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使不上勁,隻能皺眉喊他:“德紮……”


    德紮的眼睛如同染上了墨,深的發黑,他睜開了眼看她。


    他背後透明的羽翼張開,將兩個人籠罩,此刻烏合才發現它原來不是透明的,光線能穿過,但看不見外麵。


    他咬著她的唇瓣,試圖撬開她的牙齒,未果,隻能轉移到她的其他地方。


    細密的吻從額頭滑向臉頰,然後冰涼的液體吧嗒一下落在她下眼臉,慢慢滑落至下巴。


    烏合看向他的臉,卻被他伸手捂住了眼睛。


    接二連三的“雨滴”落在她臉上,他又吻她,這次他毫不客氣的強迫她張開了嘴,好供自己占據領地。


    他無師自通的去掃蕩、去糾纏,但隻是一瞬,他又克製的離開了眷戀之處。


    德紮微喘著氣,額頭靠在她的肩頭,幾分鍾過去,他說:“好吧。”


    “你走吧。”


    “什麽?”烏合問。


    他沒說話,移開遮擋她眼睛的手,這時他已經毫無破綻了。


    德紮將她又帶迴了洞穴,解開了她體內的藥物,給她留下很多營養液。


    他數著時間等到她恢複正常力氣,然後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走的很慢,他從來沒有走的這麽慢過。


    之前烏合同他走在一起,他抱怨她太慢的時候,她會說是他走太快。


    可現在他放慢了腳步,她還是跟不上。


    德紮在洞口站定,天上明亮的天體第一次失去了吸引力,他說:“下次,下次我見你,一定殺了你。”


    這句是真的,他不說謊,他下次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然後繼續種族的宏圖大誌,一直到占領人類領地。


    之後他會放棄競爭騎士,沉默的死去。


    烏合看著他離去,中途她很想叫住他,問他為什麽,這麽短時間內他為何就感情深到如此地步。


    但他什麽也不知道,她這樣問,或許與羞辱無異。


    烏合按了按額角,她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依舊無法代入進去。


    她看著他們淪陷,更感覺到了荒謬。


    一個器物擁有著如此強的魔力,怪不得引來這麽多人的覬覦,但它偏偏落到了她身上。


    【主神,任務已經完成了吧?】


    【對的呢~】


    【什麽時候走?】


    【再等等……】主神調出之前抓到的那個反叛者的監控,祂慢慢說:【再等等,給他們一個鎖定你的機會。】


    【說起來,你確定對方會親自來追嗎?】


    【他當然不會,但是這麽多世界,你的坐標點很難捕捉到,而找到你的人,我們隻要避開對方,先他們一步發現對方的身份,到最後也隻能4003自己過來。】


    主神忽然想起來什麽,又補充道:【隻是你有一個最致命的缺漏。】


    烏合幾乎都不用想:【莫名其妙讓人心生好感?所以這一點怎麽辦?】


    主神就迴答:【沒關係,這未必不可以利用,況且他們需要顧及的還有世界限製與世界意識本身。像4003那樣可以暫停時空的隻是少數,親愛的,不用擔心。】


    烏合點了下頭,順帶提了一嘴:【愛稱就不必隨意起了,有點讓人尷尬。】


    主神:【……不解風情。】


    她看了眼那堆營養液,並沒有去拿。


    烏合起身離開洞穴,她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個行星,不過如果可以下到城鎮的話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她挑了個方向往下走,或許山與山之間有共同點,她之前在四十二行星的時候和埃拉走過那邊的路,現在挑著差不多的方向下去,發現還真就到了下麵。


    那張紙估計已經送出去了,要問她有沒有特別想去做的事情,目前還真沒有。


    那是待在這裏等著脫離世界呢,還是……


    烏合想起德紮有所察覺的原因——大概是他們在找她吧?


    算了,就算是消失,也提前告訴他們一聲吧,還有埃拉,她告訴過埃拉會去找她。


    烏合隨機找了個路人詢問這是哪,然後得知是三十五行星。


    她就去了這裏警局的方向,然後和警員自報家門。


    她這邊和警員一說,於是那邊第一個得知消息的就是澤維爾。


    本來還在和黛娜對信息的澤維爾聽到耳廓上通訊器裏傳來的信息之後驟然起身。


    黛娜一愣,隨後眯眼看著澤維爾。


    她在其臉上發現一縷驚喜,這抹突兀的情緒掃蕩了他一直以來的冷漠,黛娜之前還一直以為他麵部神經受損。


    她問:“找到烏合了?”


