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骨,也是俗稱的琵琶骨,它呈三角形,貼於胸後內壁,這兩塊地方對人的身體非常重要。


    從些神鬼異誌的傳說和典籍就能看出個大概,比如神仙被穿了琵琶骨,那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基本報廢。


    生活中也一樣,別說是琵琶骨碎了,就算得了嚴重的肩周炎,雙臂都跟灌了鉛似的。


    話又說迴來,這姑娘的琵琶骨是碎了不是裂了,難以想象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都把人直接給疼抽了。


    趙三元自問有好幾種辦法碎了他人琵琶骨,但絕對無法做到毫無外傷。


    這姑娘穿的清涼,大部分肌膚裸露在外,至少可以確定上半身沒有任何外傷,連塊皮都沒有破,那她琵琶骨怎麽碎的?


    趙三元迴頭看向被夥計領去雅間的狎客,難道是他手勁太大了?


    沒道理啊。


    人又不是熊瞎子,能把人骨頭幹碎?


    即便幹碎,也不可能是上半身吧?


    “我們是外人,過猶不及,還是讓這裏的人接管吧。”趙三元拉著呂秀才向後退去,事已至此,又沒辦法讓姑娘恢複如初,但小哥倆心裏都明白,這件事很不尋常。


    而風月場就是風月場。


    歡喜時,狎客能把姑娘當成寶。


    無趣時,狎客隻把姑娘當成屎。


    沒有誰會真去關心一個風塵女子是好是壞,更不會關心她是死是活。


    姐妹?


    別鬧了。


    世上最刻骨銘心的仇恨之一就是爭寵,女人間的爭寵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太多。


    往大了說有後宮六院,往小了說有教室車間,就以風月場為例,一個狎客總喜歡點一個姑娘,熟客中的熟客,當夜這姑娘洗白白畫了美美的妝靜候著,隻等歡迎光臨,不料半道上熟客去了隔壁,因為龜公說隔壁姑娘今晚穿了黑絲。


    絕對是幾輩子也化不開的大仇。


    所以風月場沒有想象當中的姐妹情深,裏邊充斥著明爭暗鬥,恨不得全天下就剩她一個娘們才好,全世界的男人都點她。


    反之,男人也差不多,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愛他。


    人之常情嘛。


    因此當昏迷的姑娘被抬走時,投來的眼神中沒有憐憫和憂慮,隻有無數冷眼。


    “能看出啥眉目麽?”


    “碎骨在一瞬間,又沒明顯外傷,暫時沒法確定到底是何緣由。”


    “我倒是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有點相像。”


    “啥啊?”


    “記不記得跟你說過鐵嶺的事?李穀雨那憋犢子對豆苗侄女做的事。”


    呂秀才心頭一緊,“能咒人慘死的釘頭如意術?確定麽?”


    趙三元搖了搖頭,“不確定,而且隻是有些像罷了,並不完全一樣。”


    據說這招能殺人於千裏之外,李穀雨肯定沒達到這種程度,否則自己和老康不可能活著走出老李家門。


    如果背後真是有人作祟,那碎了姑娘琵琶骨的人可比李穀雨要厲害,威力可大不止一丁半點。


    什麽?


    是自然現象?


    誰家琵琶骨能自然碎成好幾塊!


    “保險起見,先試試看再說。”趙三元蹲在地上用手指畫著圖案,從旁觀者的角度,跟熊孩子玩泥巴似的。


    在圖案正中插上一根清香,隨後又掏出根長長的頭發絲纏繞其上,正是方才順手從那姑娘身上揪掉的,反正人都疼抽了,揪根頭發不會感到任何疼痛。


    “帶火柴沒秀才?我的用光了。”


    “等會,我找找看。”


    呂秀才不抽煙,所以沒有隨身帶火柴的習慣,找來找去也沒找到。


    “打火機成不?”


