦峰見蔣淩雲進來便裝作什麽都沒聽見似的擺弄著手機,而蔣淩雲也不疑有他地繼續吸起了煙。


    突然,林念初又拿著個手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隻聽她驚訝地道,“什麽?您和爸爸已經在路上了,?來看看我的工作環境,可是我……可是我不在醫院啊,我…………”


    邵亦峰在旁邊聽了個大概,便明白了幾分,趕緊低聲道,“和他們說實話,你爸媽那麽疼你,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林念初想看來也沒別的辦法了,便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媽,對不起,我其實不在市中醫院,我是在手道打工。手道你們知道嗎?網上能查到的,它是全國一所非常有名的盲人推拿保健中心。你們如果已經在路上了,就直接到這裏來吧!”


    電話那頭的蕭然怔愣了半天才罵道,“你這死丫頭,也太不把父母放在眼裏了吧,你是不是以為我和你爸都是西醫對中醫這塊不熟就敢糊弄我們,今天如果我們沒有來寧都,你是不是打算瞞我們一輩子啊!”


    “當然不是,我打算過年迴家和你們說的。”林念初急忙解釋,“我們這裏挺好的,你們來了就知道了。我把地址發給您。”


    “那好吧,你快點發來,我和你爸來看看再說。”蕭然說著便匆匆掛了電話。


    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林青雲的奧迪a6便停在了東華路的門口。而林念初為了迎接父母的到來還特意向陳曉靜請了會兒假。


    林青雲和蕭然都是濱海第一醫院的主任醫生,他們本來打算見到女兒之後再去吃午飯的,後來得知女兒在手道上班便趕緊到服務區停下來吃了點東西,順便在第一時間用筆記本上網把手道公司的資料詳細地看了一遍。雖然手道公司既正規又有名氣,但夫婦倆都不太讚成他們的獨生女兒在這裏工作。當年林念初眼睛應事故受傷,林青雲情急之下托他在落成大學的一個戰友幫他把女兒介紹到那裏去讀書,目的是想讓她先混個大學文憑,將來要麽能出國,要麽就去濱海中醫院針灸科當醫生,而蕭然則認為女兒太感性,不適合當醫生,便想讓她去濱海盲校當代課老師,將來考個證入編即可,可這兩條路似乎林念初都不滿意,竟然瞞著他們跑到寧都手道來打工。夫婦倆一下車便讓女兒帶著他們到東華路四處參觀,而林念初也頗為認真地和她們介紹著工作的每一個流程。


    林青雲聽說陳曉靜是經理,便非常熱心地與其打招唿,還去辦公室詢問她女兒在這裏有沒有給她添麻煩啊,平時聽不聽話等等,最後還不忘把兩盒濱海特產硬塞給了對方。陳曉靜來手道好幾年,還沒碰到過如此待見她的家長,一時間竟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便爽快地批了林念初一天假讓她與父母好好的團聚。而蕭然聽說前台是專門負責排鍾的,又拿了一大盒濱海的海蜇絲專門分給了林佳沈雪等人,連邵亦軒也受到了此等待遇。但是當林念初把墨冉、李菲、許珊珊等小宿舍姐妹隆重地介紹給他的父母時,夫婦倆隻象征性地和許珊姍握了握手,就毫不在意地走開了。


    顧君灝下鍾的時候正好撞見林青雲夫婦在前台給服務員發海蜇,又見林念初帶他們四處參觀,聽到他們說話官腔十足的,到了休息室刻意關注著他們的舉動,正好撞見他們即為冷淡地應付小宿舍的女孩子,立即不無擔心地對電腦室正在看新聞的邵亦峰道,“你小子還有心思在這裏逍遙啊,看見了沒,你未來的老泰山似乎挺看不起老盲呢,見到我們這裏的同事都愛理不理的。”


    邵亦峰有些不信地道,“不會吧,念初雖然性格有點傲嬌,但卻不會看不起人,他父母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顧君灝冷哼,“我看有點難度,他們現在還在走道上看盲人板報,要不你去試一下。”


    邵亦峰正想找機會與林念初搭訕,聞言趕緊朝休息室外走去。見林念初饒有興致地對父母講述葉仲勳的世紀便走過去笑著道,“念初,你好幸福啊,爸媽都來看你。”


