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說京州會不會再起變故呢?天子如此年幼,隻怕底下的人蠢蠢欲動了。\"福娘有些擔心,看著她詢問。


    可越容因搖搖頭,低下不語。


    她哪裏知道京州的事情呢,不過無論是什麽樣的變故,都不是她們能左右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好在孕吐並不明顯,她過的還算舒適。


    十一月,秋末的尾聲來臨,閩州仍舊溫暖,可京州卻進入了寒冷蕭瑟的季節,甚至落了場薄薄的雪,預兆著什麽。


    京郊某處宅院內,青年背光而立,身影明滅間,話先吐露了出來:\"宮中那位,可有什麽動靜?\"


    \"迴爺,聽聞越,不,那個女子在出宮消失後,右相性情變得越來越大,且手段酷辣,逐漸掌握了戶部的權利,比左相更加有話語權,且一朝寒門文臣突然崛起,那些世家竟也束手無策。天子不滿,想和右相抵抗,卻常因性子急躁無能,氣到罷朝,惹朝廷非議。\"


    侍衛不敢直接提那個女子的名字,生怕惹爺暴怒,隻好模糊了過去。


    \"駐守京州護城河的軍隊那邊是什麽情況?\"身影繼續問道。


    \"一切如常,並未發現咱們的隊伍分散潛伏附近。\"


    \"繼續盯著,順便繼續讓眼線煽動天子和阮氏的矛盾,最好激化到頂峰。\"


    \"是,這就去辦。\"


    待到侍衛退下,被遮擋的燭光才全然照清了男子的麵容,俊美中莫名的透著陰翳,眼底的光,不是明鏡菩提的柔光,而是閻魔看到獵物時蠢蠢欲動的、想要抓捕的光。


    他敲著桌沿,眼底幾乎壓不住要決堤的洪水。


    京州內的事,盡在他的掌控中,包括那個位子。


    可偏偏,她,不知去向。猶如突然消失,線索完全斷開。


    想到女子決絕的眼神,他的心間泛起了酸澀的痛意,直達心髒根處。


    休想,她休想等到自己放手。


    除非自己死了,也會像閻王許願,帶走她陪伴自己,碧落黃泉,永不分離。即便是,一對怨侶。


    —


    終於到了吃什麽吐什麽的時候,有喜的消息怎麽也瞞不住。


    越容因看著乳母心疼的眼神,趴在痰盂邊嘔吐到生無可戀,隻想隔空暴揍某人一頓。


    可也隻能是想想。


    她如今隻能蜷縮在這個小院子裏安靜的待產。


    周嬸敲門進來,見女子麵色慘白的癱軟在榻上,驚詫的叫出了聲:\"哎呦,這是怎麽了?福娘,怎麽不給你家娘子找個郎中來看看。\"


    福娘有些別扭的搖頭:\"我家娘子沒事,隻是一時不適。\"


    \"哎呦,身子要緊,小病不治也得拖成大病。\"


    周嬸提醒著,隨後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拍了拍手心,一臉喜色的靠近越容因,喜笑顏開:\"娘子,奴婢有個天大的喜事要告訴您一聲,保準您啊,樂開了花。\"


    \"什麽事?\"


    還以為是什麽事,越容因勉強撐起頭,乳母抱著腓腓迴了屋子,她擦了擦嘴角,見周嬸還是一臉眉飛色舞的喜色,卻嘴巴緊緊閉著,有些無奈。


    這周嬸,向來愛裝神弄鬼。


    她隻好主動開口:\"周嬸,有話直說就是,反正咱們也熟悉了。\"


    周嬸見她先說話,感覺倍有麵子一般,意味深長的開了口:\"奴婢先恭喜娘子,您呀,馬上可以做正頭夫人了。\"


    \"什麽夫人?\"


    還沒察覺到女子臉色突變,周嬸喜氣洋洋的繼續說著:\"我們家夫人知道娘子喪夫,所以得知遠方表哥喪妻想再娶時,立馬想到了您。要知道,我們夫人的遠方表哥可是大富商,有錢有勢,還願意娶您為正頭夫人,還允許您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住過去。\"


    原來,李氏這些日子一直偷摸的打探自己,純粹為了這件事。


    若是為了自己,那母豬都能上樹抓貓了,想來,是李氏收了這表哥家不少的好處。


    可惜啊,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得了便宜還賣乖。


    越容因看著笑盈盈的周嬸,摸了摸微凸的腹部,周嬸的視線順著也看到了女子的腹部上,瞬間臉色突變,笑容消失:\"娘子,您這是——\"


    \"這事也瞞不了周嬸了,我夫君並未死去,不過我與他分開了,且我如今有喜,隻怕我願意改嫁,夫君還不願我改嫁呢?\"


    越容因笑著,睨了眼她:\"周嬸告訴你家夫人,不必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小心算計多了越來越老。\"


    周嬸自然不信她提到的所謂的夫君,可女子腹部微微隆起卻是親眼見證的事實,她不得不趕緊稟明了夫人,趁早放棄才是。


    見周嬸灰溜溜的逃走,福娘卻還是憂心忡忡:\"這李氏不如娘娘您貌美就這樣打著歪主意,隻怕防不勝防,要不要警告她一下。\"


    陳王帶了一隊暗衛來此,並且特意交代了郡守多關照女兒,如果動用郡守的關係,也能震懾住了心存不軌的人。


    \"不用了,跳梁小醜罷了。\"


    越容因嗤笑。宮中什麽場麵她沒見過,李氏放在麵前,還不夠看,何必動用另一層的關係呢。


    這樣反而給她臉了。


    隻是...父親許久未來信了,也不知京州發生了什麽。


    看著不遠處的驛站,越容因思忖再三,還是決心問一問京州的情況,她也好有提前的應對之策,假如、萬一,來日裴宴禮用計登上龍位,她就必須再次搬遷,搬到鄉下去躲著換任的郡守,安定了再出來。


    當夜,她寫了封信。


    驛站的馬蹄飛奔,帶著這封信,連夜趕往了京州。


    經過一天一夜,信總算送達了,不,準確的說精準無誤的被挑選出來,放到了男子的書房中,而非陳王府的府門處。


    處心積慮,靜靜等待了那麽久,總算等到了她的線索。


    摸索著信封處的\"親啟\"二字,果然是她的筆跡,隻是不知為何,是寄往陳王府。


    有私情?不可能。


    二人年齡相差巨大,且陳王不近女色。


    裴宴禮冷冷的思忖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隨後打開信箋,裏麵並未表達關係,可語言親切的很,也並未透露詳細地址,隻知道人在閩州。


    想起二人曾經的約定,他微抿了抿唇,繼續往下看去,可赫然,瞪大了眸子,神色中閃過擔憂、急切、酸楚、恨意,還有絲隱弱的驚喜。


    \"吾已有喜四月,感孕吐不適,遂尋郎中,如今安。腓腓會語、走、跳,身體康健。\"


    他直勾勾盯著信箋中的\"有喜\"二字。


    她...又有了身孕?


    算下來,是那幾夜情迷意亂時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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