    澤維爾沒有迴答,徑直向外走。


    黛娜欲要上前攔截,結果被兩旁的守衛攔下。


    “喂,做人不能這麽過河拆橋吧!”


    黛娜看著澤維爾頭也不迴的往外走,也知道這人肯定不會有什麽良知,隻能徒勞的又補了一句:“澤維爾,她是我的妹妹!”


    這次澤維爾停下了步伐,他微微偏頭:“不,她不是。”


    她才不是海盜的妹妹,她是斯那蘭皇室的人。


    黛娜深吸一口氣,眼裏是壓抑不住的嫌惡。


    她打開光腦給她的那倆弟弟發了消息。


    隨後她又想起一個人來。


    雖然他們當初是從那個人手裏搶的人,但是現在向對方遞個消息也不礙事。


    反正總不能真的讓烏合又迴去。


    黛娜看向主行星的方向——什麽不是,那就是她的妹妹,憑什麽那群人要搶走!


    澤維爾奔赴三十五行星後,他在警局裏終於見到了烏合。


    她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水杯,和一旁的警員說著什麽。


    他盯著她,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心頭,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警員立刻就發現了他,起身行禮:“指揮官好!”


    帝國有十支軍團,為了方便,於是他們喊所有領導軍團的人為指揮官,元首的兒子也不例外。


    “你好。”澤維爾點頭:“謝謝你們上報消息。”


    警員:“這是我們應該的!那我就先下去了。”


    得到首肯之後,警員轉身離開這裏。


    烏合將杯子放下,看向澤維爾,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驟然單膝下跪緊緊抱住了她。


    她推了他一下,但對方沒有反應。


    烏合歎了口氣,她從他此刻身體輕微的顫抖中大概得知了她走後他的不安。


    “澤維爾……算了,別的話之後說,現在……”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切都好,現在也打算迴去主行星,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找的我,我都要說一聲謝謝。”


    片刻後,她聽他“嗯”了一聲。


    “你之後呢?之後會離開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


    澤維爾頭輕輕偏了一下,頭發挨著她的脖頸,他眼睛黑沉,聽她迴答:“會。”


    他想了很多,然後與她實話實說:“你走不了。”


    失去過一次,那麽他們不會允許再有第二次發生。


    “莉莉娜很想你,艾薩克也迴來了……”


    “你攔不住我。”她打斷了他的話。


    澤維爾感覺到她放下了手,然後以一種堅定不移,必然發生的篤信態度說:“我依然能走掉。”


    “再一次走的話,那是我自願的,並且我可能不會迴來了。”


    他不信,但是他又無法控製跟隨她的話而產生的不安。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


    “我……”


    心裏塞了塊棉花是什麽感覺?


    澤維爾帶著她出了警局,她和他說她迴去之後要先去見一個人。


    他忘了問她那人是誰,因為他在想別的事情。


    飛船啟動,走了幾分鍾就被攔截住,是那個通緝犯德納修的飛船,對方要求見烏合。


    “……找死?”澤維爾他揮了揮手,讓那個人單獨進來。


    於是烏合又看到了德納修,她覺得可能是她那三個便宜姐姐哥哥告訴他的。


    她看了澤維爾一眼,從警局開始他就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這次同意德納修過來也是不符合他行為風格的。


    但是德納修不在乎什麽陰謀詭計,他坦然走進去。


    當見到烏合後,他第一句就是:“你要去主行星嗎?”


    德納修看她的眼神依舊不變, 他站在那,沒有對她的責怪。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她利用了他,且最後也是抱著會離開他的想法。


    “你想去,還是他們要你去的?”


    “我自己的想法。”


    烏合沒有掩飾自己想法的意思,她上前一步,和他說:“德納修,謝謝你的幫助,但我還會走,不久之後,很快,並且可能永遠不會再出現。”


    德納修愣住,他不解:“……什麽?”


    也不知道他腦迴路是怎樣的,下一刻就冒出來一句:“你病了?”


