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盯著孟知鬆看了一會兒。


    心想也是。


    孟知鬆性子一向謙和有禮,知道進退,剛見了宋時蘊一麵而已,不至於將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許夫人便道:“那你在想什麽,母親同你說話,你也不理會。”看書喇


    “我,我在想昨天夫子說起的策論。”孟知鬆幹笑兩聲,不知道該怎麽和許夫人說出真相,隻能含糊過去。


    許夫人知道他最近讀書確實用功,便相信了,“讀書是好事,但你也得注意身體,別讀書讀傻了。對了,我聽說,國子監明日便恢複聽課了?”


    孟知鬆點頭,“是。”


    許夫人道:“那到時候,你便恢複去國子監?”


    孟知鬆嗯了一聲,“本來就是國子監停課,我才去私塾,聽了兩天的課,國子監恢複的話,兒子自然是要迴去的。”


    許夫人讚同道:“嗯,你心裏有數就好,既如此,便早點迴去休息,今日便不要看書那麽晚了。”


    許夫人有些心疼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聽說昨天你還讀書到半夜呢。”


    孟知鬆尷尬地一笑,“母親教誨,兒子記下了,今日定然早些休息。”


    許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臂,便讓他先迴去。


    孟知鬆對她拱了拱手,便轉身去往自己在外院的小院。


    許夫人則帶著丫環婆子,繼續往後院走去。


    孟知鬆帶著書童,魂不守舍地迴到自己房間裏,才像是虛脫無力似的,一下子在床邊坐下來。


    書童跟進來,瞧見孟知鬆的神色很不好看,便問道:“少爺,您今天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還是去西昌侯府迴來累了?”


    孟知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沙啞道:“是有些累了。”


    書童伸手替他脫下外衣,“時候也不早了,少爺要不要睡一會兒?”


    孟知鬆聽到‘睡’這個字,就想到自己的噩夢,不由心驚膽戰。


    他忽然抬起頭來,緊盯著書童。


    書童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少爺為何這樣看著小人?”


    孟知鬆張了張口,“我問你,我之前總是做噩夢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書童點頭,“自然是記得的,少爺讀書累了,這一陣子總是經常做噩夢,要小人說,少爺應該注意點身體,若是讓夫人知道了,隻怕也要擔心的。”


    孟知鬆卻根本沒聽見書童的後半句,“四圩,你還記得,我做噩夢都在說什麽嗎?”


    四圩聞言,將外袍放在旁邊的屏風上,迴想道:“小人記得,少爺每次做噩夢的時候,都在說什麽,要走,要迴家的,少爺是做夢自己在外麵嗎?”


    孟知鬆臉色一白。


    他說出來的夢囈,和他在夢境中聽見的一樣。


    “每次昨晚噩夢,少爺的臉色都很差,白的嚇人。”四圩沒察覺到孟知鬆的心思,還在自言自語。


    孟知鬆聽得心頭發顫,“我每次臉色都很難看嗎?”


    四圩走迴來,替他脫掉鞋子,“是啊,少爺都不知道,每次做完噩夢,您臉上都沒有一點血色,看著可嚇人了,小人都差點去叫府醫了。”


    聞言,孟知鬆的臉色更加難看。


    四圩後知後覺,瞧見孟知鬆的情緒不太對,緊張起來,“少爺為何突然這樣問,是不是哪裏有什麽不妥?”


    孟知鬆額角突突地跳著,隻覺得頭疼無比,他握緊了袖子,那裏塞著一張,宋時蘊給他的護身符。


    摸著護身符,他心裏好受了點,啞聲道:“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想睡會兒。”


    四圩也沒多想,便伺候孟知鬆躺下休息,旋即離開了房間。


    但躺在床上的孟知鬆,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或者說,他根本不敢睡著。


    宋時蘊雖然說了,那個東西可能會在明天晚上才入他的夢。


    可他總覺得害怕。


    就在孟知鬆陷入恐慌中時,宋時蘊和楊氏等人迴到家後,便各自迴去自己的小院休息。


    在家裏吃了晚飯,今日難得沒有別的安排,天一黑,宋時蘊便早早去休息了。


    同一時間裏。


    葉明珠也在家裏吃了晚飯。


    可是在吃晚飯的時候,她的母親,衝了進來。


    葉明珠看見母親,臉上的神色,有點慌亂地站起身來,“母親——”


