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喻之,性子清冷,不似多情之人。


    這長安城說大也不大,勳貴之家多少都是有幾分交情的。


    她對陸喻之,也算是有數麵之緣。


    資容既好,神情亦佳,清雅出塵,待誰都不算熱絡。


    當年睿賢長公主執意要下嫁給陸喻之時,京中還有不少女子戲謔,陸喻之這縷看得見觸不到的清風,終於要停留了。


    若是陸喻之清清冷冷,對睿賢長公主不冷不熱,她可以想象的到。


    可若要是說陸喻之養了外室……


    見崔燦雯沒有應聲,睿賢長公主抹了抹眼淚,繼續道“我偶然發現陸喻之在外私設了一處宅子,宅院內有一妙齡女子,陸喻之喚她挽娘。”


    “我與陸喻之大吵大鬧了一番,隻是想聽一句解釋,他說我便信,甚至他隻要將那婦人送走,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陸喻之一語不發的認下了。”


    睿賢長公主神情淒婉絕望,就好似一隻瀕臨死亡啼血的杜鵑。


    “你希望朕怎麽做?”


    崔燦雯眉頭緊皺著。


    睿賢長公主那句有情飲水飽尚在耳際。


    睿賢長公主止不住了哭聲,哀婉的麵龐多了幾分肅殺。


    “皇兄,殺了挽娘吧。”


    “隻要您下旨,陸喻之不敢抗旨的。”


    “沒了挽娘,陸喻之定會迴心轉意,與我好好過日子的。”


    睿賢長公主的手輕輕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中多了自信。


    她是大雍朝的長公主,能給宣安候府蔭蔽。


    崔燦雯:!?(?_?;?


    她聽到了什麽?


    睿賢長公主也是見過大江大河,統領過數千士兵的小將軍,如今的腦子是進水了還是被門擠了!


    這就是睿賢長公主想到的辦法?


    她雖然不喜睿賢長公主昔時的傲慢譏諷,但更痛恨而今的愚蠢墮落。


    “沒有晚娘,還會有早娘,午娘,這是賜死一個晚娘能解決的問題?”


    睿賢長公主悄悄提醒“不是這個晚。”


    “是挽留的挽。”


    崔燦雯胸口一噎,這是重點嗎?


    怎麽感覺,自從看上陸喻之,睿賢長公主的腦子就一瀉千裏了。


    這個話題,梁少淵想來會有共同語言。


    睿賢長公主接著道“皇兄,我與陸喻之成婚三載,他偶有飄忽在外,也不是不能理解。”


    “興許是他一時被挽娘迷惑,這才犯錯。”


    崔燦雯頗為無語,這還在替陸喻之找補嗎?


    看睿賢長公主的狀態,就知道沒少根陸喻之鬧,但並沒有鬧出滿意的結果,陸喻之鐵了心護著那個外室。


    “你怎麽知道不是陸喻之哄騙了挽娘?”


    這般錯誤,為何在睿賢長公主口中就把陸喻之美化成無辜可憐又迫不得已的失足青年?


    睿賢長公主一愣,失神道“不可能。”


    “陸喻之是宣安候府世子,有娶了當朝長公主,怎麽會紆尊降貴的去勾搭一個一無是處的狐媚子。”


    “定是那個狐媚子想攀附權勢,算計了陸喻之。”


    崔燦雯攤攤手,沒救了!


    能讓陸喻之寧願與睿賢長公主鬧僵都要護著怎麽可能是一時被迷惑。


    偏偏睿賢長公主還覺得自家的夫君還是純白無暇。


    “睿賢,你莫不是忘了,陸喻之是你下嫁,而非他尚公主。”


    “之前你哭求先帝,願意除去公主身份,交出手中兵權下嫁陸喻之,隻求讓陸喻之依舊有上進出仕的機會,而非隻是一個有名無實權的駙馬。”


    “先帝爺膝下子嗣單薄,又憐惜你,這才沒有剝奪了你的公主之尊。”


    自前朝起,便有約定俗成的規矩,駙馬的仕途將會受到極大的製約。


    凡尚公主的人,都會被封為副統領。駙馬娶尚公主,便可成為三品員外官員。


    一般情況下三品官,位高而尊。


    但“員外“就完全不同了。所謂的員外官隻是一個沒有任何實權和俸祿的虛位。


    陸喻之才名在外,睿賢長公主又是一心求嫁,在長生殿外長跪不起,才求了一份特殊的恩典。


    將一個公主未來在夫家最大的依仗親自踩在腳下,棄如敝履。


    如今,後悔了嗎?


    “往者不可諫。”


    崔燦雯擲地有聲道。


    睿賢長公主停止了哭泣,思緒迴轉,似是想到了她當年對陸喻之一見鍾情,然後不顧一切的模樣。


    三年時間,她都不曾後悔。


    如果不曾撞見陸喻之與那位晚娘依依惜別,不舍擁抱的親昵姿態,她可能依舊沉浸在幸福裏。


    可,她能怎麽辦,她迴不了頭了。


    她舍去了尊位,舍去了權力,舍去了她曾經最愛的壯麗山河,才求來這樁婚事,若是潦草收場,才是真正的失敗。


    所以,她必須得將陸喻之緊緊攥在手裏。


    唯有這樣,她當初所做的犧牲才有意義。


    “皇兄,我什麽都沒了,我隻有陸喻之了,你幫幫我。”


    “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睿賢長公主起身,踉蹌著,差點兒摔在地上。


    王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哢嚓,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殿內份外清晰。


    王福另一隻手下意識撐著自己的閃了的老腰,麵露痛苦之色。


    最近,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


    睿賢長公主連忙鬆開手,表示歉意。


    “王總管,尋個太醫看看。”


    崔燦雯也點了點頭,王福應聲按著腰離開。


    “睿賢,挽娘出現是陸喻之自己的選擇。”


    “你下嫁之時,便賜予了陸喻之納妾的權力,朕賜死挽娘,隻會讓朝臣非議皇家。”


    睿賢長公主脫口而出“皇兄還怕非議嗎?”


    崔燦雯抿唇,她又不是梁少淵那個厚顏無恥的蠢貨。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睿賢長公主的法子蠢死了。


    “如果你願意,朕可以恩準你和離,你依舊是大雍朝的長公主,無人敢欺你辱你。”


    “你腹中胎兒出生後,朕允你隨皇姓。”


    這種自由快樂又富貴榮華的生活,不心動?


    既有孩兒承歡膝下,又遠離了後宅瑣事,不用侍奉公婆,不用猜忌夫君。


    若是孤寂,自薦枕席也多的是。


    睿賢長公主的名號,還是很吃香的。


    可偏偏睿賢長公主自己不這般認為,將自己低到了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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