    好吧,這話聽起來像臨終宣言。


    “不是,隻是不會再出現。”


    “我利用你,利用你逃離,利用你找人,最後一走了之——你想要什麽?這恐怕會讓你感覺到冒犯,但我還是想問,你想要錢,還是遺產?你不該現在來的,澤維爾會逮捕你——”


    “烏合!”


    她停住話語。


    德納修低低喊了她一句,他這次眼中混雜著無奈與複雜的意味。


    “我知道,咱們一開始不就是交易嗎?還有就是你要知道,我出阿爾文監獄,是為了你,如果你不出現,那我就會一直在那。”


    她離他有五六米遠,這次德納修沒有再靠近。


    他低頭看自己上等的衣料,中指上名貴的玉戒,他出獄之後有去看過曾經自己的收藏室,它還在,但裏麵的器物蒙了灰,於是他轉手都賣了出去,包括那盞白玉碗,因為他對它們已經起不來什麽興趣了。


    他愛名貴、獨特的東西,這世界上有多少他得不到的,他也願意去淘,去追尋——早些年他為了權利金錢,所以拚命往上爬,爬上來之後,他就去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曾經想要的,後來想要的,通通擁有之後,他自以為已經活的夠久,漸漸感受到了無趣。


    “金盆洗手,我說的是真話。”


    德納修彎眉:“你不要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誰知道我得到了你之後會不會也像得到那些名貴器具一樣膩掉?”


    他看向澤維爾:“指揮官,我就在這,不會走。”


    澤維爾這時才插了進來,他揮了下手,有警員將人帶了下去。


    德納修在轉身後又扭頭看了那人一眼,他說不清是希望能看到對方什麽反應,但是這一眼他什麽都沒瞧見,因為對方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麽。


    他迴過頭。


    無論是哪個白玉碗,現在已經都不在他身邊了。


    德納修走之後,澤維爾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好像終於想到了,然後和她說:“若你真的走,那我還是會去找。”


    烏合歪頭,不解其意。


    其實澤維爾想說的是,也隻是會派人找了。


    他這一生都會奉獻給斯那蘭皇室,這是自小就宣誓的諾言,所以她若走,那他全部精力就會重新迴歸皇室。


    他是愛她的,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蟲族蠢蠢欲動,暗處勢力勾結放不下推翻斯那蘭皇室的野心,他潛藏在暗處,合該是為了這些而死。


    他走不了,他離不開。


    …………


    迴了主行星之後,她直接去了科斯林學院,和門衛說完之後得到消息的埃拉很快就跑了出來。


    她和烏合抱在一起,高興的問她:“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就是知道。”烏合笑著迴答。


    埃拉拉著她進自己的學校,她和她說之前送她來的人沒有為難她,她說她測出了sss級精神力,她說她被科斯林學院錄取,隻要她表現優秀,學費全免還有獎學金……


    她說她喜歡機甲,老師誇她很有天賦。


    “謝謝你,烏合,我覺得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


    “這是你本來就會得到的。”到了最後,烏合同她說了她不久後就會走的消息。


    “是去玩兒嗎?”


    “不,大概之後你就不會再見到我。”


    埃拉瞬間停住了腳步,她轉身看著她,然後問:“那你,可以帶上我嗎?”


    烏合驚訝,她笑起來,伸手捏了捏埃拉的臉:“你會很優秀,會有更多好朋友,為什麽和我走?”


    “因為隻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埃拉看了眼科斯林學院華麗的建築,與標誌性恢弘帥氣的機甲,然後毫無留戀的迴頭:“那你帶我走嗎?”


    “……”


    烏合抬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會是最厲害的戰士,你會得到自己的榮譽——埃拉·伍爾夫,我高興遇到你。”


    埃拉沒說話,她在她拒絕之後,眼眶裏終於出現了透明液體。


    她對烏合的話深信不疑,所以她相信烏合真的會走,且誰也找不到。


    烏合拍了拍嚎啕大哭的埃拉,倒是有些期待她長大之後那威風凜凜的樣子。


    經曆許多坎坷後,斯那蘭皇室不倒,埃拉·伍爾夫也會成為流芳百世的戰神。


    不過她是待不到那個時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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