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部分功能被禁,反而覺得少了不少麻煩。不用每天爬樓去微信群看朋友們的發言,也不用及時迴複群友的“艾特”,更不用被迫參與朋友圈的“點讚”。然而,若幹個工作群被屏蔽,卻給工作帶來諸多不便。無奈,我隻能新購一個手機號,用此注冊了一個新微信號。


    接著就是一個個找群主解釋,讓我的新號進群。一通操作下來,竟然浪費了兩個多小時。


    緊接著就是各個朋友的電話問候。這些朋友不是來自金融群就是房地產群,絕大部分是業內之人。這幾天,這些群因為我的講演已經炸鍋,議論和爭吵之激烈隻能用沸沸揚揚來形容。好在這些爭吵我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也使我安靜了不少。


    下午臨近下班時,接到了董事長的電話:“小宇,下班後到辦公室來找我,我們去一位朋友家做客,不能推脫。”


    下班前,我匆匆整理完當天的工作日誌後,就準時出現在董事長的辦公室中。


    董事長正在處理一個重要的電話,他示意我坐下後,就不斷用漢語和英語切換交談著什麽。


    董事長放下電話說道:“剛才是黑石資本關於中國地區房地產前景的電話會議,我被臨時邀請為特約嘉賓進行發言。多虧了你前天在論壇上的講演,我受此啟發,將嚴峻的市場形勢如實告訴了他們。”


    “董事長,我們去見什麽人,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地問道。


    “見麵就會知道了。我們的會麵屬於秘密,對方特意千叮嚀萬囑咐我的。”


    董事長的座駕將我們拉到西二環的西海附近,這裏我曾經非常熟悉,因為當年我姥爺的一處住所就在此。


    董事長的座駕開入西海一個小門口,門口卷簾門開啟,車輛開往了地下。原來,這是一座改建後的地下車庫。


    我們乘坐一個小的直升電梯來到地麵,來到四合院的中央庭院,一株參天古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給整個院落增添了幾分生機。庭院四周種滿了各種花草樹木,花香四溢,讓人沉浸在自然的美景中。四合院屬於“雙合兩進”,看建製當年應該至少屬於王爺級別的寓所。


    圍繞著庭院的是沉穩而寬敞的房舍,每一間房間都獨具特色。寬敞的客廳擺放著古色古香的家具,牆上懸掛著傳統的字畫,展示著房主對文化藝術的追求。暖黃色的燈光灑在屋內,溫暖而柔和。


    走廊兩旁的房間,是雅致而精致的臥室。飄窗邊擺放著一張紅木書桌,上麵擺放了幾本古籍,流露出主人對文學的熱愛。床榻上鋪著細膩的錦被,宛如雲彩般柔軟,給人無盡的舒適與安撫。


    四合院的靜謐被周圍高牆所守護,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繁華喧囂,但卻無法打擾這裏的寧靜。夜晚,燈火映照出四合院的獨特韻味,似乎帶著時光的痕跡,讓人沉醉其中。


    我們被管家帶進後院,但見園中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喂食一隻八哥,此人是漢澤集團的董事局主席高寧先生。


    高先生滿臉笑意地和我們一一握手:“首先聲明,這座漂亮的四合院可不是我的,是我的一位摯友十多年前購買並重新翻建的,他現在人在美國,委托我過來打理一下。”


    董事長說道:“高先生,為何如此謹慎,作為年薪過千萬的您,擁有一個四合院也不為過。”


    高主席哈哈大笑道:“首先,這個四合院的確不是我的。再者,這個四合院的現值至少四個億。如果真屬於我,我就會惹上大麻煩。”


    高先生又說道:“小宇,我聽說你小時候在京城生活過,你知道西海這個地方嗎?”


    我謙遜地迴答道:“小時候曾經在此處遊玩,據說老舍就住在離此地不遠的小楊家胡同,他曾經描述西海‘柳林環堤,千頃荷花、蘆葦叢叢、水鴨為群、蟬聲鼎沸。’我僅知道這些。”


    高先生聽我這席話大吃一驚:“老舍先生住在附近你都曉得。”


    我點了點頭:“因為聽我姥爺說過,老舍投湖自盡的前一個晚上,就是因批鬥後,無家可歸,和我姥爺一起在此附近喝了一頓悶酒。”


    “請問你姥爺貴姓?”