    葉明珠的母親,葉夫人快步走過去,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葉明珠的臉上。


    葉明珠臉上的傷,本來就沒好,又被打了一下,疼得她吱哇亂叫。


    “母親,你幹嘛打我啊?”


    葉夫人沉著臉,怒不可遏地道:“我為何打你,你不知道嗎?今日在西昌侯府中,你將葉家全家的臉都丟盡了,你還問我怎麽打你?”


    葉明珠聞言,一陣心虛,說不出話來。


    葉夫人沉沉地出了一口氣,盯著葉明珠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又十分恨鐵不成鋼,“明珠,你祖母平時疼你,縱著你,可你這麽大了,也該有點分寸,知道什麽場合該說什麽話,什麽場合該做什麽事情,你再這樣下去,往後隻怕連婚事都艱難,若是闖出大禍,隻怕你祖父都保不住你!為了你祖父的名聲,你也很該注意點分寸!”


    葉明珠低著頭,心中敢怒不敢言。


    葉夫人和葉首輔一樣,都是剛直不阿的性子。


    葉夫人對葉明珠小時候管教也十分嚴格。


    隻不過,葉夫人後來隨夫外任出去十年,將葉明珠托付給葉老夫人教養。


    等她去年迴來,卻見葉明珠已經被養成這樣。


    她雖然有心將葉明珠掰正迴來,卻已經有心無力,平時還有葉老夫人護著,她也是頭疼無奈。


    葉夫人望著葉明珠的頭頂,就知道自己的話,這孩子根本沒聽進去。


    葉夫人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便道:“從今日起,在你婚事敲定之前,你便不要出門了,老老實實在家裏做繡品,給你自己攢嫁妝吧。”


    葉明珠一聽,唰地一下抬起頭來,不滿道:“母親要把我關起來?!”


    “這不是管著你,這是為你好!”葉夫人語氣一沉,糾正道。


    “小姐——”


    葉明珠還想說什麽,春曉端著一碗藥走進來。


    葉明珠一看見她,眼睛一瞪,就要抬腳。


    春曉連忙跪下來,“小姐,這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湯藥,是給您治療傷口的。”


    “明珠,你還想做什麽?”葉夫人也注意到葉明珠那跋扈的樣子,怒斥一聲。


    葉明珠不甘地放下腳。


    葉夫人嗬斥道:“你祖母派人給你送藥來,你還不喝?”


    葉明珠癟癟嘴,真的不想喝。


    但在葉夫人麵前,她不敢說出這樣的話,隻能伸手過去,將藥碗接過來。


    春曉這次將熱度控製得很好,不冷不熱,正好可以喝下去。


    葉明珠無處發火,隻能狠狠地瞪了春曉一眼,隻等葉夫人離開後,她才教訓這個臭丫頭!


    思及此,葉明珠端著藥,小臉皺成一團的,一閉眼,將一碗藥仰頭喝盡。


    一碗藥,苦的葉明珠說不出話來,整個小臉都變形了。


    她將藥碗扔迴春曉手裏的托盤上。


    葉夫人給春曉使了個眼色。


    春曉便端著托盤走了。


    葉夫人見此,又重新看向葉明珠,歎了口氣,壓住怒氣道:“明珠,你也算是貴女,應該有點大家閨秀的風範,總是那麽跋扈,成何體統?”


    葉明珠心裏氣憤,不知道自己在母親的心目中,怎麽就百般不適。


    葉明珠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葉夫人看見她的神色,臉色就冷了下來。


    剛要再訓斥兩句。


    葉明珠忽然變了臉色。


    緊接著,她猛地一彎腰,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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