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苑蘭一聽,神色愈發緊張。


    宋時蘊瞥了她一眼,開口給她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放心吧,賀娘子的病,確實和這匣子脫不了關係,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保證,隻是這匣子上,到底有什麽問題,我還要檢查檢查。”


    宋時蘊覺得,她這話是給了賀苑蘭和賀夫人一個正麵迴答。


    但她這話一出,賀苑蘭和賀夫人臉色卻猛地一變,非但沒吃到那所謂的定心丸,反而被嚇得不輕。


    賀苑蘭更是扶著賀夫人,猛然站起身來。


    但因為站得太猛,她身子猛地一晃,險些摔倒。


    好在賀夫人和身邊的丫環,第一時間察覺到,立即扶住她。


    賀苑蘭這才勉強地站穩。


    賀夫人顧不上驚訝宋時蘊的話,有些害怕擔憂地盯著賀苑蘭,聲音都繃緊了,“苑蘭,沒事吧?”


    賀苑蘭臉色白得驚人,眼前更是陣陣發黑。


    眼前的賀夫人,在這時候,仿佛分成了好幾個一樣,在自己眼前來迴地轉。


    賀苑蘭感覺,自己的耳朵裏,好像塞著一團東西,賀夫人的聲音,又仿佛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隔著山水萬重,讓她聽不清楚。


    賀苑蘭隻隱約感覺,賀夫人應該說了什麽,她張了張口,想要迴答,卻發不出什麽聲音來。


    宋時蘊見此,沉著臉,手腕一轉,指尖一彈,一張符飛過去,啪的一下,貼在賀苑蘭的眉心上。


    賀夫人一驚,倏地看向宋時蘊。


    宋時蘊開口解釋道:“這是驅邪符,可以幫助她,不受陰氣繼續侵蝕,她和這匣子待在一起太久了,長久以來,陰氣早就已經一點一點地進入她的體內,繼續呆在這裏,對她的傷害更大。”


    賀夫人聞言,大驚失色,“那怎麽辦啊?”


    “先用驅邪符,確保陰氣不會繼續傷害她。”宋時蘊淡聲道:“她日常是否有服用什麽,提氣保養的湯藥?或者家中可有人參?”


    賀夫人急忙道:“有,但湯藥可能來不及……”


    現在讓丫環去熬藥,最少也得半個時辰後,才能喝上。


    她擔心賀苑蘭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宋時蘊聞言,便直接道:“那就讓人,去切一寸參須,放在熱茶裏,讓她喝下去,不必太多,她現在太虛了,虛不受補,稍微喝點參須水,吊住她一口氣即可。”


    賀夫人連連點頭,立即吩咐賀夫人身邊的丫環心梨去準備。


    心梨急急忙忙就走出了屋子。


    賀夫人扶著賀苑蘭,在床邊重新坐下來。


    賀苑蘭臉色依舊白得嚇人,但氣息好像還算穩定。


    賀夫人卻還是不敢放鬆,眼巴巴地望向宋時蘊問道:“二小姐,那,那我們要先出去嗎?”


    宋時蘊淡聲:“不必了,有驅邪符在,這陰氣傷不到她。”


    賀夫人頓了一下,隻能按捺下來,目光又落在那匣子上,眼裏帶上一絲忌憚,“對了,二小姐,這匣子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清楚,讓我先查查看。”


    宋時蘊微微搖頭。


    賀夫人一聽這話,便不好打擾宋時蘊,隻能自己在那著急地直皺眉。


    楊氏見此,走過去,安撫地握住賀夫人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宋時蘊站在梳妝台前,目光掃過桌麵上的東西,找到一把裁紙刀。


    她將裁紙刀拿過來,順著那匣子的縫隙,將漆麵和木材,一點點地挖開。


    順著縫隙挖開進去,大概挖開了一寸多的距離,匣子縫隙越來越大,可以清晰地看見,匣子縫隙深處,有一絲暗紅。


    宋時蘊眯著眼,用刀尖順著那縫隙,挑了一抹暗紅出來。


    賀夫人和楊氏,都看見了這一幕。


    賀夫人盯著那刀尖上的暗紅,疑惑地問:“二小姐,那……是什麽?”


