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高家高朋滿座。


    去接雷官泰的隻是高要、高家、高賓還有三嬸一家。


    其他的嘉賓都在高家等著呢。


    高要示意雷官泰跟緊自己。


    “工務署的mr.簡,簡太。”


    高要第一個向雷官泰介紹的就是簡禮夫夫婦,他一開始能走的順暢,多虧了這他們。


    白皮也有黃心的嘛。


    高要鄭重介紹:“我義弟雷官泰。”


    “真是一表人才。”


    簡禮夫含笑跟雷官泰握手,看來這位瘦削的華人很得高博士的看重。


    “不敢當。”


    雷官泰當然知道簡禮夫這隊夫婦,隻不過他看他們跟要哥關係實在是非同凡響,不由尋思,要哥跟鬼佬很會打交道啊。


    這點就比自己強太多了。


    “j.h.律敦治。”


    下一個介紹的自然是樂心慈善的律敦治啦,高要笑道:“律敦治先生樂心公益。”


    “官泰。”


    雷官泰一邊跟律敦治握手一邊應道:“在,要哥。”


    “在這方麵,你要跟律敦治先生多學習學習。”


    律敦治是個華人通,他一聽就明白高博士準備抬舉這個年輕人,便含笑說道:“防癆會正缺人手。”


    雷官泰立馬道:“義不容辭。”


    高要身邊諸多小兄弟中,惟有雷官泰是正兒八經上過學的,而且還是名校。


    還有,這小子是個學霸!上學的時候年年拿獎學金,這腦子就比別人機靈啊。


    “失陪。”


    高要跟著將雷官泰帶到莊世頓身邊:“刑事偵緝處處長莊世頓長官。”


    “叫我莊就行。”


    莊世頓不敢拿大,他入職刑事偵緝處後便看的很清楚。


    港島還好說,五邑幫、東莞幫、客家幫、潮州幫,還有青幫之類,算的上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九龍就有點操蛋了,按照刑事偵緝處派在那邊的幾個主任的說法,一個陸大潮就是刑事偵緝處了。


    人家說話比誰都好使。


    而陸大潮是什麽身份?


    莊世頓心中是有幾分可惜的,他覺得之所以在九龍會有這等局麵,完全是港府的不重視造成的。


    隻不過隔了個維多利亞海域而已,結果這九龍就跟港府不親了呀。


    他笑容滿麵的看著雷官泰:“有機會一起喝咖啡。”


    “謝謝。”


    雷官泰心裏琢磨,刑事偵緝處處長?那不得是洛哥上級的上級的上級?


    又介紹了如尼高、桑達士、端納、謙士和、葛柏、鄔勵德等幾個洋人後,高要帶著雷官泰便到了華人這個圈子:“東莞商會的周會長。”


    無論什麽時候,高要一般都會先介紹周溪年,因為此人跟高某人綁定的最深,在多次大事件中,都有明確表態支持他高某人。


    “久仰大名。”


    雷官泰確實久仰周溪年的大名,要知道這位主可是港島首任耳喉鼻科的主治醫生,還曾在港大任教。


    在港島非常有名氣。


    老實說,在高要沒出來前,人家才是正兒八經的華人代表,否則哪能戰後馬上就被港府任命為行政局非官守議員?


    連老婆都因此沾光而被任命為非官守太平紳士啦。


    周溪年含笑跟雷官泰握手:“高會長時常在我麵前講起你,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邊上人跟著微笑。


    這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的事情,否則博士哪裏需要親自為其介紹賓客?


    “中巴顏董。”


    “大家膠幾人。”


    顏成坤主動跟雷官泰握手。


    雷官泰其實是疍家人,不過在高要的主持下,九龍這一片的疍家人確實跟膠幾人也沒什麽區別。


    “叫我老顏就行。”


    “不敢,不敢。”


    雷官泰心知在這等場合中說多錯多,便極是仔細,他說道:“顏董熱心公眾出行,街坊們都是拍手稱讚的。”


    “聯合的木總。”


    高要講話頗有深意:“你們是老朋友了,到時候多喝兩杯。”


    “那自然。”


    雷官泰哈哈笑著跟木易擁抱,確實是老朋友了,當時還是他找木易來租船。


    “屬實,屬實。”


    木易也笑容滿麵。


    “南洋商業銀行的李福和李經理。”


    既然介紹了木易,自然要順便介紹下他身邊的李福和。


    “泰哥。”


    李福和極是謙虛,他滿臉堆笑:“往後多多關照。”


    “不敢,不敢。”


    雷官泰對李福和有點印象,好像在東亞銀行裏看過,當時他奉高要之命搞船的時候,便多有進出銀行。


    除了匯豐外,進的最多的就是東亞。


    現在再一看,雷官泰立馬想起來了,此人曾經不是在東亞銀行大堂工作的麽?


