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後咳嗽著,一邊按著鬢角,一邊不放心地叮囑著。


    “到最後,恐怕會牽扯到老夫人。”


    “到時候,宣安候府的這場風怕是會刮的更劇烈。”


    老夫人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她的貼身婢女為兇手,那在外人眼中,她絕對脫不了幹係。


    本來她還打算帶著老頭子的牌位脫離宣安候府,獨善其身,卻不曾想陸豐死的這麽猝不及防。


    如今,恐怕是脫離不得了。


    指不定,還會被潑一盆髒水。


    “母後所言有理。”崔燦雯摩挲著手指,思量片刻,猶疑開口“幕後之人,到底是意在長越軍,還是想趁勢拋出個替罪羊?”


    “長安城外的廢棄兵器,終歸還是讓有些人坐不住了。”


    謝太後強打起精神“管他魑魅魍魎,哀家在,當年的事情就必須水落石出。”


    “哀家倒想要看看,有多少個替罪羊能被扔出來。”


    “替罪羊多了,總會有人心生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之感。”


    崔燦雯上前給謝太後順了順氣,憂心忡忡道“母後,您保重身子,這些事情交給我就好。”


    隨這入秋,天越來越涼,謝太後的身子也越發沉重了,漸漸有了沉屙難起之勢。


    日日藥碗不離手,可還是沒有起色,精氣神兒越老越差。


    她有些心慌害怕,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大悲大喜,都易出事。


    如今謝太後撐著一股氣,想查明當年的真相。


    那真相大白以後呢?


    這口氣一鬆,她真的擔心謝太後會撒手人寰。


    “母後,您要相信兒臣的本事。”


    “他的事情,兒臣也不會有任何的懈怠。”


    “您得養好身子啊,兒臣還需要您。”


    崔燦雯能做的,隻是讓謝太後撐著的那口氣,再久一些,再長一些。


    謝太後拉過崔燦雯的手“就算真的壽命將盡,哀家也會做好安排的。”


    “哀家最牽掛的,除了當年北山大火的真相,也就隻有你了。”


    “謝家,有父兄立下的戰功,流過的鮮血,謝羨必然能扛起謝家的榮耀。”


    “有你在,哀家從不擔心謝家。”


    謝太後緊緊的攥著崔燦雯的手,可崔燦雯卻隻能感受到輕飄飄的力道。


    崔燦雯心中,越發酸澀難當。


    對這一幕,宣安候府老夫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曾經,她一度驚詫於太後和陛下的親昵。


    而與太後親如母女的崔皇後,卻鮮少溫聲細語親近太後。


    這其中的貓膩,不是她能揣度的。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對謝太後馬首是瞻,才能保下老頭子的生前身後名。


    這宮裏的水,是越發深越發渾了。


    她已經無法確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了。


    陸豐的死,人證物證指向了王嬤嬤,至於究竟是不是王嬤嬤殺的,反倒不重要了。


    長越軍,是個讓人垂涎的大肥肉。


    而雍王之死的真相,恐怕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恰巧,這兩件事,都與宣安候府脫不了幹係。


    身處暴風眼,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緊緊抱住一座靠山,或許才能覓得最後的一線生機。


    糟心事雖多,但她還是不想死,尤其是背著一身的惡名。


    崔燦雯溫順一笑“母後,兒臣這裏的意外也不知確切何時才能返本還原,所以不便出麵。”


    “周老太傅入京平反後,還需您出麵勸慰,說動老太傅重新入仕途,助兒臣一臂之力。”


    “對您,周老太傅還是敬重有加的。”


    互換身體一事,還是塵埃落定的好。


    她不能再以梁少淵的身份做更多事情了,否則今日種種的煞費苦心都會成為來日的阻礙。


    那個位子,梁少淵坐的越穩,她的路就越難走。


    除非,這輩子,她就是梁少淵了!


    但她心知,絕無這種天降的好事。


    老天爺又不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她也不是老天爺的嬌女兒,所有的好事都是有度的,不可能直接送她走向人生巔峰。


    謝太後麵露難色,歎息一聲“恐怕,周老太傅心已死,對哀家也會有怨念。”


    “當年之事,是哀家沒有盡全力。”


    “他為大雍鞠躬盡瘁,哀家卻不能護他無憂。”


    “哀家有愧。”


    “母後,能保下周老太傅一家老小的性命,已經極為艱難了。”崔燦雯思緒飄遠,想到了初登大位的梁少淵一意孤行獨斷專橫查辦周老太傅。


    那時的梁少淵,比之如今更有威嚴。


    畢竟,先帝剛剛駕崩,群臣還沒有摸清楚新帝的脾性,對先帝的畏懼敬重仍在。


    所以,周老太傅的案子,極難周旋。


    按照梁少淵的本意,周老太傅全家是要抄家流放的。


    “周老太傅目光如炬洞若觀火,對當時的情勢必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會怪母後的。”


    隻要周老太傅肯重新出山,以周老太傅在文人士子間的威望,絕對會成為她的一大助力。


    到時候,就算秦儀要將劍鋒指向她,也得掂量一番。


    “怨懟不可怕,可怕的是周老太傅對朝局已經失望,不願再插手,隻願山野治學,不問世事。”


    之前一時衝動將周老太傅納入替代秦儀追查廢棄兵器一案的人選,此時才知,困難重重。


    “母後,他會的。”


    “如今的朝局隻是暫時,未來定會有新氣象。”


    “最重要的是,周老太傅對雍王殿下的那份師徒情誼,不會隨失望喪氣而消散。”


    “周老太傅是個純粹的人,至情至性。”


    崔燦雯肯定道。


    與秦儀忠於正統不同,周老太傅忠於這大雍的芸芸百姓。


    一代大儒,一生都在矢誌不渝的踐行為萬世開太平。


    隻要心中還有星星之火,風起,便可燎原。


    謝太後笑著斜睨了崔燦雯一眼“你倒是自信。”


    “不過,周老太傅也算是半個師父,對你一向欣賞有加。”


    “若不是顧及男女之礙,你們興許會成為忘年交。”


    “你說會,那就十有八九會。”


    “被你這麽一說,哀家也突然有了信心。”


    “放心吧。”


    “別忘了多提點秦儀,那家夥,看似滑頭,心誌又堅定的很。”


    “別在哀家這裏耗著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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