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有一段專門供人休息的時間。


    到了下午兩點,廠房內的釀酒師傅們紛紛上工。


    “高粱的攤晾,需要根據季節去控製時長,這時候我們就需要通過手,去感受表麵溫度,當合適時再下入酒曲,來,都上手試一哈!”


    隨著老吳的開講,新一輪的釀酒體驗重新開始。


    有了中午吃飯時的對話,下午三人都有意識的去聽從講解,學習動作。


    而工序的內容,也越來越多。


    從撒酒曲到二次拌勻,再到於拌好酒糟(之前處理好的高粱)的表麵,撒上2~3厘米厚的穀殼,後又通過插.入溫度計監控內部溫度變化,還要再撒上一層配糟,才算告一段落等待糖化。


    這一過程,高粱內的澱粉會逐漸轉化為葡萄糖,大概需要24小時。


    等是不可能等。


    眾人再次被拉著切換“戰場”,開始處理另一處已經糖化好的酒糟。


    又是從攪拌開始,再通過竹條簸箕將攪拌好的酒糟,一趟趟盛入發酵池,再用鐵鏟將酒糟拍打緊實,後蓋上由竹條編製的軟席,表麵再糊上一層厚厚的酵泥,接下來便又是八天的發酵。


    老吳再次幫他們跳過時間,來到另一處已經發酵結束的酵池。


    起泥,取糟,上蒸蓋,開始最終蒸餾取酒。


    直到此處,三人才算有了段放鬆的時間。


    這會兒他們三人,每個人臉上的汗水都能滴下來。


    當蒸汽開始通過銅管朝外宣泄。


    純淨的酒液,也順著出酒口的位置緩緩流出。


    瞬間,濃鬱的酒香充斥四周,聞著都讓人生出醉意。


    眾人身體雖累,但看著那涓涓流淌的酒液,心中卻也生出一種難名的成就感。


    “這取酒啊,講究掐頭去尾,分段摘酒!”


    老吳找來一根竹筒,一頭接在出酒口處,另一頭接入酒壇中。


    他轉頭看向三人,笑道:“香吧?!”


    三人皆是點頭,大有想嚐嚐的意思。


    “但不能喝!”


    老吳打消了他們的想法,“源酒度數太高,味道濃烈,辣喉嚨,就像吞了一團火,還需要後續陳放勾調。”


    眾人聊天的功夫,酒壇中也漸漸灌滿。


    “來!倆小夥子,抬酒入窖!”


    說著找來一根原木扁擔交給二人,“瞧瞧其他師傅的動作,慢點,不要把酒壇給摔了!”


    唐林和白羽二人,學著動作,前後馬步起身,前人扶酒壇,後人扶繩,將酒壇挑起,搖搖晃晃的跟著老吳,走進放置陶壇的窖室裏。


    巨大的陶壇,大半個身子埋在地裏。


    個頭之大,單是壇口就超過了半米。


    老吳揭開陶壇頂部的紅布,打開陶封,看著唐林二人將酒水倒入其中,笑容滿意。


    林雲朝裏看了看,“吳師傅,這陶壇能裝多少酒?”


    “這些啊,都是千斤陶,能裝1千斤!”


    倒完酒的唐林二人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一眼望去,這裏的陶壇數量至少上百。


    白羽甩著酸脹的手臂問道:“吳......吳師傅,咱......咱這兒年份最久的,是......是......”


    老吳笑道:“你這娃說話著急,這年份最久的已經有三十多年,不過那些不是用來喝的,主要用來做調味酒。”


    唐林好奇道:“那咱這裏口感最好的酒,需要多少年?”


    “三、五年以上就很好,十年最佳!”老吳帶著幾人開始往外麵走。


    白羽不解詢問,“不......不是放的越久,酒越好嗎?”


    “當然不是!你這娃一定是電視看多了!”對於這種誤解老吳顯然並不是第一次遇見。


    白羽看向唐林,尋求解惑。


    唐林道:“不同的酒,會有一個不同的最佳存放時間,這個和工藝品質有關。”


    白羽一副學到了的表情。


    一行人走出酒廠,時間也已經來到傍晚。


    身穿黑襯衫的戴軍已經等在那裏,見幾人現在的樣子,笑容頓時更加燦爛。


    “感覺怎麽樣?”


    “感......感覺快廢了......”白羽有氣無力道。


    “木得事,我帶你們去泡個澡,再擦點藥,要不了兩天就能好!”


    戴軍笑嗬嗬的領著幾人,來到一處民房。


    當看見裏麵的大木桶,以及木桶中升騰的熱氣,唐林幾人才明白,這是真的要泡澡。


    “去泡一哈!出來保管神清氣爽,再來吃飯!”


