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


    賀業平才想起,他身上還帶著宋思文塞給他的護身符。


    他騰出一隻手來,伸手摸著袖子裏的護身符,還在。


    賀業平頓時鬆了一口氣,便提著一個燈籠,提步向學堂走去。


    學堂上沒什麽光亮,隻有他手中的燈籠,提供一些亮度。


    賀業平迴到學堂上,很快便找到自己落在位置上的書籍。


    賀業平快步走過去,伸手拿起自己的書。


    就在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忽然聽見一聲異響。


    簌簌——


    像是有什麽東西落了下來。


    賀業平身子一僵,餘光也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側後方落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燈籠手柄,吞咽了一下口水,心想,不會有那麽邪乎吧?


    壯著膽子,賀業平緩慢地轉過頭來,便看見,身後的地麵上,躺著一幅畫軸。


    “原來是一幅畫啊……”


    賀業平長唿一口氣,走過去,提著手裏的燈籠,照了一下。


    那是一幅仕女圖。


    即便亮度模糊,也能夠看出來,是一幅極好的仕女圖,畫工出彩,將仕女的容貌和身姿,勾勒得形神具備,仿佛活過來了一般。


    賀業平愛畫,都忍不住讚歎。


    他將燈籠放在旁邊,伸手便想將地上的畫軸撿起來。


    然而,他的手指剛碰到畫軸,胳膊內便傳來一陣刺骨的灼熱。


    他條件反射般,鬆開手。


    畫軸重新掉落在地上。


    賀業平趕緊抖開自己的袖子,便見宋思文之前塞給他的護身符,從袖子裏掉出來。


    那張護身符上麵,現在還閃爍著淺淺的紅色光芒。


    賀業平不由一怔,湊近一看,才發現,那紅光是從上麵的朱砂上,散發出來的。


    他伸手摸了一下,下一秒,便倏地收迴手指。


    “好燙……”


    整個護身符像是被放在火堆裏炙烤過一樣,帶著滾燙的溫度。


    賀業平隻是稍稍地碰了一下,便被燙得受不了。


    低頭一看,指尖已經微微有些泛紅。


    這麽邪乎……


    賀業平心裏跳了跳,低頭看著發紅發熱的符紙,心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捏著衣袖,飛快地俯下身,將那張符紙捏起來,拿上自己的書籍,顧不上別的,拔腿就往外走。


    然而,剛走到學堂門口,他就聽見,有人在喊他。


    “賀公子——”


    這聲音有點耳熟。


    像是他喜歡的一位姑娘。


    賀業平腳步不由一頓。


    身後傳來一陣蓮步輕移的腳步聲。


    那輕柔的聲音,也接連響起。


    “賀公子,這麽晚了,你怎麽到國子監來了?”


    賀業平聽到這話,才遲疑地轉過頭來。


    便見,一位妙齡少女站在他身後幾步之遙。


    那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年輕姑娘。


    賀業平也是認識她的。


    因為,對方也是國子監內的學子,還是太原王家的姑娘。


    賀業平看見她那熟悉的麵容,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抱著自己的書,拱手道:“我,我迴來拿書的,倒是王姑娘,這麽晚了,怎麽在此?”


    王姑娘聞言,拿出來一張畫軸,“我是來拿畫的。”


    賀業平看見熟悉的畫軸,一頓,“這畫軸是……王姑娘的?”


    王姑娘笑吟吟地點頭,“我閑來無事的塗鴉之作。時間不早了,賀公子,不如我們一道迴去吧。”


    賀業平心中愛慕王姑娘,聞言,又想起來,宋思文跟他說過,讓他盡量不要一個人行動。


    那若是同王姑娘一道,便也不算一個人。


    思及此,他便飛快地答應下來,臉上有些紅地說:“好,好啊……”


    王姑娘對他一笑,便走過來。


    賀業平和她一道往外走了幾步。


    忽然間,他想起來一件事。


    賀業平想起來,自己方才在學堂上,好像並沒有看見王姑娘。


    那幅畫自個兒躺在地上。


    學堂也不算大,若是有人在找畫軸,他應當能夠看見。


    且他剛出來沒多久,王姑娘便出現在他身後。


    如若王姑娘是他出來後,才進入學堂的,哪有那麽快,便拿迴畫軸,並且走出來?


