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殺了她就可破陣。


    烏合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在姐姐身邊待著別走,姐姐想看一下書。”


    小女孩兒點點頭,她看著烏合就地坐下,也跟著坐在旁邊。


    她覺得大姐姐一定是個好人,她可聰明了,一般都不會和陌生人說話,但姐姐不一樣……雖然她戴著有點醜醜的麵具。


    小女孩兒趴在她臂彎上,也跟著她去看那本書,但是她不太認得字,看一會兒就自己玩土去了。


    烏合翻遍了百科書,確實發現陣法的陣眼可以轉移,但是那需要施法人自己來轉移。


    ……她合上書,打算把小女孩兒一起先帶到個地方躲躲,等到掌門來了把幻妖抓住就好了。


    一轉身,小女孩兒趴地上已經睡著了。


    她失笑:這小姑娘這麽心大,就不怕她把她給賣了嗎?


    站起來準備把地上的小女孩兒抱起來,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輕聲細語著:“不把她殺了嗎?隻要把她殺了,這群村民就可以獲救。”


    烏合一頓——這是……幻妖?!


    她一翻手,抓住浮現手裏的斧頭反手砍過去,卻砍了個空。


    烏合轉身,原本靠近她的幻妖出現在了她十米遠的地方。


    他隻有一個形體,頭的部位被白霧籠罩,看不清臉。


    幻妖勾了勾手指,她便覺麵上一輕,伸手去摸時,發現是她的麵具不見了。


    “……”她現在靈力幾乎全無,這迷障還幹擾靈氣吸收,她對上幻妖似乎全無勝算。


    “為什麽不殺了她呢?一個人換全村的人不好嗎?”他還在繼續說。


    烏合:“也可以讓你把陣眼轉移。”


    幻妖笑起來:“你叫……烏合是麽?你的靈力全用在了那些村民身上,你現在打不過我——不過就算你沒用在他們身上也打不過我。”


    “你到底想幹什麽?”難不成他們這類人都喜歡先說一堆廢話再開打?


    幻妖不說話了,他幽幽飄到她身邊,圍著她轉了一圈,奇怪的是烏合沒有感受到他有什麽殺意。


    她抿了下唇,還是擋了一下地上的小女孩兒,戒備的看著他。


    但她心裏忽然問:【40,是不是隻要找個合適的理由死亡,我也可以脫離?】


    40:【按理來說隻要構成因果……】


    幻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殺了她……看見她後,一直占滿大腦,不斷叫囂變強的欲望此刻有些平息下來,理智占據高地的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做錯了事。


    他犯下了彌天大錯。


    這個修真者的出現代表著他可能很快就被誅殺了——他原本隻是個騷擾一下人類夢境的小幻妖來著……


    “我要你。”他湊到她麵前“我要你和我一起逃走,如果你不答應,我不僅會殺了那個小女孩兒,我還會屠了整個村。”


    ……啊?


    雖然覺得很離譜,但她還是點了頭:“說話算話。”


    幻妖看了她片刻,抬手將麵上的霧氣揮散,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錢司煜的臉。


    烏合一見這張臉就忍不住倒退幾步:“你這是……”


    “怎麽了?不喜歡嗎?”他又換了一張,變成了羅格的臉“在幻境中你對這兩人的反應很大。”


    烏合:……其實不隻對這兩人。


    “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你喜歡誰,我就可以變作誰。”


    ……你是六耳獼猴麽?


    烏合心裏吐槽,麵上道:“你變成你自己的臉就好。”


    幻妖搖頭:“我沒有自己的容貌,我隻會複刻。”


    “那你隨便自己變一個!”


    幻妖想了想,就變了個樣子。


    一切妥當後,幻妖又道:“你先去和鎮長說你任務已經完成,不能求助,否則你不會想知道後果。”


    “可以。”烏合繼續點頭。


    他不太放心,就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將神識打開,我要進去——隻要你有小動作,我就碾碎它。”


    神識是一道門,打開之後就進入了識海,那裏是一個屬於修真者的空間,一旦裏麵損壞,那麽會直接危害到身體與性命。


    烏合也應下,快的讓幻妖有些不安。


    但是沒有人會不怕死吧?


