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嬤嬤粗通醫術,那一手銀針紮的出神入化,最知道哪裏疼,但又不會紮死人。


    而拶刑,十指連心的疼。


    如竹一張臉煞白,身如抖糠。


    她知曉,在小主打定主意要挑釁謝太後時,她就注定要成為棄子。


    沒有人能在挑釁謝太後之後,全身而退。


    她清楚,小主也清楚。


    但小主還是做了。


    “祥珈,仔細著點兒,她還要為哀家奉香。”


    謝太後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開口。


    “諾。”


    祥珈嬤嬤屈指輕輕一彈根根豎起的銀針,發出嗡嗡響聲。


    每一根晃動的銀針,都讓如竹的心繃的更緊。


    這種心理上的折磨,比直接杖責更讓她緊張痛苦。


    “那便先上拶刑吧。”


    “若先施針刑,再上拶刑,血水噴灑,髒了太後的眼。”


    興慶殿這邊血腥慘烈,坤德殿那邊氣氛也算不得融洽。


    隻有白露那雙圓溜溜的櫻桃眼,格外明亮。


    白露一步三迴頭,她家小姐終於要和陛下正麵交鋒了嗎?


    殿門的最後一絲縫隙也被闔上,白露眼睛光亮依舊。


    抱著精致小巧算盤,口中還時不時念念有詞的錦繡“白露,你不會是對陛下動了心思吧。”


    那眼睛裏灼人的光芒,根本騙不了人。


    白露沒好氣瞪了錦繡一眼“你在口出什麽狂言!”


    “狂徒!”


    “那就將你拉絲的眼神收斂收斂。”錦繡將算盤塞給一旁的宮女,從袖子中掏出紙,開始寫寫記記。


    白露氣悶,別過頭去。


    錦繡這個沒骨氣的崔氏外室女!


    “你背棄崔家對陛下一往情深,所以才會看誰都覺得對陛下眼神拉絲吧。”


    白露陰陽怪氣的嘲諷道。


    錦繡的存在,對小姐來說就是汙點。


    錦繡手中的炭筆微微一頓,笑顏如花“確實如此。”


    白露眨眨眼睛,心中可恥極了。


    方才那一刻,她竟然覺得錦繡美極了!


    “錦繡,你想進去奉茶嗎?”


    “不想!”


    白露暗戳戳息了想去偷聽的想法。


    坤德殿內,梁少淵深吸一口氣,終於挺直了腰杆子“崔燦雯,你崔家一門自詡忠君愛國,清流典範,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可有一字秉承了崔家的家訓,先皇的教導?”


    梁少淵學著之前崔燦雯的語氣和模樣義正嚴辭開口。


    崔擦雯撇撇嘴,慵懶的靠在軟塌上,掏了掏耳朵,慢條斯理擦擦手指“你就說我為後時,一言一行可有半點兒逾矩?”


    “崔家人的清明,世人皆知。”


    “我的賢後之名,百姓稱讚。”


    “你捫心自問,這算不算秉承崔家的家訓,先皇的教導。”


    “反倒是你,君王喜怒不形於色乃是基本,你這樣……”


    “嘖嘖嘖……”


    崔燦雯咂咂嘴,滿臉不屑。


    打嘴仗?


    梁少淵可能還得等下輩子。


    “崔燦雯!”梁少淵氣急。


    以往他總嫌棄崔燦雯是個沒有情緒的木頭,如今才知,年輕不識木頭好。


    崔燦雯皺眉“這麽大聲,是生怕旁人聽不到嗎?”


    “你想被架在火堆上活活燒死,那也別帶上我。”


    子不語怪力亂神,互換身體這樣的事情過於驚世駭俗。


    莫說那些熟讀聖人之言的士大夫難以接受,恐怕就連市井鄉野的百姓都會惶恐。


    梁少淵一愣,脫口而出“為什麽不是自焚於拜月樓?”


    那個噩夢,實在是太過於逼真難忘了。


    崔燦雯:!?(?_?;?


    這是重點嗎?


    “你舍得死嗎?”


    “再說了,拜月樓還沒建好。”


    在皇宮東南角建拜月樓,是先帝爺纏綿病榻時為衝喜擬建。


    拜月樓尚未竣工,先帝爺便駕崩。


    拜月樓的修建工程,便無限期延後了。


    死哪兒不行,非死拜月樓。


    梁少淵心中一凜,到此刻,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夢裏讓他覺得別扭的地方。


    所以,那不僅僅是一個夢嗎?


    大雍朝傳至他不過三代,大業就要傾覆了。


    梁少淵的神色變的嚴肅認真。


    他想擁有無邊權力,想驕奢享樂,想左擁右抱,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雍朝屹立不倒。


    “現在該怎麽辦?”梁少淵坐在崔燦雯身側,下意識壓低聲音,虛心求教。


    互換身體成為皇後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成為亡國之君。


    崔燦雯挑眉,有些不解梁少淵的配合。


    以梁少淵不作妖就會死的性格,這樣的反應屬實有些反常。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互換身體嗎?”


    梁少淵搖了搖頭。


    “你有辦法換迴來?”崔燦雯反問道。


    “沒有。”


    他要有辦法,就不至於困在坤德殿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焦頭爛額卻依舊毫無辦法了。


    “我也沒有。”崔擦雯攤攤手繼續道“那你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換迴來嗎?”


    梁少淵“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你找我商量什麽?”崔燦雯先下手為強劈頭蓋臉道。


    梁少淵嘴巴抽搐“你知道?”


    “知道。”崔燦雯煞有其事的開口。


    在梁少淵期待的目光中,崔燦雯一本正經繼續說著“合理猜測,許是先皇,和你的兩位皇兄知你所作所為心中不忿。”


    梁少淵臉瞬間變的陰沉,這樣的話糊弄鬼呢?


    “就算父皇和皇兄九泉之下惱怒,也應該是向朕索命,而不是互換身體。”


    “你何德何能?”


    崔燦雯撇了一眼梁少淵,殘忍道“你死了,難不成讓你瘸腿的弟弟登基?”


    “還是說,讓宗室爭權,大雍分崩離析?”


    “最重要的一點是,眾所周知,我比你優秀。”


    崔擦雯絲毫不謙虛,當年她的光芒一度讓長安城中最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黯然。


    梁少淵一噎,有心反駁,但又清楚,崔燦雯說的是事實。


    父皇在位時,就不止一次盛讚,崔氏有燦雯一女,又可保百年昌盛。


    若燦雯為男兒,開疆擴土封王拜相不在話下。


    父皇看人的眼光,他還是信的。


    難道,他迎雅娘入宮,真的人神共憤?


    “前朝戾帝淩辱姑嫂侄女兒媳,比朕過分多了,為何都沒有出現互換身體的神奇事情?”


    梁少淵不服氣的掙紮著。


    崔燦雯歎息“那你說他為什麽要叫戾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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