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厚顏將二小姐請過來。”郭氏不好意思地笑笑,“還希望二小姐不要見怪。”


    宋時蘊微微笑了一下,“可以理解,沒什麽好見怪的,不過妙兒小姐到底是什麽病症?”


    郭氏為難地道:“說不清楚是什麽病症,起初發熱夢魘了幾日,後來便沒再發熱,我還以為就是普通的風寒,好了便沒事了,可隔了兩日後,妙兒……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宋時蘊眉梢一挑,“變了個人?”


    郭氏遲疑地點頭,“對,妙兒那丫頭,本來是挺乖巧的一個姑娘,見人愛笑,喜歡與人說話,但近日來,她……有點陰沉沉的,常常把自己悶在房間裏,不見人,也不與人說話,我和她祖母去看她,她也統統不見,隻每日讓丫環把食物放在門口,傍晚再去收。有時候,丫環去收食盒,還會收到她換洗下來的衣物……那衣物也很奇怪,全都濕透了,好像剛從河裏撈上來一樣。”


    郭氏當時聽到下人這麽來迴稟,和婆婆崔氏便有些著急,唯恐林妙兒別是得了什麽惡疾。


    兩個人不顧林妙兒的阻攔,破門進去,卻發現林妙兒好好的。


    “說是好好的,但……也不算是好好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她坐在床邊,穿戴整齊,甚至……還畫了紅妝。”


    郭氏越說眉頭皺得越厲害,“妙兒今年才十四歲,往日是從來不描眉畫紅的,那日不知是怎麽了,我和婆母看的心裏發慌。”


    崔氏在旁邊不住地點頭。看書喇


    也是因為那一次,她們倆更加堅定覺得,林妙兒可能是撞邪了。


    兩個人也曾弄過桃枝朱砂之類,灑在林妙兒的屋子內,但都沒什麽用。


    一時間,她們也不太確定,林妙兒到底是什麽情況。


    “隻能勞煩二小姐給我們妙兒看看,那孩子到底是怎麽了。”崔氏擔憂又不好意思地開口。


    宋時蘊聞言,琢磨著郭氏方才說的話,問道:“妙兒小姐日常換下來的衣物,都是濕透的嗎?”看書溂


    郭氏點頭,“對,大約每日換一次衣物,每次換下來的衣物,都是濕透的,能夠擰出水來那種。”


    宋時蘊又問:“那衣物上麵,可有什麽怪味?”


    郭氏道:“有,就是……說不上來的臭味兒,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味道,很刺鼻,讓人聞著不太舒服。”


    宋時蘊靜默下來。


    見她不言不語,郭氏和崔氏對視一眼,更加緊張,兩個人隻能齊齊地看向柳太傅。


    柳太傅咳了一聲,隻好開口問道:“二小姐可有什麽想法?”


    “我……”


    “不好了!”


    宋時蘊剛開口,便有人慌裏慌張地,從外頭跑進來。


    是一個丫環。


    郭氏起身,厲聲嗬斥道:“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沒瞧見還有客人在此嗎?往日,我便是這麽教你們的嗎?”


    丫環白著臉,急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卻顧不上那麽多,撲通一聲跪下來,便道:“二夫人,不好了,六小姐昏厥過去了。”


    郭氏猛地一震,“什麽?”


    一旁的崔氏,也急忙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怎麽會是這樣?妙兒怎麽會昏厥過去?”


    宋時蘊和柳太傅也跟著默默地站起身來。


    丫環急得眼睛通紅,“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奴婢去給小姐送飯菜,發現昨夜送去的飯菜,小姐一口沒動,還在門口放著,奴婢覺著不妥,便敲了敲門,可是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丫環當時就害怕了,剛想去找人,結果房門卻自動開了。


    裏頭沒有上門閂。


    她遲疑地走進去一看,卻發現,小姐在床上睡著,一動不動的,連唿吸都很微弱,一張臉更是慘白的嚇人,仿佛死人一般。


    她嚐試著,喚了幾聲,林妙兒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這才嚇破了膽子似的跑過來通報。


    聞言,郭氏白著臉,求助地看向宋時蘊,“二小姐,我們……”


    宋時蘊了然地點頭,“先過去看看吧。”


    郭氏連連點頭,“走走,二小姐這邊請。”