    據說是李家的人啊。


    他尋思,自己不在的這大半年裏,要哥的人脈網擴的真快。


    雷官泰跟著躊躇滿誌,要哥的事業正在騰飛,自己卻錯過了前期。


    看來,往後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行。


    李福和之後就是簡約強了,雷官泰對他就太熟了,要哥的禦用大狀嘛。


    再往後便是高升銀行的利國偉。


    而後便是姚木、司徒誌仁、陳立等差人。


    其後便是稍遠一層的陳祖澤、雷瑞德(九巴)等九龍的地方有力人士。


    雷官泰跟著高要轉一圈,腦仁都在嗡嗡直響,這裏麵,他一半都不認識。


    但是雷官泰又知,既然能夠第一時間來高公館的,必然跟要哥有極大的牽扯。


    所以就一定要記住。


    高要看出這點,他輕輕拍下雷官泰肩膀:“老弟。”


    高博士輕描淡寫道:“現在我鴻運當頭,所以多的是錦上添花的。”


    “不用太在意。”


    雷官泰瞬間清醒,他想起路上自己跟要哥的講話,便重重點頭。


    “今天是中西結合的沙龍。”


    高要已經看到啞七的手勢,比劃的是灰狗來找自己,便對雷官泰說道:“今天你是主角,剩下的交給你了。”


    “隨意而為。”


    高要還是了解雷官泰的,性子是跳脫了點,膽子也大,做事卻很靠譜。


    當下便丟下雷官泰準備迴轉書房。


    “高會長。”


    周溪年從斜刺裏走出,他手上捏著兩個酒杯,明顯早有預謀:“喝一杯。”


    “周會長開口,就是十杯,我也得喝呀。”


    高要現在是薑太公穩坐釣魚台,就等各路人馬來找自己。


    他尋思著,周溪年是時候來跟自己談一談了。


    酒是好酒,潤喉、活血。


    一杯下肚,高要便神采飛揚:“周會長,我們的關係,有什麽事就開門見山的講。”


    周溪年也不廢話:“我跟麥景陶麥sir談過了,他說有意同刑事偵緝處提拔數位華探出來做事。”


    “姚老虎必然拿大。”


    “我準備讓李就勝也去坐一個位置,希望你支持。”


    “你開口,我一定支持。”


    高要絕無二話,他就等周溪年開這個口。


    當時,高某人就已考慮好四大探長的歸屬。


    “心照。”


    周溪年也不廢話:“他就坐九龍這張位置。”


    “至於他空出來的位置,你安排。”


    那肯定就是顏同咯,這小子既是潮州人,又熟悉九龍城寨。


    當前白飯魚、鼎爺等人已經撤出九龍城寨,也確實需要這麽一個人選。


    隻能說老古人確實沒講錯,哪怕是頭豬,隻要站在風口上也能飛啊。


    兩人碰杯,周溪年這才轉到其它話題:“我聽說南洋最近風雲變幻。”


    “高會長,我看我們要做好準備。”


    下南洋的可不止潮州人。


    來港島的以什麽人為主,下南洋的自然也以什麽人為主,雙方是共同的。


    顯然,周溪年已經知道了什麽。


    高要直接問道:“周會長有話直講。”


    “我們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一定要服務鄉梓。”


    周溪年略略點頭:“鑾披汶政變上位,將暹羅國號更改迴傣國。”


    “已重新推行其唯泰主義的章程!”


    既然唯泰,那就一定會排華,否則其政權就一定不穩。


    要知道,華人在傣國足足有300萬人,這些人幾乎掌握了傣國絕大部分的經濟!


    而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潮州人!


    高要立馬了然,看來灰狗來找自己,十有八九是因為此事。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啊,他心中殺機頓生,而後略略點頭:“今非昔比,我們華人已經站起來了。”


    “絕非這些番邦可以欺淩的存在。”


    周溪年一怔,他聽高要這話殺氣騰騰,心裏琢磨下而後試探問道:“博士,可要聲援一下?或者派船去接?”