    “姓王名玉侯。”


    高先生聽罷陷入了沉思,董事長問道:“你姥爺是侯爺?他的書法作品在台北現在依然很珍稀,那可是一名大的書法家啊!”


    高先生自言自語道:“何止是大書法家,他還是古建築專家,更是一位仁慈的善人。”


    評價我姥爺為善人的可不多,看來高先生對我姥爺有一定了解。


    高先生不聲不響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打開盒子,裏麵出現一把精美的扇子。扇麵是一幅精美的水墨工筆畫,畫的正是西海的早晨。隻見朝陽下,水麵蕩漾,周邊樹木茂密,一隻小鳥落在枝頭,題款為西海知春,上麵有王玉侯的簽名和篆章。


    高先生說道:“這把扇子就是侯爺臨終的前一年,贈送給我父親的,當時家父剛剛從農場迴京治病,侯爺就給他畫了這幅珍貴的扇麵,逝者如斯夫。”高先生說罷,眼睛中已經噙滿淚水。


    我輕聲問道:“請問家父是何人,能與我姥爺有此深厚的交情?”


    “家父姓高,全名高大力,曾用名李克儉。”


    我馬上拱手一禮外加一個深鞠躬:“您原來是李部長之後,也是我姥爺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


    姥爺王玉侯是行伍出身,祖籍山東青島,畢業於黃埔軍校,屬於黃埔軍校四期學員。北伐時就是連長,盧溝橋事變前已經官至師長。北平淪陷前夕,姥爺受命以文人身份長期蟄伏,主要任務就是盡可能地保護北平的古建築免受侵略者的破壞。北平淪陷期間,姥爺幾乎走遍了北平所有的大街小巷,將有價值的古建築登記編號造冊,並配有建築圖像。因那時攝影成本昂貴,除少數重要建築外,其餘的都是姥爺親自手繪。


    姥爺自幼喜愛書法,遍臨名帖,曾師從清末膠東著名書法家丁佛言,三十年代已經在北平小有名氣。姥爺王玉侯擅長臨摹古代著名書法家的作品,據傳可以亂真,是大柵欄榮寶齋的“禦用”書法大師,北平人稱“侯爺”。正直的姥爺,從不沽名釣譽,每每臨摹大師作品,均在作品不起眼處標有自己的名號,因而廣受文人敬仰。張大千、齊白石、徐悲鴻等大書畫家都是姥爺家的常客,酷愛書法的皇室後裔——愛新覺羅·啟功也是姥爺的“忘年交”摯友。


    正是因為姥爺一手書法絕活,使媽媽一家即使在戰亂時期,依然生活無憂。


    光複後,姥爺得到國民政府的嘉獎,並邀請他在國軍任職。因為當時正處國共內戰的前夕,全國上下,火藥味兒十足,姥爺不想“中國人打中國人”,於是借故婉拒,閑賦在家。


    當時的京城魚目混珠,治安狀態堪憂,由於姥爺長期潛伏,對日偽時期的“白道和黑道”較為熟悉,在其老師的再三邀請下,進入了警界,被委任為西城分局局長,主要負責刑事案件。


    一九四八年的一天,姥爺親審一藥品倉庫被盜案。根據戰時條例,盜竊管控藥材應判死刑。但見主犯濃眉大眼、儀表堂堂,言語間可知其有一定的文化,不似雞鳴狗盜之人,又無案底,就起了憐憫之心,正欲輕判。此時,總局政治處來函提人,嚴重懷疑主犯係解放軍高官,需將此案主犯押至總局審訊。去了總局,主犯勢必兇多吉少。


    姥爺當即決定親自押送該主犯去政治處。


    當時政治處位於京城郊區的門頭溝。囚車行至一采石場,姥爺命令停車,與政治處押解犯人的副處商議道:“此人嘴極硬,估計上大刑也不會招供。這裏是臨時刑場,不如我們在此嚇一嚇他,沒準兒他就招供了,你也可以因此邀功。”


    副處邀功心切,當即讚同。


    姥爺親自為主犯鬆綁,送到石崖邊。姥爺先厲聲說道:“我們早已掌握了你的真實身份,你的死期已到,隻要你招供,供出你的京城同夥,我就可以饒你不死。”


    姥爺說完上述話,就湊到主犯耳邊:“拔出我腰間的槍,將我作為人質,往山上跑。”


    主犯二話不說,迅速將槍拔出,將姥爺當人質,向山上走出。


    姥爺故作驚慌狀命令道:“不要開槍!也不要跟過來!”