    幻妖還是默念咒法,隨著他的聲音,霧障漸漸消散,有陽光照了進來,等到整個空間變得亮堂起來後,烏合問:“他們已經出來了嗎?”


    “對。”


    他說完,身體化為一縷霧氣,進入了她的識海。


    識海內的空間由主人的性格所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風景。


    幻妖甫一入內,看清周圍景象後,原本略起的竊喜就那麽僵住了。


    她的識海四季如春,暖陽照耀著整個空間,綠樹紅花,毛茸茸的草坪……


    彩色的蝴蝶拖著兩條彩帶從他眼前翩翩飛過,這是她的識海。


    幻妖伸手,看著陽光照在他手上。


    烏合出去和守衛說了情況,表示裏麵的村民已經蘇醒。


    守衛們大喜,道謝過後大部分人進入雲村查看村民情況,另幾個人跑去報告鎮長。


    而烏合沒有去鎮裏,她轉身往偏僻處走。


    有守衛發現,但沒有奇怪,隻以為仙人是要先走了。


    烏合才不管什麽死亡威脅,他殺了她,這也算一種因果,她直接脫離任務世界就好了。


    那張符紙她不隻一張,給了鎮長一張是防止意外,實際上她手裏還有一張,隻是掌門到來也需要幾秒時間,萬一他當時反應過來立刻發狂就不好了,而現在她往偏僻處走就沒有什麽顧忌了。


    幻妖:“這不是小鎮方向。”


    烏合迴答:“有守衛去告訴他了,我就不用去了。”


    不等他再說什麽,烏合繼續道:“我是接了新手任務來的,按理說你不應該這麽強。”


    幻妖不說話。


    烏合一直到了荒郊野嶺,她停住了,又問:“是什麽讓你一瞬間變得強大?”


    她也不在乎對方沒有迴答,繼續說:“你不怕死嗎?敢這麽做。”


    這時幻妖終於開口,他低聲:“我不想的,可是那時不知道為什麽,我失去了理智,隻知道奪取更多讓自己變得更強……直到遇見你,我恢複理智後才發現——”


    “遇見我?我有什麽治愈功能嗎?”


    烏合想著難不成天道又給她偷偷加了金手指?比如說驅邪?


    而幻妖這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不是,隻是……”


    “這種東西我一直隻在別人的夢裏見,遇見、結婚、魚水之歡、生子……”


    烏合越聽,越感覺不妙,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是:“不是你治愈了我,而是我在看見你的時候,愛勝過了變強的貪欲。”


    “……”


    烏合:“是不是有人給了你什麽變強的東西?”


    幻妖笑了一下:“別這樣,我不會對你做什麽……”說著說著,他語氣一變:“你在做什麽?!”


    隻見烏合快速拿出了張符紙撕開了,聽到他的提問,她漫不經心:“如你所見,馬上更厲害的修真者就要來了。”


    幻妖憤怒的吼:“你不怕死嗎?!就因為我說我愛你?!”


    可卻隻看見她將恢複了一點的靈氣變作火焰將符紙焚燒殆盡,用他難以想象的輕鬆的語氣說:“那就死吧。”


    她不是信任他不會殺他,隻是她不怕死。


    甚至——期待?


    可怎麽會呢,她的識海如此溫暖,為什麽會有尋死之意?


    幻妖都要笑話自己了,現在他命不久矣,但關心的還是她為什麽會想死。


    可不等他再想什麽,虛空立刻浮現撕裂的裂痕,有兩人的身影漸漸浮現。


    烏合眯眼看了看,來的不隻掌門,還有……晏知寒。


    她瞬間有了些心虛感,問那幻妖:“你怎麽不毀了我識海?他們可來了!”


    “毀不毀我都會死,還不如拿你做人質。”幻妖換了個思維,他舍不得殺她,那不如那她當人質。


    可惜他的想法要落空了,因為烏合一聽自己死不成不說,還得做什麽人質——要是被他們發現自己跟傻子似的打開識海讓人家進,完了還成拖累的話那她可是真成了丟人現眼的顯眼包了。


    烏合廢話不多說,動用了自己體內的全部魔氣,凝成一團拍向自己的腦門處。


    因違背幻妖而死這個結局不成的話,那換成她心高氣傲,被當作人質後慚愧自盡也不錯。


    但事實總不能如願,在魔氣未靠近額頭時,一團迷霧浮現阻擋了她的攻擊,兩者相撞產生一股氣流,最後還是霧氣更勝一層樓,把她的手彈開了,她整個人也控製不住後退了幾步。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救了她的幻妖,大為迷惑:“你為什麽跑出來了?”