    白嫩白嫩的小手遞過來個長條金屬物,看著非常精致,正是想讓趙三元白嫖的清麗妹紙,她語氣六分忐忑四分好奇,搞不懂這是要幹啥,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很有趣。


    “啥是打火雞?”趙三元問出非常關鍵的問題。


    真不是他土逼。


    實在是這玩意兒根本沒見過。


    imco。


    奧地利品牌。


    歐陸上最古老的打火機,最開始是用廢彈藥殼做機身,以燃油為能源,奠定了後世打火機的基本原理,有那麽一段時期幾乎成了跟真金白銀一樣的硬通貨。


    但當下時代,這玩意兒全都是純手工製作,絕對是真正的奢侈品,常人沒見過情有可原。


    “嗯....可以理解為西洋版火折子,用起來可方便了。”


    趙三元似懂非懂的接過打火機,事急從權,若是拖得太長時間就試不出個眉目了。


    啪~


    火苗燃起~


    趙三元樂了,心想這玩意兒好啊,有一定防風的能力還非常便攜,以後大冷天的再也不用貓犄角旮旯劃火柴抽煙了,堪稱煙民神器。


    清香被點燃,從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燃燒的速度正常,飄搖的煙氣也正常。


    直到燃燒至頭發絲的那一刻。


    呲呲呲——


    眨眼間纏繞的頭發絲就燃燒殆盡,在清香表皮燙出螺旋黑線。


    趙三元和呂秀才都雙眉緊皺。


    果然有問題。


    “那姑娘中招了,而且看樣子中了不止一天。”


    “是某種咒麽?”


    “暫時沒法確定,但至少能證明有人在刻意去害她。”


    “跟釘頭如意術相比如何?”


    “李穀雨施展的咒法是隨施隨現,可這姑娘少說中招七天以上,我猜測是潛伏積攢到某種程度上後突然爆發,說不清哪個術法更厲害。”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清麗妹紙聽的雲山霧繞,完全搞不懂對話涵蓋的內容。


    又是腚又是肘的。


    而且為啥那頭發絲燒的飛快啊。


    正常來說長頭發燃燒後不可能全都燃盡啊,頂多燒焦一段後就滅了。


    不懂。


    但大受震撼。


    然而她震撼的太早。


    清香燃燒處在觸碰頭發絲後已然熄滅。


    沒風沒雨的,神奇的很。


    《黃帝內經》——發為人血氣之!


    發者,血之餘也。


    人生之富貴、吉兇、禍福、貧富均可知矣。


    從相術角度出發,頭發光彩潤澤為佳,頭發濃密粗硬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血氣都比較旺盛,身體大多強健,性格硬朗,剛強果斷,生活中做事比較認真,有智慧。


    頭發枯黃,代表這個人的氣血欠佳,有失運之相,各種運勢相對低落,在性格方麵欠缺自信和果決膽量。


    頭發硬如鬃的人性格大多數倔強高傲,好勝心很強,直爽又暴躁,待人誠懇又磊落,飲食不分粗細精糠,容易得罪他人,易被他人忽悠,夫妻情感容易出問題。


    頭發稀疏的人財運較好,性格通常豁達,凡事都比較看得開,睿智又精明,聰明絕頂雖然是個梗,卻有幾分道理在。


    而一些天生滿頭白的,屬於異相外露,這種人要麽窮困潦倒,要麽成就一番事業。


    這裏稍微再擴展一下。


    為啥隨著時代越來越進步,相術卻越來越罕見了?


    騙子除外,一些真正通曉相術的高人是沒辦法。


    滿大街上要麽焗了油的要麽整了形的,真沒法去觀相,連摸骨這行都跟著淪陷。


    當然是真有那種高人能通過假象看到本質,奈何太少太少了,普通人能碰到的基本上都是拉著你小手揩油的老六。


    一個人的運和勢可以一定程度通過頭發來觀察,反之亦然。


    “怎麽說,管還是不管?”呂秀才等待老弟拿主意,他主觀意願上肯定是想管的。


    路遇不平事,仗劍可平之。


    雖然是正統佛門傳承,但呂秀才骨子裏是個熱血小夥,否則他師父早就磨平他心中的仇恨盛火了。


    人之將死和國之將亡一個道理。


    你不管,我不管,誰來管?


    “情報太少。”趙三元搖了搖頭,“暫不知幕後黑手是想教訓一下那姑娘還是想要她的命,況且其中緣由和牽扯的因果我們尚且不知。”


    心可以善,但別好心辦壞事。


    等再多收集些情報後再決定不遲。


    而且這窯子裏的水好像比想象當中要深很多。


    都沒等去調查魂魄左右拉扯的男人,現在又出現了其他情況,簡直一天亂麻。


    所以得先找個突破口。


    趙三元打定主意,突然拉著清麗妹紙的小手往樓上去。


    “走,上樓,秀才你去把老康他們叫到我屋裏。”


    “啊?有別人一起?那不能免費了,還得加錢。”


    “我們又不能把你怎麽樣,就嘮嘮嗑。”


    “上迴有個校長也是這麽說的,結果進屋後發現有好幾個人,幸好鸞鳴閣後台硬,不然我都吃大虧了。”


    趙三元無奈翻了翻白眼。


    怎的你滿腦子裏都是那點事啊?


