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宮女子,大多都在使渾身解數求寵。”


    “衣食住行,都與陛下的寵愛和位份息息相關。”


    “妾是個俗人,既入宮,求的也是俗物。”


    “恰巧妾與已故的裴側妃有幾分相像,陛下有慣愛追思故人,妾便討了個巧,乘著這股東風,攀高位。”


    “妾入宮後,雖玩弄心計,但真正傷害過的人隻有靳婕妤,可那是妾與靳婕妤的私仇。”


    “若不是靳婕妤的姨娘,妾也不會被送入宮,以妾的家世和才名,官宦人家的正頭娘子,總還是做得的。”


    “還求娘娘給妾指一條明路。”


    崔燦雯心頭閃過疑惑。


    容修儀的這番話,真實性很高。


    她疑惑的是,靳婕妤的姨娘何時與那位工部郎中容慶有了牽連。


    容修儀是工部郎中容慶之女,其母與裴側妃的母妃算是表親。


    所以,容修儀與裴側妃容貌上的相似,追根溯源就在這裏。


    工部郎中是正五品,這個官位還是容修儀受寵後,梁少淵提拔的。


    在此之前,容慶是正六品刑部主事。


    而靳家,曾是豪商,隻是越發不景氣。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商賈之家,金銀如流水。


    靳婕妤的姨娘,是靳府當家人的第七房姨太,據說是在秦樓楚館一擲千金贖迴來的。


    一眼望去,八杆子都打不著。


    “你父親與靳婕妤的姨娘是何關係?”


    心中既有疑惑,崔燦雯就想著索性解開。


    有些東西,查到的不一定比身邊人知道的多。


    容修儀眼睛一亮,自知投誠有望。


    “我父親曾是靳家七姨娘的入幕之賓。”


    崔燦雯:是她想的那個入幕之賓嗎?


    容修儀似是猜到了俞非晚的想法,定定的點點頭“是,就是娘娘想的那個意思。”


    “不僅我父親,就連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景大人,也是。”


    崔燦雯眨眨眼,一提景文,她倒是心中有數了。


    “還有嗎?”


    “其餘的妾不清楚,但妾的母親一定知曉。”容修儀毫無隱瞞“前些年父親總在醉酒後在母親麵前罵罵咧咧。”


    “你倒是大義滅親,你難道不知景文的罪不止瀆職那麽簡單?”崔擦雯彎彎嘴角,試探道。


    容修儀輕嘖了一聲“不是做女兒的看不起父親,在被陛下提拔前,父親的能力和官位在靳家七姨娘那裏根本排不上號,要不然父親也不至於日日借酒消愁。”


    “靳婕妤的姨娘時隔良久,再一次想起我那無能的父親,就是力主送我入宮。”


    “還記得那時,我父親都高興壞了。”


    “娘娘,妾所言句句屬實。”


    “妾親眼所見那好大一張床塌了。”


    崔燦雯:Σ(?д?lll)


    沒看出來,實在沒看出來,一貫溫潤書香的容修儀還有搞笑的天賦。


    “妾也不想見這些醃臢事。”


    “但妾的母親這些年被惡心的緊,實在不願在管事,我身為嫡長女,就在及笄前就開始幫母親負責處理府中的大小事情,所以耳目眾多。”


    “原來如此。”崔燦雯表示受教了。


    “據本宮觀察,靳婕妤性子溫吞又木訥,不像是耳濡目染這些長大的。”


    容修儀一怔,垂首沉思。


    她是怨恨靳婕妤的,所以自入宮後就拚命的往上爬,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讓靳婕妤隻能依附於她。


    “妾,妾也不知。”


    “你的投名狀,本宮收到了。”


    “隻要你不反複無常,不暗中算計,本宮會給你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崔燦雯挑眉,笑的溫柔又明豔。


    慢慢的,會有越來越多人覺得,當她的妃嬪會比當梁少淵方式妃嬪享福。


    最起碼,她不像梁少淵那麽蠢。


    “妾既投誠,就絕不敢背棄皇後娘娘。”


    “妾是聰明人。”


    容修儀鄭重其事的向崔燦雯行了個禮。


    崔燦雯扶起容修儀“聰明人好,本宮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省事。”


    “那長生殿,你還繼續侍疾嗎?”


    容修儀蹙眉,思忖片刻“妾應當守著。”


    “也好。”


    崔燦雯沒有反對。


    “妾告退。”


    崔燦雯並沒有迴坤德殿,而是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宮巷中,路過一個個宮殿。


    宮殿內,住著一個個都曾鮮活過的女子。


    何時,女子可以被承認自己是自己。


    瑤華殿。


    靳婕妤的住處。


    瑤華殿算不得寬敞華美,與容修儀的玉芙宮相比,普通的很,就連亮起的宮燈都不夠精致。


    但,遷居瑤華殿後,靳婕妤可以是一宮主位。


    對容修儀的遷怒之舉,她不做評價。


    都說父債子償,那母債呢?


    “請皇後娘娘安。”


    一見崔燦雯的身影,瑤華殿的宮女就嘩啦啦跪了一地。


    “免禮。”


    崔燦雯抬抬手,徑直走了進去。


    靳婕妤惶恐不安,戰戰兢兢。


    “娘娘。”


    都說皇後娘娘賢惠仁德,可她還是忍不住心慌。


    “本宮今日無事,閑庭信步於此,你無需驚慌。”


    “坐。”


    有個長袖善舞八麵玲瓏千年葫蘆似的姨娘,可偏偏在靳婕妤身上看不出分毫。


    “本宮聽說,靳婕妤的姨娘尤擅舞技,書畫造詣也非同凡響,本宮一直無緣得見,都說自子肖母,不知本宮有沒有福分一觀。”


    靳婕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發冷“娘娘,妾,妾隻是粗,粗通文墨……”


    “妾,有罪。”靳婕妤咬咬牙,破罐子破摔坦白道。


    聰明如皇後娘娘,絕不會無緣無故專門到此試探她。


    與其狡辯,倒不如坦白。


    但願皇後娘娘能看在她身不由己的份兒上,給她個痛快。


    “妾不是七姨娘的女兒,隻是父親的養女。二小姐不願入宮,父親命妾頂替了二小姐的位置。”


    “妾犯有欺君之罪。”


    她在府中,身份尷尬,也素來不受寵。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不是她有資格學的。


    就連她的女紅,都是跟嬤嬤學的。


    “本宮沒記錯的話,靳家主隻得一子兩女,從未聽聞他有養女。”


    靳家主,不是個善人。


    靳婕妤眸光閃爍不定,鼓足勇氣“妾也隻是在被選中替代小姐時,才被臨時收為養女。”


    “妾願以死謝罪,隻求皇後娘娘能將妾的胞妹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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