    賀業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宋思文嚇到了,忍不住多想。


    “賀公子在想什麽?”


    正在這時,王姑娘忽然迴頭看過來,向他笑著問道。


    賀業平有一種被抓包的心虛感,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眼前忽然一黑。


    ……


    就在賀業平進入國子監的那一刻,宋時蘊和宋思文等人,已經迴到平寧侯府。


    但,甫一進門,宋時蘊便看見留守在家裏的管家走了過來。


    “侯爺,夫人——”


    他走過來,對楊氏和宋清遠行禮。


    宋清遠問:“有事?”


    管家聞言,卻看向宋時蘊,“迴侯爺的話,是西昌侯府的二夫人郭氏來了,說是想要見二小姐,人如今正在花廳。”


    郭氏?


    宋時蘊聽到這話,有些意外,“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管家迴答道:“不知,二夫人並未多說,隻是說,想要見二小姐,老奴同她說了,二小姐在曲遠侯府守喪,她卻還是要等,或許是有什麽要緊事。”


    宋清遠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看向宋時蘊,心裏狐疑地想,宋時蘊和這些貴眷們,都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關係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像是郭氏這樣的貴眷,規矩一向是最重的,若不是有什麽要緊事,不可能這麽晚了,冒著叨擾的風險,還在等宋時蘊。


    “父親,母親,我過去看看。”宋時蘊此時轉過身來,對他們說道。


    宋清遠迴過神來,道:“你去吧。”


    宋時蘊聞言,福了一禮,便帶著自己的丫環秋白,和管家一同去花廳了。


    望著他們走遠,宋清遠忽然問:“時蘊,真不像是咱們的女兒。”


    楊氏聞言,有些莫名,“侯爺為何這樣說?”


    宋清遠微微搖頭,“沒什麽,隨口一說罷了。對了,夫人,你讓下人多準備些茶點,送去花廳吧。西昌侯府的二夫人,是衝著時蘊來的,我們不好過去,但也別讓人覺得,我們平寧侯府失了禮數。”


    語畢,宋清遠便先提步向自己的書房小院走去。


    楊氏一個人,狐疑地站在那裏片刻。


    看不透宋清遠在想什麽,便隻能先去安排好,招待郭氏的事情。


    另一邊。


    宋時蘊帶著秋白,很快便進入花廳。


    一進來,她才看見,花廳內,不僅有郭氏,還有一個年輕的婦人。


    那婦人手裏還抱著一個正在熟睡的奶娃娃。


    而那奶娃娃氣息渾濁……


    宋時蘊掃了一眼,一眼便看出來,那娃娃缺了一魂。


    宋時蘊微微眯起眼,心下了然地收迴目光,看向郭氏,微笑道:“這麽晚,二夫人怎麽過來了?”


    郭氏瞧見宋時蘊,便給旁邊的年輕婦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一道站起來。


    郭氏才笑吟吟地說:“這不是想來跟時蘊說說話嗎?”


    宋時蘊聞言,並沒有拆穿,配合地問道:“二夫人如今氣色不錯,想來妙兒小姐的身體,已經大好?”


    郭氏聞言,一臉喜氣洋洋地伸手握住宋時蘊的手,拉著她走過來坐下,“我今天來啊,就是為了這事兒。”


    說著,她四下看看,給宋時蘊使了個眼色。


    宋時蘊會心一笑,看了看秋白。


    秋白也是個聰明的,立即便道:“二小姐和夫人稍坐片刻,奴婢去準備些茶點,稍後就來。”


    找了個借口,秋白對其他下人揮了揮手,將平寧侯府內的下人,都帶了下去。


    見此,跟在郭氏身邊的下人,也都跟著離開。


    花廳裏轉眼便隻剩下宋時蘊、郭氏和那年輕婦人以及她懷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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