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話,是要我的命啊!”


    楊氏見老夫人王八吃撐托鐵了心,眼睛通紅地哽咽道:“時蘊是我的女兒,幼時因我的錯,已經讓她如此可憐,現在好不容易迴來,母親還懷疑她是怪物,這話若是傳出去,你讓時玉怎麽做人,讓我怎麽做人?”


    老夫人還沒說話。


    楊氏一抹眼淚,又道:“母親若是看不慣時蘊,那便直接休了我,讓我帶著時蘊離開平寧侯府,也免得她受這樣的羞辱!”


    宋時蘊望著楊氏,心髒似乎快速地跳動了幾下。


    老夫人眉心也是突突地跳了幾下。


    楊氏沒有過錯,有兒有女,且宋思文已經成人。


    莫名其妙休了楊氏,宋清遠和宋思文怎麽可能答應?


    若是為了宋時蘊這事兒,把楊氏給休了,傳出去,她在京中才是沒辦法做人!


    老夫人黑著臉,氣不打一處來,“楊氏,你這是要害我才是!我明明是為了平寧侯府好,你卻這麽對我,我還活個什麽勁兒,不如去死算了!”


    說著,她就要去撞牆似的。


    誰也沒想到,老夫人突然玩起一哭二鬧三上吊。


    曹大師帶著徒弟們,往旁邊退了幾步,也是一臉無奈和後悔。


    宋時蘊瞥了一眼老夫人的舉動。


    說是要去死,可手中的符水,還端得穩穩的,哪有半點要死的模樣?


    可是,楊氏卻不敢讓老夫人冒險。


    若是老夫人真有什麽三長兩短,她沒辦法交代不說,傳出去,反而會成了她和宋時蘊逼死長輩。


    她就不說了,宋時蘊往後還怎麽在京中立足?


    以後隻怕連婚事都艱難。


    思及此,楊氏慌忙別要去欄老夫人。


    宋時蘊卻在此時,開了口,“老夫人何必惺惺作態呢?”


    老夫人假動作一頓,轉頭狠狠地瞪著她。


    不等她開口,宋時蘊扯了一抹譏誚地笑,又道:“我方才就說過了,老夫人想要我喝下這符水可以,但是,老夫人這麽懷疑我,針對我,總要給我一點保障。不然,今日讓我喝符水,明日讓我吃香灰,這日子,到底還要不要過了?平寧侯府還想要安寧嗎?”


    楊氏愣了愣,望著宋時蘊,總覺得女兒這話裏有話。


    果不其然。


    宋時蘊隨後又道:“老夫人,還是那句話,我喝下這符水,若是安然無恙,就請老夫人進佛堂清修,也算是積極口德,為平寧侯府的安寧和順祈福,老夫人若是答應,我就喝下這符水,如何?”


    老夫人聽到這話,心裏打鼓。


    總感覺,宋時蘊有後招。


    但她現在騎虎難下,驟然說不查了,自己的臉就算是丟盡了。


    可若是答應,說不定最後丟臉的人,還是自己。


    就在老夫人猶豫的時候,楊氏身後的張媽媽,聽到宋時蘊這話,率先反應過來。


    她走過來扶住楊氏的胳膊,歎息著說:“老夫人為了平寧侯府的安寧和順,寧願以入佛堂清修為代價,也要查證此事,可見老夫人之決心,夫人你就不要攔著了,這若是傳出去,即便是侯爺聽說了,想必也會感佩於心。”


    楊氏聞言,也瞬間反應過來,露出一臉為難,又不得不讚同的模樣,哭哭啼啼地擦擦眼淚。


    老夫人:“……”


    她迴頭瞪著


    瞬間明白過來,張媽媽楊氏和宋時蘊這也是在逼她。


    可她們卻是一臉為她著想的貼心模樣。


    老夫人心裏惱恨,又看向宋時蘊。


    宋時蘊挑了挑眉,微微笑道:“若是老夫人不願意的話,大可以帶著人現在就走,隻不過,還希望老夫人以後不要識人不清,認人不明,聽人家三言兩語的挑撥,便做出這麽傷害一家人情分的事情。”


    一旁的老夫人:“……”


    曹大師:“……”


