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海的深處有一座王國,那裏生活著與人一樣的生物,隻不過他們沒有腿,隻有魚尾巴。


    而那裏的人魚王,也就是海王,他有六個孩子,個個美麗,而最美麗的,是第六個孩子,那孩子的皮膚光潔細嫩,頭發像火焰一樣,眼睛藍的像最深的海水……


    【……海的女兒?】


    烏合晃了晃自己的……額,尾巴。


    她皺眉凝視這一條藍色的玩意兒,然後抖灰塵一樣抖了抖。


    【你這業務範圍這麽廣?】


    主神:【一故事一世界嘛,童話也包含在內嘍。】


    【而且這也不算是什麽正常童話……】


    【什麽意思?】


    主神咳了幾聲:【總之現在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讓小美人魚上岸。】


    烏合一聽,罵祂缺德:【那不是送她去死嗎?不上岸多好。】


    主神為自己辯駁:【要是正常的誤差,那也輪不到咱們來,但這個不一樣,小人魚要是再在這待下去,與這裏麵的巫師勾結起來就不好了。】


    【啥?什麽勾結?】


    【就是……】


    主神話還沒說完,他們就聽到了響動。


    烏合晃動不太熟練的尾巴慢慢往上遊去,然後就看見了不遠處一艘大船。


    現在天空是黑色,船上歌舞升平燈紅酒綠。


    她不太理解為什麽這群人要來海上玩,不過好像原童話裏就是這樣的,那個王子吃記不吃打,都掉過一次海了,結果結婚還是在海上。


    【王子要掉海裏了?】


    主神:【沒有,還沒到那裏。】


    烏合就不感興趣的重新迴到水裏頭,正好有一條小魚從她麵前遊過,見了她也不躲,晃悠了過來。


    她一把抓住,問主神:【人魚吃魚嗎?】


    主神看了看在童話世界裏有著卡姿蘭大眼睛的小魚,遲疑:【你下得了嘴?】


    祂剛說完,烏合手裏的小魚突然開口:“你好啊小人魚!”


    “好家夥!”


    烏合立刻鬆手。


    【不愧是童話世界,什麽都能說話。】


    小魚還在說話:“我叫小紅,你叫什麽啊?”


    烏合轉過身遊向某個方向,她晃起的水把小魚卷到一旁,然後那個小紅魚奮力搖尾巴,搖到烏合旁邊:“你要去哪兒?”


    她看了眼快搖出殘影的小魚,放慢了速度:“我要去找海王的第六個女兒。”


    小魚疑惑:“什麽第六個女兒,從來沒有聽過。”


    “沒聽過?”


    “我沒有聽過什麽第六個女兒,隻聽過——”


    說到這,離他們稍遠的水草叢裏忽然竄出很多魚來。


    然後一湧而來,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聲音:


    “快走小紅!”


    “快走快走!”


    “大魔王來了!”


    “那個紅海怪!”


    “……”


    烏合第一次覺得如果有一天所有生物都會說話,或許不是什麽好事。


    小紅則卷入激烈的對話中,圍著她說了一會兒,然後焦急的和她說:“小人魚快走!有大麻煩過來了!”


    “什麽……?”


    她最擅長聽……魚話,就和這群魚往後麵遊去。


    小紅欲要和她仔細說道說道,但人魚尾巴長,一擺尾就能遊出數米之外,帶來的水流將它們又打散了。


    小魚們急急忙忙擺正東倒西歪的身體,然後就見另一道身影突然竄出了出去,又把它們重新扇到一旁。


    等這次修正好,小紅呆滯的吐了個泡泡:“剛剛……是不是那個大魔頭?”


    而竄出去的烏合也想起來她和那幾個“小鴨子”體型不一樣,迴頭準備看看它們的情況時,就見一道紅色的影子閃了過來。


    等到對方停下之後,她看清了對方的長相:白皙的皮膚,火紅的頭發,深藍的眼睛,還有墨綠色的長尾……


    對方直起身來,烏合確信他是光裸上半身的沒錯。


    啊?


    她大腦旋轉了一瞬,勉強說服了自己這可能是小人魚愛麗兒的親戚。


    畢竟這海王,說不定其實也有王子啊啥的對不對?


    對方看了她幾秒,好奇的問:“你是哪兒的人魚?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剛來的。”烏合迴答。


    她往後退了一步,不曾想對方就跟了一步,然後他又問:“那你叫什麽名字?”


    “你叫什麽?”