    將三瓶跌打藥酒交給幾人,交代完後,戴軍便先一步離開。


    三人互看一眼,各自分了個屋子。


    唐林魔力掃過整個房間,這才脫衣鑽進浴桶。


    “嘶哈!好......好燙!”


    隔壁白羽的一聲怪叫,讓三人知道了這裏的隔音並不好。


    “別怪叫了,躺下吧,挺爽的。”


    唐林仰頭枕在木桶邊邊,聲音有些慵懶的傳出。


    一天下來,他也感到非常疲憊,但卻沒用魔力消除。


    這既是體驗生活,也是想看看這傳承到底是什麽。


    “我......我以為,會......會是藥浴。”白羽有些失望道。


    唐林嗤笑一聲,沒說話。


    林雲無語,“你真當是武俠世界呢?!”


    “那......那林雲,你......你們練武有藥浴嗎?”白羽詢問。


    “有是有,我們不用,隻有那些要練習硬功的人才會用。”


    “這......這樣啊......”


    “話說咱們要在這兒泡多久?我感覺有點困。”


    “我......我也是!”


    “睡吧,我定一小時的鬧鈴!”


    唐林說完,抬手向外一指。


    三道示警結界被他布置在三人房間外麵,全當留道保險,而後順著感覺,漸漸入睡。


    很快,三個房間陷入安靜,隻剩下均勻的唿吸聲。


    鈴鈴鈴~!鈴鈴鈴~!


    沉睡中的三人同時被鬧鈴所吵醒。


    “啊,好......好爽啊!就......就讓我這麽一直漂在水裏吧!”白羽舒緩出聲。


    “你脖子不疼嗎?”林雲靈魂一問。


    “你肚子不餓嗎?”唐林再補一刀。


    “那......那還是起來吧!”


    白羽妥協了,有點落枕的脖子和腹中傳來的饑餓,將他拉迴現實。


    接下來,伴隨嘩嘩水聲。


    三人陸續出浴,給身上擦藥,而後換上戴軍給幾人提供的本地民俗衣物。


    當再走出來時,他們已經是另一副模樣。


    時隔一個小時,再見三人,直播間內的彈幕也開始重新密集。


    【你們這是要拍山哥酒妹嗎?】


    【第一次見唐神民俗裝,怎麽辦,小鹿亂撞!】


    【我羽哥果然還是更適合古裝。】


    【所以你們剛剛那一個小時真是去泡澡了嗎?】


    【那可不,一個個容光煥發!】


    【咦!樓上你不對!】


    【誰能告訴我,接下來是什麽環節?!】


    ......


    “接下來,當然是去吃飯啊!”林雲解釋一句。


    大門口這時已經等著一個年輕人,正是早上他們在酒坊見到的那位。


    “三位,既然已經泡完澡,就跟我來吧!”


    說著就帶唐林三人,來到了一處露天大院。


    四周全是古舊的二層木屋。


    其上還掛著一副招牌:古樓飯店


    因為天色已黑,此時院內的燈光也已經亮起。


    空地上,擺有幾張方桌,大多空置。


    隻有位於中間那桌,已經擺滿了菜肴和酒壇。


    身穿黑襯衣的戴軍正坐在那裏。


    見幾人到來,他露出笑容起身迎接,“都很合身嘛,快來!等你們很久了!”


    隨著三人入座,戴軍開始為眾人介紹起菜品。


    “你們都辛苦了,來看看,這就是我們本地的九大碗,和外地不同,一般隻用於重要場合,或者用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


    中間這個是主菜,名叫蛋滾圓!這個是大肉肘子,這是醬肉片......當然,還有我們的高廟白酒,無酒不成席,你們也釀了一天的酒,肯定要嚐一嚐!”


    “謝謝!謝謝!”


    三人沒有拒絕,盡管那一杯至少有二兩。


    一輪碰杯之後,唐林見這位戴老板似乎很好說話,就主動詢問起白老傳承的事。


    “這個啊,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戴軍放下筷子,嘴唇帶著油光道:“你們白天經曆的就是傳承的一部分,至於剩下的部分,明天早上你就會看到,莫要著急。”


    白羽聽完後,連忙問道:“那......那這頓飯,也......也算傳承的一部分嗎?”


    戴軍頓時被逗笑,“這算啥傳承,這就是一頓飯!好好吃,好好喝,都要放開,曉得吧!”


    聽到這話,白羽立馬放鬆下來。


    連坐姿都隨意了不少。


    唐林能看出戴軍沒說假話,好奇問道:“戴叔,您似乎和白老關係很好?”


