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學的禮儀規矩?”


    謝太後眸光冷冽,似寒冬臘月的冰淩,盯著晾曬眼豎起的那根手指。


    “他是皇帝,一國之主,饒是有錯,哀家也不能罰他禁足。”


    “皇後,你失智了。”


    “哀家不想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話。”


    “白露,扶皇後迴坤德殿。”


    白露心中也是驚懼不已。


    白露並不知曉謝太後已然知曉了互換身體之事,隻以為太後是真惱了自家小姐。


    崔燦雯微微側頭,不著痕跡的眨下眼睛。


    白露上前一步,攙扶住滿心不服想要繼續叫囂的梁少淵,低聲道“小姐,不宜吵鬧。”


    梁少淵隻覺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謝太後簡直蠻橫跋扈,無理取鬧!


    梁少淵心不甘情不願硬生生被白露攙扶著離開了長生殿。


    一步三迴頭,似是非要等個結果才能心理平衡。


    隻聽殿內一聲沉悶的響聲,似是手掌拍桌,又似是跪地磕頭。


    “皇帝是真覺得這皇宮放不下你,想要插上翅膀飛出皇宮與太陽肩並肩?”


    謝太後惱怒的聲音,隨著夜風,緩緩傳入梁少淵的耳中。


    這是訓斥?


    這的確是訓斥!


    但怎麽那麽搞笑呢。


    “君子不立於危牆,智者不陷於覆巢!”


    “陛下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狗聽了,可能都覺得冤枉。”


    聽牆角的梁少淵打了個寒顫,沒想到暴怒的謝太後罵起來人也挺髒。


    “還聽嗎?”


    白露控製不住,又打了個飽嗝。


    梁少淵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聽。”


    從崔燦雯身上,他得出了一個經驗教訓。


    嘴皮子,也能成為最尖銳,最無往不勝的武器。


    白露:這話,一般般啦。


    若是實在想學,她不介意整理成冊。


    “你們一行人,一個是帝王,一個是親王,一個是皇後,就這樣帶著個宮女太監大搖大擺就出宮了?”


    “若是有意外,是想死絕,直接讓先帝爺絕後嗎?”


    “哀家以前隻知道你們腦瓜子不靈通,卻不知道愚蠢至此。”


    “你是跛子,不是傻子。”


    “你是陛下,不是要去地下。”


    “團滅了,哀家怎麽向先帝爺交代,怎麽向清河崔氏交代。”


    “難不成說活膩歪了,找死?”


    梁少淵:這些話更髒了,但莫名押韻怎麽辦。


    一比較,梁少淵再一次覺得,謝太後對他口下留情了。


    心裏突然平衡了!


    “母後,我,不是,是皇後,皇後很能打的。”


    崔燦雯解釋道。


    謝太後依舊氣勢十足“雙拳難敵四手,高手也怕菜刀。”


    “皇帝出言反駁,是不服嗎?”


    “不敢!”


    這樣的太後,她也慌。


    “皇後,把影子藏好,丟人!”


    正心潮澎湃聽牆角的梁少淵灰溜溜的離開了。


    謝太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抿了口茶。


    “說吧。”


    “結果如何?”


    突變的情形,安王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罵了?


    還沒母妃罵得兇。


    “就知道瞞不過母後。”崔燦雯諂媚道。


    “楚音給兒臣的第一印象尚可,兒臣交給了她一件大事。”


    “這件事若成,兒臣願破例讓她榮耀加身。”


    崔燦雯站在謝太後身側,伸手一邊為謝太後揉著鬢角,一邊溫聲道。


    安王:總覺得看花了眼。


    皇兄和太後都化幹戈為玉帛了,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


    謝太後抿唇,皺眉“景太妃態度堅決。”


    “哪怕你與哀家鬆口賜婚,景太妃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謝太後相信崔燦雯識人的眼光,但也理解景太妃良苦用心。


    楚音,已經不僅僅是出身低那麽簡單了。


    身為歌女,長安城中應是不少人眼熟她的麵孔。一朝一夕成為安王妃,連帶著整個皇室都會被議論。


    “母後誤會了。”


    “兒臣的意思是,會給她封賞。”


    “如今,皇後臨朝,身邊總得有個聰慧趁手的人,楚音雖身份低微,但素有學識,性情堅毅果敢,心中自有丘壑。如果再將接下來的事情做好,那就說明有能力,也有手段。”


    “可以讓她做賞識提拔她做內舍人,掌管宮中詔命也未嚐不可。”


    “但前提是,她攜大功勞而歸,這樣才能讓兒臣有賞賜的契機。”


    崔燦雯不緊不慢,聲音溫和的解釋著。


    楚音決定返迴海陵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楚音自己也在賭。


    賭她自己能求得公道,賭她自己能榮耀而歸,為她和安王創造一個可能。


    謝太後並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而是淡淡道“那她和安王的婚事呢?”


    依舊跪著的安王忙不迭的點頭。


    對啊,這才是重點。


    “婚姻大事心意相通重要,但也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事的關鍵在於景太妃的態度。”


    “這就要看安王了。”


    “當然,楚音越光彩鮮亮,景太妃的抵觸就越少。”


    “這天下,鮮少有不愛子女的母親。”


    尤其是,景太妃視安王為命根子。


    崔燦雯心知,謝太後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交在她手上,是有意為她創造機會,拉攏景太妃背後的景家。


    但,親眼見到楚音後,她更想親手把楚音扶上高位,成為她的臂膀。


    安王茫然“一哭二鬧三上吊我都試過了,沒用啊。”


    他哭,母妃也哭。


    他鬧,母妃也鬧。


    他上吊,母妃自己也找白綾。


    到最後,還得他哄母後。


    “你不會換個法子?”


    “越是威脅,景太妃就越是覺得是楚音卑劣,教壞了你。”


    在絕大多數父母眼中,自家孩兒千好萬好,所有的不好,都是被帶壞的。


    “你要是實在沒有辦法,就老老實實死了這條心,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踏踏實實度日。”


    安王:總覺得自家皇兄對楚音圖謀不軌,現在都想著放宮裏了。


    崔燦雯看著呆呆愣愣的安王,甚是覺得會影響她培養左膀右臂。


    安王的心中是楚音。


    楚音的心中卻裝了無數的東西。


    情情愛愛,隻能讓楚音錦上添花。


    有,可以。


    沒有,也不至於痛徹心扉。


    “再強調一遍,朕絕不會染指楚音。”


    崔燦雯氣唿唿道。


    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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