    人魚圍著她轉了一圈,他留著長發,紅色的發在水中像海藻一樣。


    “我是王子,你應該先迴答我的問題。”


    “哪個王子?”烏合問。


    人魚停在她麵前,湊過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知道我嗎?!我是海王第六個兒子!”


    “……”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烏合生無可戀,終於接受了事實:“愛麗兒?”


    愛麗兒就仰起頭,驕傲的說:“我就說沒有人不知道我!”


    他藍色的眼睛像發著光,那是海在光照耀下的顏色,可烏合沒心思去欣賞,她快速向主神打call:


    【這怎麽了?反叛者把愛麗兒變性了?!】


    【當然沒有,所以我說這不是普通的童話……這個世界沒有反叛者,隻是一次任務而已,因為有一位任務者接到了這個任務,結果開局就直接死亡,迴去後上報給了係統,所以才引起我的注意。】


    烏合明白了:【趁器物還在我身上所以趕緊幫你們解決一兩件事情對吧?】


    主神心虛:【當然這也是有依舊——你不能一直去找反叛者,我們要營造一種我還不知情,你還在勤勤懇懇做任務的錯覺,而任務者遇到反叛者的概率是很小的。】


    【哦。】


    她還能不知道這貨的真實想法嗎?


    烏合目光放在這個變性小公主身上,感覺頭疼的厲害。


    她心累的想要先一個人冷靜一下,就用了萬年不變的借口:“不好意思,愛麗兒,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但這個借口不是對誰都適用,就比如愛麗兒此刻就說:“有什麽事,說來聽聽,我幫幫你。”


    “我覺得我不需要別人,別人在的話,我可能會感覺到不舒服。”


    她轉了身,可忽然有另一條尾巴伸過來勾住了她的。


    愛麗兒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那你叫什麽名字?”


    烏合甩了甩尾巴,但沒把黏在她尾巴上的狗皮膏藥甩掉。


    他的鱗片腹部以下由青綠到深綠,中間那塊大部分是墨綠,而尾尖衍生出去的魚鱗又變迴了青綠,烏合沒那麽高級的尾巴,她從頭到尾就是湖水藍。


    愛麗兒纏著她的尾巴輕輕晃動了一下,惹得她幹脆說:“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愛麗兒聽後,就鬆開了尾巴。


    “我叫烏合。”她說完,尾巴一甩,往別處遊去。


    而愛麗兒目光移到那水色的尾巴,不由自主跟了上前。


    “你的尾巴,和我的眼睛顏色一樣,烏合。”


    “不一樣。”


    她現在在想怎麽讓他上岸,不過她還是更想看看劇情是怎麽發展的,按理說他不應該救了落水的人類王子然後愛上對方——對了,愛麗兒變成了男的,那王子埃裏克是不是女的?


    愛麗兒則慢慢跟著她的速度,這個新來的人魚遊的有些慢,好像還在走神。


    他目光四處遊走,忽然看見了什麽,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烏合被他的動靜吸引了,看著對方離開,她還以為他是終於消耗了那過剩的好奇心,感覺無聊走掉了,結果沒多久,對方捧著一條大魚迴來了。


    “這魚很好吃,腹部的肉很細嫩。”愛麗兒的手指劃過魚的腹部,然後那條又胖又大的魚開始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愛麗兒感到很有趣:“哈哈哈,聽,飯前的音樂。”


    他抬頭看她,將魚遞過去。


    烏合:“……”


    那魚豆大的眼珠子看見了她之後,忽然停止了尖叫,開始求饒:“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的二舅二媽三祖母都是被他吃掉了啊啊啊啊啊!!!!”


    “額。”烏合真誠的發問:“那你為什麽還在這?不搬遷?”


    魚流出了眼淚:“可我不管搬到哪裏,這個魔頭還是會找過來嚶嚶嚶嚶嚶。”


    愛麗兒聽了,不樂意的說:“你就是從這片地方的東頭搬到西頭而已,往哪兒不是在我們這邊的範圍內?你要跑,應該跑去我懶得去的另一片海域。”


    魚聽了,更難過了:“王子您都懶得去的地方,我們得死多少代才能去到啊?”


    “……把它放了吧,我不吃。”


    愛麗兒看她不要,就隨手一扔。


    “你也不吃啊?其他人魚也沒多少吃的,他們就愛吃那些草,可他們又不是不能吃魚。”


    “你的家在哪呢?”


    愛麗兒和她遊了一會兒,見她不答,而且這也不像迴家的方向,就又問:“你要去哪?”