    宋時蘊欠了欠身。


    郭氏扶上崔氏,率先朝外走去。


    宋時蘊和柳太傅跟在她們後麵。


    穿過一道月亮門,裏麵的繡樓,就是林妙兒住的地方。


    但一進去,宋時蘊便察覺到,空氣中濃烈的水腥味,以及一股子……陰氣。


    這裏的陰氣太過濃烈,按理來說,這麽濃烈的陰氣,一定會四散到各處都是。


    可是,宋時蘊初入西昌侯府時,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的陰氣。


    這不太對勁啊……


    她仔細看了看繡樓小院的上空,濃烈的陰氣,幾乎虯結成了黑霧一般。


    但每每觸碰到小院的邊沿,又會迴退分寸。


    那感覺,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著這些陰氣,不讓陰氣竄出去,被人發現似的。


    宋時蘊皺了皺眉。


    正在這時,幾個人已經來到繡樓前麵。


    幾個人一過來,便看見丫環所說的,放在門口的飯菜,確實沒有被碰過的痕跡。


    宋時蘊瞥了一眼那些飯菜,跟郭氏和崔氏一道,走了進去。


    柳太傅一個外男,不好進入,便站在外頭等著。


    宋時蘊和郭氏崔氏一進去,便見西側的榻上,躺著一個臉色慘白的小姑娘。


    唿吸確實很微弱,不仔細探查,幾乎察覺不到她還有唿吸,當真如死人一般。


    郭氏和崔氏,看到林妙兒這副模樣,心疼壞了。


    崔氏更是哽咽起來,眼巴巴地看向宋時蘊,“勞煩二小姐給我們家妙兒看看,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宋時蘊頷首,走到床邊,便感覺到,林妙兒身上有很重的,陰氣殘留的痕跡。


    很濃重。


    宋時蘊伸手,想要探一下林妙兒的脈搏。


    但當她伸手入被褥下,想要將林妙兒藏在被子裏的手,拿出來時,卻伸手摸到了,一手的濕潤。


    下一秒,她唰的一下,掀起被子。


    郭氏和崔氏不明所以,急吼吼地看過去。


    幾個人便看到,床鋪上有大片的水漬。


    錦被的表麵看著幹爽,但內裏早就濕透了。


    而林妙兒的身上和身下的床褥上,也全部濕透了,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水似的。


    沒有一處幹爽的。


    “這是怎麽迴事啊?”


    郭氏和崔氏看到這一幕懵了。


    郭氏急赤白臉地轉過頭,對身後的丫環怒斥道:“我讓你們伺候六小姐,你們就是這麽伺候的?”


    小丫環撲通一聲便跪下來,帶著哭腔道:“奴,奴婢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啊……六小姐如今尋常是不讓咱們奴婢進來伺候的,她若是換了什麽,便放在門口,昨日換下來的隻有衣裳,奴婢也不知道被褥也濕了……”


    郭氏黑著臉,“你還敢狡辯!”


    宋時蘊仿佛沒聽見郭氏的怒聲,她稍稍湊近了一些床鋪,彎下腰來,伸手在那些水澤上,摸了一把。


    隨後,她抬起手來,將濕潤的指尖,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確實有一股水腥味,還有一丟丟腐朽爛肉的味道。


    宋時蘊麵色沉了沉,伸手搭在林妙兒身上,心裏默念著口訣,積攢了一些靈力,凝聚於指尖,透過林妙兒的皮肉,探進去,探查林妙兒的奇經八脈和五髒六腑。


    然而……


    卻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宋時蘊看著林妙兒身上那麽濃重的陰氣,本以為,誰是什麽替死鬼,附著在林妙兒身上。


    不想,卻沒有找到那厲鬼的蹤跡。


    但是,宋時蘊仔細探查一番後,卻發現,林妙兒體內,確實有厲鬼借住過的痕跡。


    殘存的陰氣,盤踞在林妙兒的靈台之上。


    這或許,就是林妙兒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但,此時卻不見那厲鬼的蹤跡。


    除非,那厲鬼知道她會來,提前跑了?


    但……


    她和柳太傅明明是今日突來的,之前並未有所規劃,就連西昌侯府二房的人,想必也無法肯定,她今日迴來。


    那厲鬼怎麽能跑得這麽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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