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淵正欲說下朝,便被崔燦雯打斷了。


    等等?


    梁少淵滿是不爽!


    “陛下,這早朝時間已經很長了,臣子們饑腸轆轆,精力不濟,國事固然重要,但諸卿的身體也很重要。”


    偷師下,梁少淵的話終於有幾分人味了。


    崔燦雯抿嘴一笑,偷師幾日,就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


    簡直就是做夢!


    “皇後說的很有道理,但朕一定要聽嗎?”


    “不過,皇後能有體恤臣子之心,朕深感欣慰。”


    崔燦雯話鋒一轉“諸卿定要感念皇後的仁善之心。”


    “偏殿已經為諸位準備了些簡單的茶點,稍作歇息,繼續早朝。”


    臣子們滿腹疑竇,在王寶的帶領下,陸陸續續前往偏殿。


    上了年紀的臣子表示,的確有些站不住了。


    梁少淵一把撥開珠簾,起身,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崔燦雯,正要質問。


    崔燦雯蹙著眉,用一旁的毛筆拍在了梁少淵的手背上。


    “乾陽殿內,注意儀態!”


    梁少淵摸摸微微發紅的手背,咬牙切齒。


    “你明知今日清望觀觀主會入宮,故意磨蹭,居心叵測。”


    “結果並不會因為你刻意逃避而改變!”


    梁少淵低吼道。


    崔燦雯麵不改色“陛下,吼不能解決問題,如果能的話,驢都能統治大雍了。”


    “首先,正如陛下所言,結果並不會因一時半會的耽擱而改變。”


    “其次,我沒有居心叵測,我一片赤誠之心,熱血沸騰,延遲下朝為的隻是趁熱打鐵。”


    “今日早朝,臣子們的氣焰已力有不逮,此時何不乘勝追擊,難不成要讓這樣的機會溜走嗎?”


    “有機會不握住,天打雷劈,豬狗不如。”


    梁少淵怒極反笑,他在崔燦雯的口中,變來變去永遠是畜生。


    短短幾句話,罵了他幾次?


    這張嘴,就應該去鴻臚寺,做什麽皇後。


    崔燦雯聲音平和接著道“陛下餓嗎?不如也去偏殿用些茶點?”


    “氣大傷身。”


    “不餓。”梁少淵氣唿唿的坐下。


    自互換身體後,崔燦雯一直都表現的遊刃有餘,胸有成竹。


    無論是在後宮,還是在朝堂。


    而他呢?


    除了不斷受挫,就是不斷暴怒,然後還無可奈何。


    他與崔燦雯之間真的就差這麽多嗎?


    在他恐慌不安,憤怒痛苦時,崔燦雯卻有條不紊,無所畏懼。


    她敢想,敢聽,敢做!


    梁少淵自己也不知焦躁暴怒下,到底深藏了多少自卑。


    從前他從不是天之驕子,卻陰差陽錯成為了天子!


    “喝口茶吧。”


    崔燦雯遞給梁少淵一杯茶。


    瞧瞧這氣的慘白的小嘴,身子好歹是她的,多少都得看顧一些。


    梁少淵沉默的接過茶,一飲而盡。


    清幽的茶水,暫時撫平了他心頭的惱火。


    他就再忍忍吧,崔燦雯再大逆不道蛇蠍口舌,但也知道給他一杯茶。


    沒錯,別人是蛇蠍心腸,崔燦雯是蛇蠍口舌。


    他從不知天底下竟能有人把懟人懟出花來。如果崔燦雯肯開班教學,想必無數人蜂擁而至。


    畢竟,兵不血刃,太酷了!


    崔燦雯始終端坐在龍椅上,等待著臣子們歸來。


    臣子們表示,在這麽多宮女太監的注視下,他們也實在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想發些牢騷,都不自在。


    想交流下心情,也不敢多說。


    隻能三三兩兩,眼神交匯,眉目傳達。


    至於對方能不能領會,全看運氣。


    這早朝,上的是越來越磨人了。


    陛下是發瘋了嗎?


    不少臣子不約而同的歎著氣,開始反思這兩年,他們是不是行事太過,陛下壓抑過重,這才行事言談無所顧忌。


    崔時凜這是飲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便沒有再動口,秀氣的眉頭下意識皺著。


    燦雯,究竟怎麽了?


    崔時凜的腦海中不斷反複迴蕩著早朝時崔皇後口中的那幾句話,心中越發的不安。


    “崔侍郎,崔侍郎,該過去了。”


    有相熟的臣子,小聲提醒道。


    崔時凜迴過神來,報以善意一笑,一看,便殿幾乎都要空了。


    崔時凜起身,王寶上前一步“崔侍郎,且放寬心。”


    崔時凜一愣,麵上不顯。


    餘光瞥見王寶,而王寶已經垂下頭,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就好似剛才的提點不曾發生。


    崔時凜知曉,王寶曾與白露有交集。


    此事,還是白露透露給他的。


    可信嗎?


    但不管怎樣,崔時凜都收拾好心中紛亂複雜的情緒,離開偏殿。


    正殿中,崔燦雯和梁少淵都正襟危坐。


    “諸卿可還能堅持?”


    崔燦雯很是官方的一問,根本不需要迴答。


    不能堅持,也得堅持。


    她準備茶點,本就是一種態度。


    “朕今日想就奏折一事,與諸位愛卿商議一二。”


    崔燦雯眉眼柔和,但又帶著不可侵的凜冽。


    那是皇家威儀,不容褻瀆。


    奏折?


    眾大臣:陛下這是要攬權了嗎?


    尚書令,侍中,尚書左右仆射,位同宰相。


    陛下雖有天子之名,朝中大事卻是由這些人所決定。


    而梁少淵心中卻不抱希望,事不關己,大臣們可以任由崔燦雯胡鬧,但若是一旦涉及到切身的權力,沒有人願意相讓。


    崔燦雯終於要受挫了嗎?


    梁少淵既希望崔燦雯能一如既往已摧枯拉朽之勢,大發雄威,能讓他的天子之位更加名副其實。


    但同時,也又隱隱想看到崔燦雯受挫,跌落神壇的一麵。


    唉!


    梁少淵輕輕歎息。


    他也沒想到,崔燦雯說風就是雨,如此的雷厲風行。


    大殿內,又沉默了。


    崔燦雯淡定極了,沉默無所謂,她自己長嘴了。


    而且,她也沒打算一蹴而就。


    臣子們能厚顏無恥,裝傻充愣,那她便能撕碎這一層偽裝。


    “朕批閱諸卿的奏折,有三點體會。”


    “其一,諸卿不愧是大雍的人傑,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妙筆生花,下筆如有神。”


    “閱諸卿的奏折,朕就仿佛在與大家們交流,受益頗豐。”


    “朕從不知奏折也能寫的這般抑揚頓挫,辭藻華麗,又典故頻出。”


    “這一點,朕得稱頌諸卿,以及替朕管理各州縣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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