    烏合抬頭,直接遊出了水麵。


    她也不知道去了哪,她隻是不想帶著他迴她那邊,於是漫無目的的到處瞎逛,順便練練自己的尾巴而已。


    水麵之外,她發現她好像靠近了海灘,有人類生活的跡象。


    愛麗兒也探出水麵,看著那邊。


    “你也喜歡那群兩腳生物?”


    “……你說的是人?”


    “對。”愛麗兒點頭,他眼神變得幽暗:“陸地上比不過海底,但我沒去過,好像對我吸引力更大一點……”


    他及時收住了話語,沒往下說。


    而烏合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到了十五歲了嗎?”


    愛麗兒:“沒有哦,明年才到。”


    “那你怎麽能到海麵上來?”


    烏合一言難盡的看著他,好了,這完全是童話中小人魚的相反麵啊!


    “你不是也到了海麵?”愛麗兒濕漉漉的頭發沒了浮力,貼在臉頰兩側。


    他凝視著烏合,他看水珠從她的頭發滑到額角,再經過眼角,最後順著下巴滴落。


    她的兩條手臂與柔軟的腰肢毫不掩飾。


    他彎唇笑起來:“我不喜歡十五歲,不過現在我好像有點期待了。”


    “什麽?”烏合偏頭,眼中有疑惑。


    而愛麗兒突然動了動耳尖,拉著她潛入水中:“有人來了。”


    “人類,還是少靠近他們的好。”


    愛麗兒遊的很快,他抱住她之後幾息之間就遊到了很遠的地方,那片沙灘化為了一個黑點。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他們沒有好聽的聲音,沒有漂亮修長的尾巴,卻憑借著甜言蜜語就能蠱惑別人的心。”愛麗兒悄悄和她說,他見過那來來往往的船上,不同的男女交往廝磨,嘴裏的甜言蜜語不要錢的撒出。


    “我學不來,因為我一叫寶貝兒,那群魚隻會遊得更遠。”


    烏合忍不住笑起來:“那是因為你會吃它們!”


    愛麗兒鬱悶,不再說這個話題。


    等真到分別之後,愛麗兒試圖約定一個地點,好明天他們一起玩,烏合沒有答應。


    可等第二天她窩在自己這世界意識友情贈送的便宜小窩裏的時候,愛麗兒出現了。


    他手裏攥著紅色的花。


    烏合:“……現在告訴我,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在哪?”


    “魚、海龜、氣息……”


    愛麗兒擠進來,將一人空間變得狹窄。


    他看了看側躺著的烏合,將花放在她的身邊。


    “我的圓形花壇裏麵,都是這火紅的花,你想去看嗎?”


    烏合直起身,皺眉:“我不喜歡別人未經我允許就來到我的住處。”


    愛麗兒說:“可我不是人。”


    “魚也不行!”


    她尾巴一甩,將愛麗兒推了出去,順帶把他的花也塞迴他手裏。


    “可這海域內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愛麗兒發現她生氣了,他思考了一下,選擇向她道歉。


    “從來沒魚告訴我這個,如果你不喜歡,之後我不會再這樣——我帶你去看我的住處怎麽樣?”


    愛麗兒垂眸,滿臉歉意。


    他誠懇的認錯,想得到她的原諒,還跑去拿來一堆好看的珊瑚和珍珠用作歉禮。


    烏合泄了氣:“好吧,我原諒你。”


    她想:到底隻是個童話,說不定真是他沒意識到這樣不對。


    最後愛麗兒帶她去看了他住的地方,他的巨大貝殼床,裏麵鋪著柔軟草編織的墊子,還有他說的圓形花園,裏麵確實都是紅色的花,熱烈明豔。


    隻不過……


    “你的姐姐……或者兄弟們呢?”


    愛麗兒不太熟練的編著花環,想送給她,聽到她的詢問後,他迴答:“他們都十五歲了,可以去我不能去的地方玩,我以前很羨慕,所以幹脆一個人搬到了這,等我也能去了再迴去和他們一起住。”


    “這樣啊。”


    聽著烏合不太在意的語氣,他恢複了剛剛不由自主放慢的動作,表情也重新放鬆下來。


    愛麗兒輕快的晃動尾巴尖,他的兄弟姐妹們不喜他的做派,所以都搬走了,正好他也懶得去看他們在那迫不及待的配對。


    十五歲,他最討厭十五歲,好像到了這跟年齡就不得不像他們一樣,但是……


    現在他確實還蠻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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