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變,莫歸。\"


    嶙峋的字跡橫於紙上,帶了點觸目驚心的意味。


    從遙遠的驛站相送而來的,竟隻有這麽薄薄的一張紙。


    陳王不是這樣寡言少語的性子,待她向來耐心溫和。往日的信箋不難看出關切之心,尤其是思念腓腓—唯一的外孫。


    可如今卻反乎常理。怪哉。


    藤椅上,女子執手靜思,可一旁的粉團子卻樂嗬嗬的不停,在乳母的懷抱裏,在誇讚聲中迷了眼,自顧自的抬起小短腿站立著望天,行動誇張滑稽。


    \"娘,看。\"


    小人兒會簡單的從嘴裏蹦出幾個字,她一開始驚喜異常,如今聽著倒也習慣了,拍了拍手,招唿他:\"娘親抱。\"


    \"不。\"


    \"為什麽不?\"


    見腓腓拒絕,越容因很是吃驚,音調都高亢了些,辛苦喂大的兒,如今才一歲就不讓自己抱了。


    腓腓有些糾結,見娘親蹙著好看的眉黛,指了指椅子:\"怕。\"


    低頭,她看了看椅子,嗤笑出聲。


    不怪腓腓害怕,這藤椅的腿彎曲的圓潤,類似不倒翁的設計,可以搖晃卻不會倒下,平日午後在這上頭小憩一會兒倒是很舒服。


    \"害怕。\"


    腓腓又重複了一遍,越容因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做嚇唬樣的瞪了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膽子這麽小,連你爹都不如。\"


    提起裴宴禮,她神色微微落了點暗影兒,見主子難過,乳母適時的把腓腓抱了迴來,扯開話題:\"娘子這幾日說是腰酸,不如奴婢讓郎中來瞧瞧。\"


    乳母刻意避開有關小主子的親爹,畢竟不用多想也知道又是個負心郎,何必多思多念,徒增傷心。


    說來也奇怪,這些日子哪怕過的安靜從容,可越容因老是覺得腰酸背疼且嗜睡。


    往日睡半個時辰,這些時日就得睡一個鍾頭才行。


    她點了點頭:\"也好,不過平日睡得還可以,大約是著涼了?\"


    可這也不對啊,閩州處於炎熱地帶,氣候炎熱,怎麽可能著涼呢?中暑還差不多。


    越想越不對勁,她還是等腓腓睡了後,讓福娘去請位郎中。


    \"隔壁的李夫人想向娘子請教妝造的問題,奴婢本來好心想請她來坐坐,可話裏話外,她竟然提了說娘子沒有夫君,不必操勞才顯得年輕,這不就是指著說娘子喪夫嘛。\"


    福娘很生氣,見了她還是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越容因無奈的笑著搖搖頭:\"可是她說的並沒有錯,我就是沒有夫君,不過如今年方二十,若是就顯的老態了,隻怕才覺得奇怪。\"


    \"這不才說她胡言亂語,娘子才多大呀。\"


    福娘氣鼓鼓的去請郎中,哭笑不得,越容因撚起塊山楂糕就要放入肚子裏,可這山楂糕剛進口中,本來應該極暢快的酸甜卻轉化為了微苦的、引人嘔吐的怪感,像是要捶打著她的腹部逼她吐出來。


    這種怪異的感覺逼的她迅速跑到痰盂旁嘔吐起來,起身時恰巧與道視線對上。


    男子瞧起來年輕的很,一身素白的瀾袍顯出三分簡約,可容貌卻不簡單,俊秀的比之衣袍要顯得華貴幾分。


    \"娘子,這是周郎中的兒子,周元公子,也是即將赴任的新太醫,醫術精湛。\"


    福娘先一步解釋,男子點頭,提了提藥箱示意:\"娘子放心,我跟隨父親學習醫術多年,並非青澀小兒。\"


    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悶氣,她點了點頭:\"好,沒事。\"


    鋪上素紗,男子靜靜的垂睫、摸脈,清雋的鼻骨上點了顆小痣,倒像黑點白斑蝴蝶。


    \"娘子近些時日,可有嘔吐、頭暈、食欲不振等症狀,對了,還有嗜睡?\"


    周元抬手,看向她詢問,並未直言什麽。


    越容因心中已然有了猜測,從前——太醫也是這樣詢問她的。


    屋內響起了腓腓的啼哭聲,周元微微吃驚,低聲詢問著:\"冒昧問下越娘子,可是獨居?\"


    \"問這做什麽?\"福娘警惕心強,先一步質問他。


    可越容因連忙喊住福娘:\"等等。\"


    她知道周元是委婉詢問她,是否有夫君,不然——怎麽會有有喜的症狀呢?


    \"煩請周公子直說,我是不是有喜了?\"


    越容因也不想為難他,先一步問了出來,果然男子點了點頭:\"已有二月有餘,胎像平穩。\"


    聞聽此言,福娘禁聲不語。


    越容因點點頭,她剛剛便已經想到了這種結果。


    那些日子,裴宴禮夜裏莽足了勁要她,且日日霸占在裏頭,她從未吃避孕的藥丸,總是想著沒那麽巧。


    誰料......


    想來腓腓是一次就中,腹中的這個也是幾次就來了,她不知,該不該誇他一聲厲害。


    隻是,想來此生都不會再見了。


    \"多謝周公子,隻是有孕之事,還煩請保密。\"


    見女子容貌絕豔,可神色冷淡不願提及夫君之事,隻當她是被辜負了還一往情深,周元神色微黯了下來,溫和應下:\"娘子放心,此事周某不會外傳。我給娘子開幾附安胎藥,吃完了再來診脈。\"


    \"那就謝過周公子了。\"


    越容因隨即讓福娘送他出去,可剛出去,卻對上了隔壁李夫人探頭探腦的審視著。


    和個鵪鶉一樣探頭,就如同打探敵情一般,福娘狠狠的睨了她一眼才\"啪嗒\"兩下關了房門。


    \"父親來信說京中有變,怕是裴宴禮之事。\"


    越容因緩緩道來,和福娘對視上,兩人瞳色一樣的冷凝。


    \"那,娘子的意思是,京州不安全,那咱們這兒呢?\"


    \"京州不能迴了,但前些日子眼看京州車徽的馬車多了起來,你也不要輕易外出了,咱們這段時間,盡量留在府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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