    戴軍點頭,“白老要比我高一輩兒,最早他是來這邊玩,喜歡喝我家的酒,我們就這樣認識的,一來二去慢慢也就熟了,他喜歡畫畫,我喜歡釀酒,都屬於比較執拗的人,不過後來他的名氣變大了,而我依舊是那個普通釀酒賣酒的漢子。”


    聽到這兒,白羽眼睛突然睜大,“你......你就是爺爺口中那個,賣......賣酒的!”


    戴軍笑道:“我還以為白老沒提過我。”


    “提......提過,但......但我一直以為,爺爺口中賣酒的,是......是指一類人。”


    戴軍頓時更加來了興趣,“白老提起我,都說些什麽?”


    白羽迴憶了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賣......賣酒的,心都黑!”


    話剛說出口,他就感覺自己的雙腳,各被踩了一下。


    他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剛說了什麽蠢話,正要想辦法找補。


    就見戴軍反而更開心起來,“哈哈哈,他當我的麵,也是這麽說的!來,我們敬白老!”


    看戴軍不像是裝的,白羽也放下心來,開始更大膽的追問起自己爺爺。


    對此,戴軍沒像寬仁法師那樣,說一句藏一句,而是大大方方將自己和白老爺子的事,說了出來。


    唐林和林雲聽著講述,配著酒菜,隻覺腦海中一個脾氣執拗,甚至有些古怪的老人形象,正在逐漸鮮明。


    這會兒,直播間內的人數維持在了5萬,人數沒少,彈幕卻少了。


    像是更多的人,也在安靜聆聽那些陳年往事。


    白羽同樣聽的認真,但他與唐林二人不同。


    其實很多事,白老生前就和他講過一遍,但他從未仔細聽過。


    如今從外人口中再聽這些事,隻覺一股莫名的滋味,籠罩在心頭。


    既親切,又陌生。


    不知不覺間,杯中的酒,換成了心中的愁。


    當月上高天之時,這頓飯已經吃了兩個小時。


    唐林和林雲喝的不算多,隻是微醺。


    可白羽卻是已經喝醉,他雙手撐著臉,眼神已經迷離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戴軍,笑道:


    “行了,今晚就到這兒吧,你們晚上就睡洗澡那屋,已經幫你們收拾好,記得明天早點來這裏,還有其他東西要給你們看!”


    “好,那您也早點休息!”


    告別戴軍,唐林單手扶著白羽,開始返迴住處。


    月光下,青石板路麵反射著淡淡的亮光。


    林雲好奇道:“你說戴叔明天要給我們看什麽?”


    唐林:“應該還會是一幅畫,畢竟說到底,這份傳承還是關於畫畫。”


    林雲點頭,“雖然是教畫畫,但一路上,我們也算是學到了很多。”


    “學......學到什麽,林......林雲你學到了什麽?!”白羽嘴裏雖含糊不清,可聲音卻不小。


    “你小點聲!萬一有人早睡呢!”林雲瞪了白羽一眼。


    “小......我不小!我一點都不小!”白羽抬臂,繼續高聲,身子要不是唐林扶著,估計這會兒已經倒在地上。


    見白羽這樣子,林雲抬手捂額,隻覺莫名丟人。


    再一看唐林,他竟不知何時,拿出了手機,正笑盈盈的在錄像。


    “我不小,我......我不小!林雲啊,我.....”


    聽著白羽口中愈發不著調的話,林雲感覺自己已經沒法再呆在這,拿著還在直播的手機,她加快腳步就要先迴住處!


    “你........你站住!”白羽抬起手臂喊了一聲。


    然而林雲感覺不妙,跑得更快起來。


    “林雲!站住!聽我說!”


    一瞬間,白羽竟然不結巴了,甚至鬆開了唐林的攙扶。


    林雲也在對方這突然的變化下停住腳步,迴頭看去。


    此刻直播間內已然沸騰。


    【臥槽!臥槽!要來了!要來了!】


    【酒壯羽哥膽,衝!】


    月光之下,古街舊巷,身穿民俗服裝的青年,站於青石路上,臉色酡紅的看著這邊。


    林雲感覺自己的心跳,這一刻竟見鬼的加快起來!


    “林雲,你聽著!我想說,我,我,我.......”


    三聲“我”落下,這一刻的老街,竟詭異的安靜,似乎蟲鳴聲都小了幾分。


    就當所有人都在期待那後半句時。


    白羽突然打了個酒嗝~!


    “我......呃額~~”


    而後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艸!”


    扶住白羽的唐林隱約聽見,剛剛那瞬間,四周房屋內不少人發出了同樣的音節。


    他又看向林雲的方向,那裏早已沒有人影。


    “兄弟,任重而道遠啊!”


    唐林感歎一句,笑眯眯的將剛剛視頻上傳雲盤。


    而後帶著醉成死狗的白羽,悠哉悠哉返迴住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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