    林念初雖然生邵某人的氣,但在父母麵前也不能對他的話置之不理,便笑著說,“是啊,他們擔心我。”之後便向父母介紹起邵亦峰。而後者則禮貌地和他們打了招唿。


    林青雲是個氣質出眾身材頎長的中年人,一旁的蕭然和林念初長得挺像,但周身上下所顯露出來的高貴氣質卻是林念初這種小姑娘所不能及的。本來邵亦峰覺得這兩個人見到他這個在盲人當中氣質相貌都算不錯的人至少也得握個手寒暄兩句吧,可夫婦對他卻沒有什麽興趣,隻在女兒介紹完之後敷衍地說了聲“你好”便繼續與林念初交談了起來。


    邵亦峰見狀眉頭緊皺,進休息室後對顧君灝道,“媽的,當醫生的果然有點狗眼看人低。”


    顧君灝一笑,”以後你有得受了。”


    “老子我還真不信這個邪,等我拿下他們的女兒,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邵亦峰說著本能地攥緊了拳頭,暗想無論用什麽方法,他都必須得到林念初。


    林青雲夫婦在門店參觀了一會兒之後便想讓林念初帶他們去宿舍看看。林念初想如果讓他們看到一二十人住那麽小的宿舍一定會很難過,就特意想了個法子,先帶他們到濱江公寓小區轉了轉,待走到16號樓時故意說忘記帶鑰匙了,還撒嬌說今晚想和爸媽一起去酒店睡,於是夫婦倆才沒再堅持,而是帶她去了附近的煙波漁港吃了頓大餐。


    “念初啊,既然你已經和這個單位暫時簽訂了勞動合同,我們也不勉強你離開,但是你肯定不能長期呆在這樣的環境中。”飯桌上,蕭然剛點完菜就頗為關切地道,“首先這裏的工作環境太過混亂,每天還要給各種客戶推拿,誰知道會碰到什麽人啊?另外你那些同事不是眼睛黑白比例失調就是有白化病的,整天和這些人在一起,你還說天天都很開心,我真是很難想象。”


    林念初這才想起五年來母親幾乎沒有和她的這幫盲人朋友說過話,所以對這個圈子裏的人才會不了解,可是她已經和這些人生活了五年,雖然不能說完全適應所有老盲的形象,但像墨冉和李菲這樣可愛的女孩,她還是打心底裏把她們當成了姐妹。於是撅著嘴不悅地道,“媽,您這也太偏激了吧,我的這幫姐妹的外表可能讓您看上去不那麽賞心悅目,但這些都是因為她們身上的生理缺陷造成的,又不是她們所能改變的,而且她們都是很善良很有思想的人,我和她們一起就是很開心啊!”


    蕭然知道女兒的倔強,見她說得如此認真便不再直接勸他,而是笑著問,“那你就打算一輩子在這裏混了啊?”


    “我還沒想好。”林念初道。


    林青雲見女兒有些迷茫立刻語重心長地道,“念初啊,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女孩,我們也想尊重你的選擇,但因為你太年輕,很多事情我們怕你考慮得不夠周密,可能你現在覺得這份工作還不錯,但我和你媽都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最重要的是一個女孩如果常年過著晚睡晚起的日子,會比較容易衰老,再說推拿這份工作本身就沒有太多挑戰,我怕你在這裏時間久了,就會變得安於現狀,沒有鬥誌!”


    林青雲的話確實有些觸動了林念初,可是她不知道如果離開這裏又該去何處。於是隻得歎息一聲道,“爸爸,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隻是我現在除了推拿外還沒想到什麽其他適合我做的職業,不過上次參加一個宴會認識了一個在特師工作的老師,他建議我學教育,但是他說國內特教人才培養體製還不夠完善。”


    “那就去國外學,現在就開始主攻英語。”蕭然立刻接過話頭道。


    “對呀!”林青雲也讚成地道,“你想繼續在這裏工作也可以,但必須去報考雅思,而且最好在09年初能順利考過7.5分,如果再拖下去,年齡就太大了。”


    “我可以考慮嚐試一下。”林念初道。


    “一定要考,不然我們就不能答應讓你長期留在手道了。”林青雲嚴肅地說,“你已經23歲了,很多事情既然有想法就一定要嚐試。”


    “好吧!”林念初隻好答應,這時服務員端來了他們點的水煮魚片,於是三個人便開始品嚐佳肴,而林念初報考雅思的事情便在這天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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