    宋時蘊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拿著刀尖,將那一抹暗紅送到鼻翼下一聞。


    她的臉色下一秒就變了。


    見她小臉猛地一沉,楊氏不由開口問道:“時蘊,那是什麽東西啊?”


    宋時蘊沉著臉,語氣也在發沉,“是人血。”


    人血和獸血,其實倒是很難分辨。


    尤其是這暗紅,看上去已經是沉浸了很久的血跡。


    更難以分辨。


    但直覺告訴宋時蘊,這絕對是人血。


    賀夫人和楊氏一聽到這話,兩個人俱是大吃一驚。


    賀夫人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這是人血?!”


    她頭上的步搖,此時跟隨她顫栗的身軀,瘋狂地抖動起來,嘩嘩作響。


    楊氏雖然沒有說話,但瞳孔也不由放大了一分。


    宋時蘊望向她們,剛想說話,心梨就端著一杯參須茶走進來。


    宋時蘊到嘴邊的話,便止住了。


    心梨快步走到賀夫人身邊,將參須茶遞到賀夫人麵前:“夫人,參須茶已經準備好了。”


    聽見這話,賀夫人才迴過神來,提著一口氣,強撐著精神,保持著平靜,伸手將參須茶接過來。


    但微微顫抖著的雙手,還是暴露出來她此時的真實情緒。


    賀夫人咬著牙,卻顧不上那些,先把參須茶艱難地端過來,然後給賀苑蘭灌了下去。


    因為手抖的緣故,茶水灑了一些。


    但,也不是什麽大事。


    賀夫人將一碗參茶灌下去後,長舒一口氣,將茶碗遞給心梨,她便慌亂地掏出自己的手帕,給賀苑蘭擦了擦嘴角和衣服上的水漬。


    借著這會子工夫,賀夫人漸漸地平複下洶湧的心情,唿了一口氣。


    她對心梨擺擺手。


    後者便端著茶盤,躬身離開。


    待她出去後,賀夫人才慌張地看向宋時蘊,聲音都有些哽咽,“二小姐,這匣子上怎麽會有血啊?”


    宋時蘊皺眉道:“看這血跡的顏色,應該是很久之前的血跡了,我猜測,應該早在賀娘子將這匣子收迴來之前,這血跡就存在了,當初那人急著脫手,應該也是因為這血跡的緣故。”


    賀夫人心裏一顫,“所以……當真是這匣子,害了我家苑蘭?”


    宋時蘊微微頷首,“這匣子上麵怨氣和陰氣太重了,長久和匣子共處一室,自然會不受陰氣和怨氣感染,但我並未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附在這匣子上麵。”


    宋時蘊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有些狐疑的。


    從賀苑蘭身上那麽重的陰氣來看,應該是有厲鬼跟著她才對。


    可是,無論是在賀苑蘭身上,還是在這匣子上麵,她都沒看見有什麽別的東西。


    隻有濃重的陰氣,僅此而已。


    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陰氣無主的話,時間一長,就會消散的。


    況且,賀苑蘭這梳妝台,就放在窗下,向東的窗戶,日光充足。


    若隻有陰氣,在這曬個幾天的太陽,估摸著就不複存在了。


    不可能這麽長久的,侵蝕著賀苑蘭的身軀。


    更重要的一點是……


    賀苑蘭曾經做過噩夢。


    那次噩夢裏,她差點殺了自己,又差點殺了別人。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夢遊。


    但在宋時蘊看來,那典型的,是被鬼上身了。


    可現在那東西,卻不複存在。


    宋時蘊思及此,目光不由落在賀苑蘭的身上。


    “二小姐的意思是,這,這匣子上麵,本來還該有……東西嗎?”賀夫人心裏一顫。


    宋時蘊口中,那東西是什麽,在場的人,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


    宋時蘊聞言,並未說話,隻是緊盯著賀苑蘭。


    灌下去一杯參茶後,賀苑蘭的氣息穩定了許多,臉色似乎都沒那麽蒼白了。


    看樣子,好像好了不少。


    宋時蘊眯起眼,提步走過去。


    賀夫人見此,一顆心跟著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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