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隻看到了謝太後的威脅,卻沒有意識到謝太後的作用。


    短視之人啊。


    老夫人看向謝太後的眼中忍不住多了幾分悲憫之色。


    皇長子和二皇子都是何其優秀的少年郎。


    謝太後抿唇,早做打算?


    她在意大雍朝的黎民百姓,可她卻不願再為梁少淵力挽狂瀾了,且看崔家丫頭的選擇吧。


    “哀家老了。”


    她再也不複當年的精氣神了。


    為了大雍的安穩,死了太多的親人了。


    “你的打算暫且壓下,哀家會一一查明,屆時給你一個交代。”


    這朝堂的水,到底有多渾。


    可再渾,她都要查明當年的真相。


    宣安候府老夫人點頭應下“太後,您保重身體。”


    “大雍需要您,崔皇後也需要您。”


    老夫人聲音放低,隱晦道。


    崔皇後,也許會延續謝太後的使命,也許會比謝太後走的更遠。


    謝太後眸光微滯,而後深凝著老夫人。


    當年,有太多的人看不起戰功赫赫的老宣安候有一村婦為妻。


    不通文墨,子嗣有礙,粗鄙不堪,這些都是旁人對老夫人的諷刺之言。


    唯有時過境遷,才知,行萬裏路也堪比讀萬卷書。


    “哀家會的。”


    “老夫人,若有朝一日,哀家希望看到陸義的老部下擁護崔皇後。”


    “你與陸義一生扶持,同進同退,哪怕十數年過去,你的陸義的部眾心中威望依舊。”


    “戌守南境的長越軍將領,大多都是陸義提拔,南境長越軍須得成為崔皇後的助力。”


    陸義,是老宣安候的名字。


    義,義薄雲天,豪氣幹雲,氣衝霄漢。


    老宣安候的一生,當得起這個字。


    無論是對攜手一生的妻子,還是對兄弟部下,陸義都讓人心服口服。


    謝太後的話,說的並不如老夫人那般委婉朦朧。


    老夫人心驚肉跳,她這算不算是驅虎吞狼?


    為了擺脫自取滅亡的陸豐父子的拖累,她主動跳進了謝太後的陣營。


    所以,她是個香餑餑?


    老夫人膽戰心驚的環顧四周,俯身在謝太後耳旁私語“您是要扶植崔皇後將陛下取而代之嗎?”


    這天大的事情,總得給她個準話。


    這算不算謀逆?


    老夫人也不太確定。


    崔皇後,畢竟隻是崔氏女,缺少振臂一揮的正統。饒是一時掌權,也無法讓大雍徹底改天換地。


    “大雍,姓梁。”


    “崔皇後會確保大雍皇權歸於梁姓之人的。”


    謝太後拍了拍宣安候府老夫人的手“哀家敬重你與陸義的為人,也相信你的魄力和威望。”


    “崔皇後年輕,底蘊淺薄,哀家能做的就是一步步將崔皇後腳下的石階墊高,讓這大雍重現先帝朝時的昌盛之景。”


    “以你的見識,當知,崔皇後比梁少淵更適合做掌權者。”


    老夫人有些傻眼,她自然知曉,單論資質,陛下拍馬都不及崔皇後,但陛下是先帝爺的兒子,這一點又無可爭議的被簇擁。


    哪怕崔皇後臨朝攝政,重現大雍河清海晏朝堂清明,在史官筆下都逃不過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的罵名。


    這就是正統不可忽視的重要性!


    如果二皇子在世,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押寶,但此刻卻不得不猶豫。


    “為何?”老夫人滿腹疑惑。


    為何這般一反常態孤注一擲。


    謝太後狀似平靜道“晟熠之死。”


    老夫人悚然大驚,眼眸之中滿是驚恐。


    雍王殿下不是戰死嗎?


    老夫人隻覺得一團亂麻,剪不斷,也理不清。


    若雍王殿下的死真的與陛下脫不了幹係,那麽謝太後和陛下之間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她和太後私交頗篤,加之為人靠譜,也知曉不少皇室秘辛。


    假設成立,那就是新仇舊恨,不共戴天。


    難怪謝太後有了破釜沉舟之心。


    老夫人心知,自她今日踏入興慶殿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無法獨善其身了。


    畢竟,長越軍太讓人心動了。


    “可有後妃身懷龍嗣?”


    謝太後淡淡道“現在沒有,但可以有。”


    “太後娘娘,長越軍戍守南疆,震懾蠻夷,輕易不得動,否則,南疆危矣。”


    老夫人覺得還是應該打開天窗說亮話。


    “哀家隻是打算讓長越軍成為崔皇後的後盾,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對同袍揮舞屠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承襲了陸義爵位,受了陸義蔭庇的宣安候陸豐指不定早就開始謀算拉攏長越軍了。”


    “可要站哀家,可願相信崔皇後?”


    謝太後目光灼灼的望著老夫人,在等一個答案。


    君王可以庸碌,但絕不能既昏又庸。


    先帝爺的錯誤,她來糾正。


    “老身能見見崔皇後嗎?”


    老夫人並沒有著急做出決定。


    謝太後唿吸一滯,現在見見的是梁少淵那個蠢貨,宣安候府老夫人十有八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還不是時機。”


    謝太後隻能故弄玄虛。


    老夫人看出謝太後有所顧忌,沒有深究,隻是順著謝太後的話“太後娘娘,我暫時隻能保證長越軍忠於皇權,忠於南疆百姓,不會被陸豐裹挾利用。”


    “至於是否要背棄先帝爺所冊立的正統,得與崔皇後詳談之後才能做決定。”


    “茲事體大,耳聽為虛,我不得不慎重。”


    “還望太後娘娘能夠見諒。”


    自老頭子病故,她便久居京城,見識過崔燦雯的驚才絕豔,但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人,都是會變的。


    “太後娘娘放心,今日之言,必止於你我之耳。”


    老夫人心中發苦,她隻是想獨善其身怎麽這麽難。


    都怪陸豐那對父子,要不是那對父子無事生非醜人多作怪,她也不會下定決心與之割裂。


    她才是一入宮門深似海!


    謝太後也沒有再強迫,哪怕沒有明確表態,心中也會漸漸有所偏私。


    待往後,局勢愈發明朗,就自發靠攏了。


    “打算去看睿賢了?”


    謝太後很是自然平和的岔開話題。


    老夫人點點頭“看之前,我還要去做一件事情!”


    老夫人氣勢洶洶,乘著謝太後特賜的轎輦衝到了乾陽殿外,對著跪在地上使苦肉計的陸豐父子一人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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