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的熱烈氣氛是曹丕預料到的,自己一年前舉家搬遷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倒還沒有現在這般熱鬧,如今的鄄城遠離戰火,百姓和睦,就連路邊叫賣的小商小販都多了不少。


    曹操昂首挺胸地率軍入城,忙碌的路人看到軍士入城的壯觀景象紛紛停下腳步夾道圍觀,不時還有歡唿讚美之聲傳入曹操的耳中,曹操覺得即使是寒冬時節也能感受到春日的溫暖。


    “幾日未見使君,使君倒是愈發精神了。”荀彧帶著迎接的隊伍湊上前去,他對著馬背之上還在沾沾自喜的曹操說道。


    “文若卻憔悴了不少,看起來文若為了兗州百姓可是費盡心血啊。”曹操翻身下馬握住荀彧的雙手懇切地說道。


    “使君說笑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罷了。”荀彧說完後與曹操對視一笑便不再言語。


    曹操出征之時,鄄城乃至兗州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由荀彧負責的,說荀彧是曹操的管家也絲毫不為過。


    經過這麽多年來的互相磨合,荀彧知曹操的誌向,曹操也愛惜荀彧的才能,二者一直都是相互成就的夥伴。


    “子修也來了。”曹操與前來迎接的官員閑聊幾句後,便從歡迎的人群中找到了曹昂,曹昂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沉穩了,他穿在身上的甲胄也顯得合適了不少,至少曹丕是這麽認為的。


    “恭喜父親得勝而歸。”曹昂在眾人麵前顯得拘謹了不少,曹操看著曹昂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子修先帶著子桓迴家,迴去以後告訴你娘,今晚我要在府中宴請你的叔伯兄弟們,讓府中眾人都做好準備。”曹操將曹丕交付給曹昂後就與荀彧一同離去了,想來曹操離開鄄城多日,二人是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交流一番。


    “大兄比原來更加威武了。”曹丕看著曹昂以及曹昂身後的董大笑道,“董大怎麽也跟著大兄了?”


    “董大想要隨我一起,他和我在一起也能互相有個照應。”曹昂將長劍交給身後的士兵,他拉著曹丕的手朝著曹府而去,“走吧,咱們快迴家去。卞姨前幾日還在問我你什麽時候迴來呢,芸兒他們也一直念叨著你呢。”


    “大兄升官了?”曹丕發現曹昂身後除了董大外,還跟隨了十幾名軍士。


    “不值一提,都是文若先生安排的。”曹昂笑著說道,“等你迴去以後,子丹指不定要和你說許多事情呢……子文最近也開始練拳了……子建已經會說不少話了……”


    曹丕看著曹昂滔滔不絕的樣子倍感親切,他迴想起自己最近的經曆,果然還是家最能帶來治愈的感覺。


    “公子,我……”曹丕迴頭看見了史阿正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後,他不知道現在應該跟著誰走,曹丕兄弟二人久別重逢,屬實是把身後的史阿給忘記了。


    “子桓,這位先生是誰?”曹昂看著麵生的史阿詢問道。


    “大兄聽說過帝師王越嗎?”曹丕故作神秘地說道。


    “自然知道,聽說王越的劍術無人能敵,殺人不沾血,削鐵如斷泥……”曹昂用崇拜的語氣迴答道,眼睛卻盯著麵前的史阿,“這位先生這麽年輕,難不成是王越先生的子嗣?”


    “我叫史阿,王越先生是我的恩師。”史阿恭敬地抱拳迴答道。


    “原來是史先生,無禮之處還請擔待。不過先生怎麽會跟著我的小弟子桓?”曹昂的目光掃向史阿腰間的佩劍,曹昂對於這種劍術高手向來是十分尊敬的。


    “史先生是我請來的,從此以後他就是我們兄弟的劍術老師了。”曹丕有些得意地說道。


    “我們許久未見,你吹牛的功力倒是漲了不少。”曹昂笑著拉著曹丕,他沒有給曹丕絲毫解釋的機會,“先生隨我來,既然是父親的客人,在府中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我說便是。”


    史阿尷尬地笑了笑,他快步跟上了曹昂和曹丕的步伐,眾人一同朝著曹府而去。


    “娘,你怎麽出來了?”曹丕大老遠就看見了在府門外等待著的卞氏,卞氏麵露欣喜,左右手分別拉著曹彰和曹真,曹丕觀察到卞氏的眼角有著不易察覺的淚痕。


    “快讓娘看看……子桓長高了不少……好像又曬黑了……”卞氏一把拉過曹丕仔細打量,似是要把曹丕渾身上下檢查一遍才肯罷休。


    “娘,我沒事。這次我和父親出去學到了不少東西。”曹丕心頭一暖,他看著卞氏身邊的曹真,曹真比起之前瘦了不少,看來在自己不在的日子裏,曹真也一直在努力減肥,“咱們快些迴去吧,外麵風大。”