    就這樣,主犯押著姥爺一直走到山林深處,才和姥爺依依惜別。


    不久,京城和平解放後,解放軍一進城就將所有的原警務官員,統一派到清河大隊學習。此期間,原中統出身的警官基本上全被處決,城內七個分局長,僅剩我姥爺一人還在甄別中。


    一日,我姥爺正在放風,但見一匹高頭大馬上下來一位威武的解放軍軍官。軍官快步跑到姥爺身前,雙膝跪下,並高喊:“恩人,您受苦了。”


    此人正是前不久姥爺設計放走的“盜竊主犯”,現為解放軍某部的軍長李克儉。


    因李克儉的擔保,姥爺幸免一死,二人從此成為莫逆之交。這段曆史,我還是聽姥爺講述的。


    高先生滿懷深情地看著我:“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有這種淵源。”


    高先生話鋒一轉:“此次請二位到此,是有要事相商。”高先生拿出一遝a4紙說道:“小宇,幾天前你在論壇上的發言十分精彩,對房地產市場形勢的預估,與本人不謀而合。然而,我公司內的許多高管,對此卻不以為然。感覺你當時並沒把話說透,請你來就是好好聊聊這方麵的事情。”


    董事長欣慰地說道:“小宇發言前也沒有和我商議過,我也非常讚同他的觀點。”


    高先生又問道:“按你的預判,房地產市場真正的拐點何時到來?”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原來我預判是三年內,昨天我的微信號莫名其妙地被限製了群聊和朋友圈功能,我判斷為頂多兩年,頭部房企最先爆雷的應該是永大、金造和清淨園這三家,因為他們已經嚴重資不抵債,早已突破了三條紅線,一直靠‘借新還舊’生存。若斷了融資輸血,隻能債務違約。”


    高先生點了點頭:“倘若這三家中有一家爆雷,就會影響整個房地產市場,拐點也就來到了。”


    高先生又探討道:“你認為兩年後,市場上的房價將是什麽狀況?”


    我誠懇地說道:“跌幅最大的恰恰是那些熱門城市,超一線城市和經濟發達城市,房價腰斬都不為過,因為那裏的房價水分太高了。然而,一手房不會降太多,因為當地政府控製地價,如果房價過低,必須導致地價大幅度下降,由城投貸款收購的土地價值將大幅度縮水,會導致地方債爆雷。所以,那時候當地政府會拚命限製降價,而二手房就會大量麵世並降價,兩級市場也許會有價無市,房地產市場麵臨停頓狀態。”


    高先生點頭稱是:“邏輯分析就應該是這個結果,可是有許多人就是視而不見。”


    董事長問道:“高主席,我們合作項目的對策應該是什麽?我想先聽聽您的意見。”


    高先生堅定地說:“見利就走,盡快清盤,也不再購置新地。”


    我和董事長都讚許地點頭稱是。


    我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比誰去化速度快,‘擊鼓傳花’遊戲已經到了最後一棒,逃生的窗口期就剩下一年半。”


    高先生說道:“很好,沒想到我們兩家這麽快就達成了共識。小宇,你盡快起草一個我們雙方合作的住宅快速去化提案,不寫什麽原因,提原因更加麻煩,我們公司那些官僚董事一定會磨嘰,我直接批複,合營公司的項目就按此執行。至於盛京的寫字間和五星級酒店,我想停工觀望,希望你們能多多和盛京政府好好溝通解釋,你們和他們的關係跟我們的不一樣,我們老是拿中央壓他們,現在需要我有求於他們。”高先生說罷,嗬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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