    兩個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老夫人更是明白,宋時蘊這話就是在誅心。


    若是她就這麽走了,等於低頭認錯,自我認定自己是胡攪蠻纏不說,還承認,是自己想要針對宋時蘊,奈何又耳根子軟,眼睛不好,被人給騙了。


    這要是傳出去,她才是真的沒辦法做人了。


    恐怕往後都要稱病,躲在家裏,再也不見客,不出門。


    這就相當於,還是讓她被關進了佛堂,與世隔絕,沒辦法再插手府中的事情。


    楊氏雖然是侯夫人,可老夫人這個婆母在,楊氏在家一直沒什麽管家實權。


    老夫人一直把權利握在自己手裏死死的,用此拿捏楊氏。


    而無論是稱病閉門謝客,還是躲進佛堂裏,都是等於,把管家的權利,還給楊氏。


    往後她想要再拿迴權利就難了。


    老夫人思及此,有一種莫名的念頭。


    那就是,宋時蘊該不會早就想到了這點吧?


    她早就知道,楊氏沒有管家的實際權利,所以想要趁這個機會,幫楊氏奪迴實權嗎?


    老夫人想到這種可能,心下掀起一片漣漪,不由看向宋時蘊。


    宋時蘊則是一臉的淡定,又冷靜。


    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


    對上老夫人的雙眼,宋時蘊淡淡一笑,“老夫人想好了,讓這場鬧劇如何收尾了嗎?”


    老夫人眉心跳了跳。


    事到如今,無論怎麽選擇,對老夫人來說,都極為不利。


    思及此……


    她隻能去賭,賭宋時蘊是被鬼附身的,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盡管現在她自己都知道,這可能性極低。


    但……不排除宋時蘊是假把式。看書喇


    老夫人猶豫著,想起曹大師,求助地看向曹大師,想要讓他幫自己拿個主意。


    曹大師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麽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與世隔絕的模樣。


    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老夫人的情緒。


    老夫人心裏更加忐忑,望著手裏的符水,一時間沒有動作。


    宋時蘊卻在這時候,再次開了口,“若是老夫人自知理虧,那就迴去吧,免得讓人看笑話。”


    這話一出,老夫人心裏的怒氣,再次被挑起來,衝散了心中的忐忑。


    她抬頭瞪著宋時蘊,猛地一咬牙道:“好,隻要你願意喝下這符水,確認你不是被鬼附身,那就是我識人不明,弄錯了這件事,我自願去佛堂清修!”


    宋時蘊淡淡一笑,伸出手,“把符水給我吧。”


    見她一臉輕鬆,同意得飛快,老夫人更加忐忑。


    然而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哪有讓她迴頭的道理?


    老夫人隻能提著一口氣,強忍著雙手的顫抖,將符水遞給了宋時蘊。


    宋時蘊接過來,卻頓了一下。


    看到她這舉動,老夫人心裏的希望,如同死灰複燃一樣,又冒出來一丁點火花,她有些期待和緊張地望著宋時蘊。


    宋時蘊卻對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旋即,趁著老夫人還沒迴過神來,她二話不說,端起符水,仰頭一飲而盡。


    一整碗符水,全部被她喝了下去。


    一滴不剩。


    曹大師此時不由得,緊盯著宋時蘊,觀察著她所有的反應。


    他看出來,宋時蘊應該不是什麽鬼附身,可他清楚地記得,昨日見宋時蘊的八字,那八字的主人,分明已經死了。


    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在這種基礎問題上出錯。


    所以,他有心想要看看,宋時蘊服下符水後的反應。


    這就是他方才,為什麽沒有阻止老夫人的原因。


    老夫人也在緊盯著宋時蘊,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宋時蘊喝了符水後的反應上。


    隻要證明眼前的宋時蘊是鬼,那麽,對於平寧侯府而言,她就是功臣。


    她和宋清遠的母子關係,也能夠得到修複,還能夠除掉宋時蘊。


    對她而言,簡直一舉數得。


    老夫人現在可謂是緊張至極。


    除卻老夫人外,楊氏和張媽媽,也有些擔憂地望著宋時蘊。


    她們並不是擔心宋時蘊是鬼,而是擔心那符水會對正常人有什麽危害。


    可是……


    喝下符水後,宋時蘊將水碗,遞給旁邊的丫環。


    秋白飛快地接過去,和霜重眼巴巴地盯著宋時蘊。


    宋時蘊頂著所有人的注視,站在那裏,巋然不動,就連麵部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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