    “娘,咱們就快進去吧,兄長都迴來了,我還要繼續練拳呢。”曹彰在一旁不滿地嘟囔道。


    “就你話多。”卞氏瞪了曹彰一眼,曹彰捂著腦袋上的紅腫處叫苦不迭。


    ……


    曹丕伸了個懶腰,享受著清晨久違的舒爽,還是在家裏睡得舒服,這褥子真軟和。


    曹丕昨日迴到房間吃過卞氏做的飯菜後倒頭就睡,他連家宴都沒去參加,曹操知道曹丕這些日子難得睡個安穩覺,也便沒有讓人去叫醒熟睡的曹丕。


    就在曹丕活動筋骨之時,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曹丕的愜意。


    “子桓,父親叫咱們過去呢。”來人正是曹真,曹真此時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說話也是迷迷糊糊的。


    “父親找我們什麽事情?”曹丕套上外套,打了個哈欠問道。


    “是阿姊叫我起來的,我也不知道找我們有什麽事。”曹真同樣以哈欠迴應,曹丕發現曹真的雙眼紅腫,還能隱隱看見幾條血絲。


    “你眼睛怎麽腫了?”曹丕奇道。


    “昨晚睡太晚了,才睡了一個時辰就被阿姊叫醒了。”曹真無奈地發起了牢騷,“你是不知道大兄昨夜喝醉了酒,一直拉著我和子文他們說話,直到天亮了才肯罷休。”


    “父親沒喝酒嗎?”


    “咱爹直到把子廉叔喝趴下才迴去睡覺的,也不知道為什麽能起這麽早的。”


    二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在前廳看見了精神抖擻的曹操和萎靡不振的其餘兄弟,曹丕看見了曹操身側全副武裝的典韋以及候在一側的史阿。


    “都來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叫做史阿,從此以後他就是你們的劍術老師了,你們要跟著史先生好好學習劍術,我以後也會抽空考校你們的劍術的。”曹操看起來絲毫沒有困倦的樣子,曹丕環顧周圍後沒有發現曹鑠,他昨日迴家後也沒看到曹鑠,也不知道曹鑠最近在忙些什麽。


    眾兄弟向史阿自我介紹完後,曹操就打發幾人離開了,曹操也帶著典韋出了門,似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辦。


    “二兄最近在幹什麽呢?昨日和今日都沒見到他。”曹丕向曹真詢問道。


    “噓!”曹真迴頭看了一眼曹昂後,將曹丕拉到角落說道,“大兄這幾日與二兄鬧了別扭,二兄這幾日住在棗祗先生家中。”


    “因為何事鬧了別扭?”曹丕這麽多年來還從來沒見過曹昂對弟妹們發過火,他也從未見過儒雅的曹鑠和誰爭吵過,所以曹丕對曹真說的話感到難以置信。


    “因為你們一直瞞著我。”曹丕二人低聲說話時,並沒有發現曹昂早已站在了二人的身後,他將二人對話的內容全部聽見了。


    “我們……”曹丕臉上一紅,看來曹鑠幫助棗祗的事情和自己建言治軍策的事情,現在已經全都被曹昂給知道了。


    “以後有什麽事情就要告訴我,尤其是做這種容易被別人誤會的事情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記得你們有我這麽個大兄。”曹昂說罷後就轉身離去,隻留下一臉尷尬的曹丕和曹真二人。


    “大兄是因為我們沒告訴他而生氣的,昨天晚上他醉醺醺地說他沒有怪過你和二兄,他說你和二兄做得這些事情都是好事。”曹真一臉尷尬地解釋道,“剛才來的路上著急,忘給你說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了。”


    “大兄是害怕我和二兄被叔父們給誤解,他也是一片好心,這次是我和二兄做錯了,過幾天我們找個機會給大兄道歉便是了。”曹丕訕訕地說道。


    “昨日我看你們迴來的時候,大兄的表情如往常一樣,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把這個事說通了呢。”曹真若有所思地說道。


    “大兄比以前更沉穩了,若是換做以前,他估計會當著父親的麵質問我了。”曹丕輕歎一聲後調整心情,“咱們去練練吧,讓我看看你這些日子有什麽進步,我這次出門和父親學了好幾招。”


    “走吧,我最近也和大兄學了幾招。”


    曹丕、曹真二人在後院對練了許久,二人待到筋疲力盡之時,才倚靠在院中的老樹下小憩。


    “你這下手也太重了,我這英俊的麵龐算是破相了。”曹丕捂著自己右額的紅腫處向曹真埋怨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哪有比試的時候踢命根子的?幸虧我的反應快。”曹真想起曹丕惡毒的撩陰腳也不嘴軟,當即說起了曹丕此舉乃是不講武德。


    “我這叫做兵不厭詐,真正和別人動起手的時候,你還要吟詩作對不成?”曹丕剛狡辯完,他就看見了氣喘籲籲地跑向二人的曹鑠,“二兄,昨天你也沒這麽著急地來歡迎我,是發生什麽事了?”


    “父親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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