    “聲援是自然的。”


    高要認為輿論這個東西主要看環境以及對方,排華是鑾披汶的施政綱領,除非此人下台,接班的人跟其施政風格不一致。


    否則怎麽施加壓力都沒用。


    “周會長有什麽主意?”


    周溪年苦笑:“高會長就不要難為我啦,這件事,我一定聽高會長你的。”


    “好。”


    高要也不推辭,就說道:“容我思量一下。”


    “同心同德。”


    周溪年點頭:“同心同德。”


    高要徑自走進書房,沒幾秒,灰狗已如鬼魅般飄進。


    “老爺,新得電報。”


    “傣方關閉南洋中學,緝拿華僑,頒布新的《保留職業條例》,限製當地華人工種以及職業。”


    啪!


    高要重重拍下桌子:“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因何這般講?


    鑾披汶這吊毛祖籍潮州!!!


    其本姓吳,於爺爺那一代遷居傣國,跟隨鄭信做了番事業,其後封爵鑾!


    等到其父輩,便改吳姓為頌勘,此後便以傣人自居。


    問題是其人發家靠的是當時一幫潮州人的鼎力支持,等鑾披汶於1932年上位,其便翻臉不認人。


    先是停用已用了十五個世紀的暹羅稱號,將國號改為傣!


    同時推行惟泰主義!


    針對當時已經掌握傣國主要經濟的華人,鑾披汶強令華人入籍傣國,而且不得再用漢語交流,定要用泰文來讀書識字交流!


    為了突出泰人在傣國的主導地位,鑾披汶授意其禦用文人鑾威集·瓦他幹在朱拉隆大學發表演說,中心思想是應當學習納粹處理猶太的方法,對華人進行肉體上的消滅。


    一時間輿論大嘩。


    鑾披汶表麵上對華人安撫,暗地裏則開始限製華人入境,並驅逐驅逐三民主義信徒,關閉大量華校和華文報刊。


    要求所有中文的工商業門牌,全部改為泰文。


    還對華人的工商業,進行了史無前例的打擊。


    其將煙草、石鹽、大米、石油、征稅、宰豬、橡膠種植等等油水豐厚的行業強製劃給當地人經營。


    大批在傣國已經紮根幾十年的國人被迫離開傣國。


    時值二戰爆發,鑾披汶於1941年12月21日同小鬼子簽訂同盟條約,並向周邊諸國進攻。


    高要麵沉如水,鑾披汶這老小子可是戰犯!


    結果其隻是在監獄裏待了一段時間後就被放出,還於今年4月在此政變上台。


    高要背著手於書房中沉思,隻要此人在位,國人在傣國的日子就不好過。


    最要緊的是,南洋它國也會有樣學樣。


    他徐徐踱步,於書房之中繞圈。


    一切的背後都少不了北美野牛的影子。


    其中主要操作者就是馬歇爾,這個鬼佬不許國人於東南亞落地生根。


    因為那樣的話,東方文明將籠罩整個東南亞。


    北美野牛的影響力就無法覆蓋到這邊了。


    要知道,當時華人在東南亞再怎麽困難,其仍然是東南亞的絕對核心!


    起碼有近千萬人啊,要是這些人都心向東方,鬼佬武力再強大,去了東南亞也是幹瞪眼。


    高要停下腳步,他轉眸看著灰狗。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軍統是如何解決問題的?”


    “收買、拉攏、刺殺。”


    鑾披汶等於就是一國之主,這種人怎麽可能被收買?


    幸好,傣國這個地方的政治局勢十分兇險,什麽激進派、自由派、保皇黨等,互相之間的暗鬥可謂是刀光劍影。


    甚至在1946年,國王阿南達在睡覺的時候,其腦袋直接被一個神秘人開了個洞。


    這場兇殺案疑點重重,各方查來查去,都指責是對方弑君。


    反正是沒有找出兇手。


    國王都能被謀殺,區區鑾披汶又算什麽?


    “挑選人手赴曼穀。”


    鑾披汶的位置並不穩固,而且其施政綱領以照顧基層泰人為主,非常得保皇黨不滿。


    高要依稀記得這幾年的傣國政變不斷,就說道:“等待合適的時機,清理門戶。”


    “有仁有義,共結金蘭,無仁無義,三刀六眼!”


    高要目光頓利:“若事漏,便叫大公羊,退去金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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