    幻妖答非所問:“為什麽你有魔氣……”


    她沒聽到他的後話,因為目睹一切的晏知寒終於在完全現型後匆匆落在她身邊,一揮手,斂夕劍直直插進幻妖體內,將他訂死在遠處那棵樹上。


    晏知寒蒼白著臉抓著她的肩膀,聲音有些抖,他問:“為什麽?剛剛為什麽那麽做?”


    烏合:這下可好,死也沒死成,還得解釋一下她這腦殘行為。


    掌門緊隨其後,他肅著臉罵她:“烏合!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你剛剛在幹什麽?為了那隻幻妖自殺?!不管發生什麽事,你怎麽能放棄自己生命呢?!”


    烏合低頭,被罵的狗血淋頭,但沒敢反駁。


    按照他們的角度看來,她的行為確實極富迷惑性,可以列入“迷惑人類行為鑒賞”裏了。


    烏合試圖挽迴形象,她生硬的轉移話題:“他原本隻是個小幻妖,可不知道因為什麽瞬間變強,同時也失去了理智,隻剩變強的貪念,將全雲村的人拉入了幻境……”


    可惜他們不吃這套,掌門皺眉:“別轉移話題,烏合。”


    他歎氣:“生命如此可貴,我不知道你剛剛是怎麽想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將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


    烏合見他這樣,就想先聽完掌門的心靈雞湯再說話,但她等了一會兒還沒見又停止的跡象,就不得不打斷:“好,是我一時糊塗,我知錯了——不如我們先把幻妖帶迴去再說?他還在那訂著呢。”


    掌門氣結:這哪裏是知錯的態度……


    晏知寒鬆開她的肩膀。“先把他帶迴去。”


    這意思處理完事情後再算賬了。


    烏合歎氣,跟著他們走到幻妖身邊。


    這一把斂夕劍就能將幻妖訂住無法逃脫,可見其主人功法深厚。


    掌門看著終於停止掙紮的幻妖,奇怪的問:“他為什麽會放棄全村的人,並且保護烏合呢?難不成是有什麽陰謀?”


    幻妖雖然以七情六欲為食,但情感十分淡薄,這種妖怪會救人,除了陰謀不做他想。


    正當掌門仔細思考的時候,忽然聽地上的幻妖笑了一下,迴答:“因為我愛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掌門嗆住了,一邊咳,一邊不敢置信的看著幻妖,再看看有些尷尬的烏合,咳完之後大聲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們幻妖可不是情感泛濫的妖怪,你用感情蠱惑烏合是何居心?!”


    “……額,也沒有蠱惑……”烏合小聲反駁。


    掌門瞪了她一眼,轉頭重新審視了幻妖一遍,企圖發現他包藏在皮囊下的禍心。


    他看了又看,迷茫的發現——好像,他沒有說謊???


    晏知寒上前一步,擋住烏合的身影,冷冷的看著這隻妖怪。


    此時幻妖歎氣:“也罷,我已經知道自己逃不了多久……當時我已經失去理智,隻有成為強者的貪欲,而看見她後,我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心悸,陰差陽錯的讓我的理智重新迴歸,而讓我變強的那個——”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麵露痛苦,口中剛要說出的話變成了嘶啞的慘叫聲,好像在承受什麽非人的折磨。


    晏知寒見狀,迅速把斂夕劍收迴,施法穩住他的神魄,但幻妖體內忽然有另一種陌生的靈力湧出,抵抗住了晏知寒。


    晏知寒一愣,以他如今的修為,整個修真界能抗衡的寥寥無幾,而這股陌生的靈力顯然不屬於那些人。


    就在這空擋,那股靈力忽然全部撤迴包裹住了幻妖,將他整個人焚燒,晏知寒與掌門合力阻止竟也不能停止。


    眼睜睜的看著幻妖化為灰燼,掌門慢慢收迴手,不妙的預感席卷大腦,驅使他立刻轉身:“我得去告訴其他掌門這件事——”


    “劫數,怕是已經在我們不知不覺中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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