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聽到老太太的話驚得連連搖頭,“媽!你說啥呢,我心裏沒人你可別瞎猜了,我迴上房睡覺了!”


    說完起身就跑。


    李茹和幾個娃都睡著了,陳勝在炕梢寫著什麽,見陳玲迴來了壓低音量說了句:“大姐迴來了,趕緊睡覺吧。”


    陳玲“嗯”了一聲,湊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本子,竟然是在練寫字。


    陳家孩子都沒念過幾天書,尤其上頭這幾個,那個時候也不重視教育,家裏條件又困難。


    看老二也知道學習了,陳玲有些驚喜,坐到他旁邊的炕沿上笑著問:“咋忽然想起來用功了?”


    陳勝被姐姐看到自己學習,也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合上本子收了起來,


    “老三說得多看書多寫字,以後幹工程的話都用得著。”


    陳玲聽罷笑了,眼中滿是欣慰。


    老二是個有什麽事都藏心裏的性子,從前因為老娘的偏心心有怨懟,和兄弟間也不愛交流,但現在似乎都變了,老二變得開朗了些,願意和家人交流說話了。


    想到這陳玲笑眯眯的看著陳勝,“老二,姐要是一輩子不結婚,就一直賴你們身邊兒,你和小茹會不會嫌棄我?”


    陳勝聽到這話明顯一怔,隨即眉頭就擰了起來,“姐你說啥呢?我嫌你幹啥?是不是咱媽說啥了?”


    他嘴笨不會說啥,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李茹也不嫌棄,你不想嫁人就跟我倆過!你別聽咱媽那些話。”


    陳玲聽罷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抬腿上炕鑽進了被窩,背對著陳勝輕輕的說了聲:“睡覺吧。”


    哢噠一聲,她伸手扯了下炕沿係著的燈繩,屋裏瞬間變得黑暗。


    陳玲側身躺著,合上了眼,眼淚無聲的落到枕頭上。


    腦袋裏亂七八糟,


    一會兒是沈平洲滿眼焦急蹲在她身前,要背自己去醫院的模樣,


    一會兒是前婆婆滿臉厭惡指責自己克夫害死她兒子的情景……


    黑暗,四處都是黑暗。


    陳玲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她有些慌,朝著唯一的光亮跑去。


    那是一扇門,她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卻發現出去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


    陳玲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海邊,開口唿喊幾個弟弟的名字。


    迴應她的卻隻有陣陣海濤聲。


    直到陳玲喊得累了,忽然發現海裏有一個男人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的朝著海的深處走去。


    陳玲神情大變,瘋了一樣的跑過去,“沈家勇!你迴來!”


    那男人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依舊往海中大步而去。


    陳玲一路狂奔,終於追到了他的身後,拉住他的手臂往後一扯。


    男人總算轉了過來,可看清他的臉才知道這人竟是沈平洲!


    陳玲愣住,隨即手死死的抓著沈平洲的手腕,質問他:“你這是要幹什麽?”


    沈平洲笑了,一把抱住她,“陳玲,給我個機會吧。”


    ……


    陳玲猛地睜開眼,入眼是自家房頂。


    夢,都是夢。


    她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好半晌才平複下來,


    為什麽……自己會夢到沈平洲?


    *


    因著初八就要開始給鄉親們培訓,陳卓準備了不少資料給曹遠和二哥陳勝。


    曹遠和陳勝合作好幾年了,兩人間存在著幾分默契。


    倆人碰頭一商量就分好了工,曹遠負責講解工地紀律和安全施工的細致問題,陳勝負責培訓每個工種的崗位職責。


    人員分工和實踐方麵兩人一起,曹勇和曹強則是一人輔助一個。


    日子一到,小河村的男人們都忙碌起來,上午去大隊培訓,下午迴家幹活。


    陳卓跟了兩天,見一切都井井有條的發展著,便放下心徹底交給了曹遠和二哥。


    正月初九陳卓和鄧山奎一起去了市裏,找領導商量了下年後去南方定製作濾棉和麵罩設備的事。


    上頭對辦防塵麵罩廠的事很重視,也想盡早把麵罩和濾棉都生產出來,就能保證礦場工人的身體健康,當即批了申請,又在財務撥了個名叫薛世貴的年輕人給陳卓,讓其陪陳卓一起南下。


    正月十五,陳卓親眼見證了薑婉和大姐所在的小河村秧歌隊獲得了一等獎後,


    第二天就同薛世貴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陳卓的目標是東城,從西州出發中間要倒三次車,順利的話也要四五天才能到達目的地。


    他知道此行至少要二十天才能迴家,不由得有些放心不下薑婉。


    那個張秉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目的,會不會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跑來找妻子。


    陳卓不放心,臨走前跟大姐和二哥說了張秉初如果再來定冰糖就立刻趕走的事。


    陳勝和陳玲上次就看出那人不對勁了,聽到陳卓的囑咐都是用力點頭。


    陳勝繃著臉,“放心,他要是敢來家裏搗亂,我就拿鐵鍬把他轟出去!絕對不讓薑婉搭理他。”


    看到這樣的二哥,陳卓笑了。


    陳家人不輕易許諾,隻要是說了,就一定說到做到。


    *


    火車上,陳卓和薛世貴麵對麵坐著,薛世貴朝著車窗外的新婚妻子擺了擺手,有些好奇的問陳卓道:


    “陳卓哥,家裏嫂子咋沒來送送你?”


    聽到他問,陳卓想起早上起床時哼哼唧唧喊著腰酸背痛,賴在自己懷裏說什麽也不肯起來的薑婉。


    昨晚上鬧得太兇,著實累著她了。


    但不怪自己,是她的聲音太勾人,縈繞在自己耳邊,不知死活的一次次索求。


    “三哥,你不會偷吃的吧?”


    “三哥,聽說南方女孩子都好看,你不許多看。”


    “三哥,你真飽了嗎?”


    ……


    想到這陳卓低低的笑,看向薛世貴迴道:


    “她愛哭,就不讓她來了,免得車子開走她哭哭啼啼的讓我不放心。”


    薛世貴聽後嘿嘿笑,還挺八卦的問:“你和嫂子也才結婚吧?感情這麽好!”


    “四年了。”陳卓看了眼窗外家的方向。


    “陳卓?真是你啊,你這是要去哪?”


    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在斜對麵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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