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故完全沒看見宋思文似的,他緊盯著宋時蘊,眸光沉沉。


    宋時蘊對著他的雙眼,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馬車裏的氣氛,愈發地詭譎。


    就在一片死寂中,謝如故率先開口,“你就是這麽看我的嗎?”


    宋時蘊一愣。


    她本來是想試探一下謝如故,才突然那麽說的。


    之前宋時柔的夢境裏,就曾經說過,她會死在謝如故的手裏。


    但她不相信。


    可她重生迴來後,就做過兩次噩夢。


    每一次的夢境裏,謝如故都曾拿著武器,刺入自己的心口。


    這讓宋時蘊不得不多想。


    但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夢境有點奇怪和扭曲。


    她自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


    卻又不明白,隻能試探謝如故。


    謝如故這個迴答,卻把她問住了。


    謝如故還在說:“你一直覺得,我會殺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你要認為,我會殺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才能定我的罪吧?”


    謝如故帶著不解的慍怒,仿佛很委屈。


    宋時蘊愣了愣。


    有一種自己做了渣女的錯覺。


    她張了張口,有些無措:“……我沒這個意思。”她長唿一口氣,人已經冷靜下來,“我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謝如故聞言,更委屈了,“我到底做了什麽,會讓你夢見,我殺了你?”


    宋時蘊看著謝如故這張臉,不由一愣。


    心情頓時變得很複雜。


    眼前的謝如故,實在是難以和她夢境中的謝如故相匹配。


    他們倆就像是完全的兩個人。


    但,她為什麽總是莫名其妙,夢見謝如故殺了她?


    而且,還是在她父皇對她動刀之後……


    這兩者之間是有什麽關聯嗎?


    “……怎麽不說話,你現在又在想什麽?”謝如故見她不言語,擰了擰眉,神色一沉,“難不成你真以為,我會殺了你?”


    宋時蘊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她盯著謝如故的眼睛。


    著實看不出來這雙眼睛裏,對她有什麽恨意。


    片刻後,她才長唿一口氣,道:“沒有想什麽,可能真是我魔怔了,你別多想。”


    謝如故緊鎖著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神裏帶著一絲的質問,仿佛是在說,你都這麽說了,還讓我別多想?


    宋時蘊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和謝如故說。


    沉默片刻,她主動伸手,握住謝如故的手,“是我錯了。”


    聞言,謝如故緊皺的眉心,瞬間鬆展開來,他看了看宋時蘊的手,反手握住她的手,“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或許我真的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


    他抬頭,盯著宋時蘊的眼睛。


    “宋時蘊——”


    他難得喚宋時蘊的全名。


    帶著從未有的認真。


    “夢境終歸是夢境,它不是現實,你相信我,現實之中,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可以相信我。”


    宋時蘊從他眼裏,看見了傾瀉如滄海的厚重情緒,她心裏一窒,眸光微動。


    下一秒,她微微一點頭,“我知道。”


    謝如故握緊她的手。


    兩個人對視良久。


    謝如故率先開口,語氣恢複如常,“早課快開始了,陛下或許已經來了,我們先進國子監吧。”


    宋時蘊想起來這件事,神色正了正,點點頭,便在謝如故的攙扶下,一並下了馬車。


    馬車旁邊,宋思文眼看著早課時間快到了,正想去看看謝如故和宋時蘊是怎麽迴事。


    看見謝如故和宋時蘊下來,他鬆了一口氣,有些緊張地看著宋時蘊,關切道:“時蘊,你沒事吧?”


    宋時蘊對他搖搖頭,歉然地一笑,“連日來的奔波,我身體有些虛弱,方才嚇到大哥了。”


    宋思文立即道:“你跟我致什麽歉?你我是兄妹,我關心你,理之自然,隻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宋時蘊彎了彎唇角,“大哥放心,我沒什麽大礙。”


    見她現在氣色如常,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宋思文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來,卻還是有些擔憂,“不過,時蘊你這身子到底是太虛弱了,不若先迴去休息?”


    宋時蘊卻搖了搖頭,“不必,我現在沒事了,方才隻是最近勞累過度,做了一場噩夢,眼下沒事了。”


    見宋時蘊堅持,宋思文也不好說什麽,囑咐道:“那好吧,但等會兒,你若是覺得有哪裏不舒服,你記得跟我說,我立即便送你迴家。”


    宋時蘊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一旁的謝如故,也跟著玩笑道:“思文兄,放心,我會幫你看好二妹妹的。”


    宋思文聞言,目光落在謝如故和宋時蘊,現在還交握著的雙手上麵。


    他頓了一下,愈發覺得,宋時蘊和謝如故之間的氛圍,不一樣了。


    思及此,宋思文也沒多說什麽,三個人便一同進入國子監。


    進來之後,宋時蘊和謝如故,便發現國子監內的氣氛不太對。


    偌大的國子監裏,一片安靜,好像裏麵沒有人似的。


    宋思文不由咦了一聲,“今天怎麽那麽安靜?方才不是進來了許多人嗎?”


    他們的馬車,在國子監門口,停了許久。


    宋思文站在馬車邊的時候,看見不少人進來。


    但裏麵卻沒見到人。


    這是怎麽迴事?


    宋時蘊和謝如故聞言,對視一眼。


    宋思文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他們倆心裏卻很清楚。


    隻怕是,陛下真的已經來了。


    宋時蘊正想著,便見一位博士,站在廊下,對他們招了招手,“世子,思文——”


    聽見他的聲音,宋思文和謝如故,便和宋時蘊一起走過去。


    博士一臉的嚴肅,道:“你們怎麽才來?”


    宋思文拱手告罪:“路上出了些事情,耽擱了時間,博士莫要生氣。不過,時辰好像還沒到吧?”


    博士聞言,往後麵的院子看了看,極小聲地道:“若是往日就算了,但今日——陛下來了!”


    宋時蘊麵無表情地想,果然。


    宋思文驚訝地揚起眉來,“陛下來了?!”


    “是,陛下下了早朝後,便直接過來了!”博士提醒道:“陛下今日是來考學的,你們還來得這麽晚!”


    宋思文嘴角抽了抽,“可……我們也不知道陛下今日來啊?”


    博士一噎。


    陛下今日卻是是突然到訪的。


    之前都未曾通知過國子監。


    他們之前都不知道。


    按照時辰來說,宋思文等人來得也不算晚。


    隻是,誰也沒想到,陛下會來得那麽早而已。


    但,現在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博士便沉沉地道:“罷了,不提這些了,你們趕緊進去吧,今日是在思君堂內聽學,大家都在那,你們趕緊過去吧。”


    說著,他又補了一句。


    “陛下和祭酒都在那裏,等會兒進去,看見陛下,記得禮數周全。”


    宋思文連忙拱手,道謝:“多謝博士指教,我等知道了。”


    博士擺擺手,“快去吧。”


    宋思文應了一聲是,飛速地帶著宋時蘊和謝如故離開。


    思君堂,就是國子監裏一處,比較大的課堂。


    以往是祭酒講學時,才會啟用的學堂。


    陛下突然來此,自然得用思君堂。


    宋時蘊謝如故和宋思文趕去時,遠遠地就看見,思君堂外已經被重兵把守,圍得水泄不通。


    不僅如此,整個思君堂內,都鴉雀無聲。


    一點動靜都聽不見。


    仿佛裏麵都沒有人一樣。


    看見這情況,宋思文心裏都跟著緊張起來,他深吸幾口氣,才帶著宋時蘊和謝如故,向思君堂的門口走去。


    那些守衛卻攔住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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