    能不能有點格局?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一定非要走下半身啊。


    事實上趙三元的要求太嚴格。


    身在風月場中的女人不講專業講什麽。


    講量子力學不確定性原理?


    清麗妹紙正想脫離‘魔爪’的時候,卻發現從個雅間裏走出來個地中海,他懷裏還抱著個吃糖葫蘆的小姑娘。


    懵了。


    這啥套路啊?


    帶老婆逛窯子的見過,帶老丈人來找樂子的也見過,帶閨女的真沒見過。


    懵逼間,她稀裏糊塗被趙三元推著進了房間。


    大門一關,內外隔絕。


    “不是老弟,你多少有點過分了啊,劉哥我之前海誓山盟的說絕對不飄,你小子倒好,迴頭就找一個是吧?”


    劉芒泛咬牙切齒那叫個恨啊。


    早知道就不把錢都交給老弟管著了。


    “哎~三元又沒成家,偶爾鬆快鬆快又沒什麽,我師父以前還跟窯子裏的老鴇一起看世界地圖呢。”


    “你就慣他吧!前輩如果知道肯定練你一塊收拾,老沈你來評評理,三元要是把身體搞壞了怎麽辦?”


    “把我剁一節熬湯。”


    “你特麽——”


    “能不能聽我說一句?瞎叭叭啥啊!”趙三元腦瓜子嗡嗡的,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腦子真進水了才花大錢住窯子。


    兄弟們見老弟要來脾氣,都縮了縮脖子不再嗶嗶,也就沈采薇膽子大,將手上的糖漿塘渣偷偷往趙三元衣服上蹭。


    “現在有兩件事,一件必須得幹,一件可以不幹,究竟怎麽幹,一起說了算,你們是聽我說事,還是繼續嚷嚷?”


    “插一句啊,我能去接別的客麽....”


    “老實兒坐著。”


    “哦....”


    趙三元瞪眼睛,確實挺嚇人,清麗妹紙哪敢頂嘴啊,隻能祈禱著趕快脫身,果然雅間的客人一個比一個怪。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聽到了趙三元說的事情。


    啥?


    魂魄離體?


    人真的有魂兒啊!


    啥?


    黑白無常?


    世間真的有鬼啊!


    啥?


    咒人生死?


    刺激啊!


    光是聽聽就好刺激!


    這些都是哪路高人?


    和尚?


    道士?


    大仙?


    看著不像啊。


    “老弟你....”康木昂欲言又止,理智讓他想狠狠噴一噴趙三元,大半夜的出去吃碗炸醬麵都能攤上事?可感性又讓他舍不得噴老弟。


    算了算了。


    不就是幫黑白老爺幹個活麽,就當給地府辦事了。


    萬一死後老弟能憑此功績投個好胎呢。


    老康不噴,不代表老劉不噴。


    他嗷一嗓子衝上軟塌從後邊抱住趙三元的脖子,咬牙切齒道:“造孽啊!你是真造孽啊!就不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咳咳——我想著以後要再走陰也好能有黑白老爺幫襯不是——”


    呂秀才則陷入沉思當中,思考著那個男人究竟怎麽迴事。


    要死不死,要活不活。


    但甭管怎樣,既然已經答應了黑白老爺,那辦事不能打折扣,如此一來,中招的那位姑娘,恐怕沒有精力去調查幕後真相了。


    “你們說是幹一件,還是連著一起幹?”


    “都幹啊!都幹都幹!”


    沒等哥幾個迴答,清麗妹紙跳著腳搶先開口。


    要不咋說女人的好奇心一上來跟洪水猛獸似的,誰也擋不住。


    趙三元將老劉放倒在軟塌上,直言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但要想全都幹,必須得有個明白人說說情況,放心,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還有賞錢?那更得幹了啊!快說快說,讓我幹什麽?”清麗妹子兩眼放光,也不知她到底明白不明白其中的危險,不過有時候緣分總是這般奇妙,說不定能與什麽人合作,什麽人能幫你一手。


    “先說你的名字。”


    “舌香蘭。”


    “誰問你在窯子裏的諢號了?”


    “丁好好。”


    “第一個問題,你們窯子裏最近出沒出過邪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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